爱,在水中

作者:火之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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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屋怪客


      白雪山庄。
      一夜好眠,乐充精神抖擞地来到院子里,吩咐马夫阿德为他的雪橇套上狗。
      “少爷,要不要我陪你啊?”套好了狗,阿德问。
      “不用了,你还是留在这的好。说不定待会儿姐姐也要出去。”
      “那少爷您可要小心点,最好别走远,可能会变天。”
      “哦,会下雪吗?”
      “说不准啊。您瞧那片云。”
      阿德指着远处天边的一片黑云给乐充看。
      “我看那片云离这还挺远的,一时半会儿不会到吧?”
      “那可未必,要是风向变了的话,不用多久就到了。不过要真是下雪的话,我看您最好先找个地方躲一下,我估摸着这雪也不会下多久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阿德。”
      乐充跳上雪橇,接过缰绳,指挥着狗群向北方行进。
      这里大概是世界上最凄惨、最荒凉的地方了。放眼望去,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除了皑皑白雪外还是白雪皑皑,仿佛上帝在创造这个地方时因为粗心大意或是心情不佳而忘了放入其它的东西。坐着雪橇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偶尔看到一两株又矮又小的树,把它说成树好像还勉强了些:它们的枝叶是如此得稀少,以至于没有能给这空旷的大地增添一点活力和色彩,反而使这片土地看上去更单调更愁闷。青苔和地衣大概是这个荒野唯一绿色的植物了,可它们也因为寒冷和悲伤而蜷缩在厚厚的雪层下面。
      然而若是因此而断定这凄苦的世界已经死去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当你的眼睛开始厌倦这白色单一的景色时,你会不经意地发现离你不远的雪地上立着一只披着又厚又长的毛、头上长着像树枝般的角的驯鹿,它正带着沉思的表情望着你这个入侵者,然后突然调过头,迈开四蹄,在雪地上轻盈地奔跑起来,只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或者当你漫不经心地驾驶着雪橇时,你会突然看到一团灰影,从你左边闪电般地掠过,蹿入雪中,你只有根据雪地上留下的足印来判断这一过客是只狐狸还是旅鼠什么的。
      正当乐充沉浸在雪野独有的景色中乐而忘返时,风向渐渐地变了,原本还远在天际的黑云已将头上的天空完全覆盖住了,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下来。
      “糟了,真被阿德言中了!现在离山庄也有一段路了——”
      乐充挺直身子,极目四眺,发现在他的右前方不远处有一栋屋子。他心中一喜,忙驱使狗群向木屋的方向驶去。待走近时才发现与其说是栋屋子,还不如说是堆又湿又旧的木料堆砌在一起。当初刚建成时一定是座又漂亮又结实的木屋,只可惜时间和风雪的魔法将它大大地变了样。
      虽然这多半是栋废弃了的木屋,但谨慎起见,他还是提高嗓音问了句:
      “有人在吗?我能进去吗?”
      没人应答,他便大着胆子推开“吱哑”作响的木门。
      屋里黑乎乎的,窗户被木板钉死了,从墙板裂开的缝隙间透进一束束黯淡的光线。他的眼睛适应了屋里的昏暗后,发现屋子内部倒不像外面看上去的那么寒酸破旧,但肯定已有很长时间没有人住过了,甚至有没有人来过也是件值得怀疑的事。屋里有一张由两块破木板搭成的床、一张缺了条腿的长桌,以及身子和腿分开的椅子,每样东西上都罩着一层厚厚的灰;一角的火炉不知冷了多久,或许压根儿就从没生过火,完全是一种趣味古怪的摆设;地板上躺着块像是窗帘的破布,浸没在一堆灰尘里。从裂缝处飘进的雪花落在腐烂的地板和家具上,瞬间便溶化了。
      “你——是谁——要——干什么?
      一个细小的声音蓦地在乐充的背后响起,吓了他一大跳。他转过身,看到屋子的一角有团黑影,好奇地走近两步,才发现那团黑影原来是名蜷缩着的年轻女子。
      她的样貌着实有几分怪异:她穿着一件大衣,但破损得厉害,几乎碎成一块块一条条地披在身上,很难想像一位年轻女子愿意穿这样一件衣服;裤子和鞋子的情况也大同小异,而且粘着一块块干掉的黑色泥块;一头长发似乎很久没有梳理过了,胡乱地披在肩上,发丝间还缠着不少枯死的水生植物,头发的颜色很淡,但又不像是天生的;她的皮肤很白,几近透明,可以看到皮肤下蓝色的血管,嘴唇发紫,一双大眼睛迷惘地直视前方,像个迷了路、不知如何是好的孩子。
      “我还以为这儿没人住,才冒然闯了进来,很抱歉。外面下雪了,我可不可以在这避一会儿呢?”乐充歉然说。
      女子蜷缩在角落里,既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弹。
      “你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就住在这附近,白雪山庄,你知道吗?”
      女子以一种梦幻的神情望着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白雪山庄,那在那个方向,挺大的一栋房子。”乐充边说边比划着。
      那名女子仍然没有什么反应。乐充叹了口气,抓了抓自己那头乌黑富有光泽的短发。
      “不知道也没关系——嗯——我叫乐充,音乐的乐,充足的充。你叫什么?”
      乐充竭力摆出友善的样子,并向女子走近几步。女子立刻向后缩了缩,目光中流露出惧意。他只好退回原处。
      “你不用害怕,我不走近就是。你住在这吗?”
      问题刚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白痴!这种破地方怎么可能住人嘛!
      女子转了转眼珠,似乎直到此时才明白过来。她像个正在学说话小孩子般,慢慢地、尽量咬字清楚地道:“我——我在这里等他,不能——离开。”
      乐充见她不像刚才那样害怕,愿意回答他的话,不禁大为高兴。
      “原来你在这等朋友啊。”
      “他叫我在这里等他,他会来这找我的。”
      “是吗?可你不觉得这里——太简陋,不适合等人吗?”
      “他叫我在这里等他,他会来这找我的。”女子又重覆了一遍刚才的话。
      “你要在这等多久呢?”
      “等到他来啊。”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时候会来?”
      “他说过他会来的。”女子理所当然地说,一点儿也不觉她这话有什么不对。
      乐充听了却怔了怔。莫非这女子是个傻子?若真是的话,那她岂不就太可怜了?
      他讷讷地想找些话来说,猛地打了个哆嗦。这屋里差不多和外面一样冷。他望了望满是灰尘的火炉。
      “你知道这里有没有干的木柴吗?”
      “木柴?有什么用?”
      “生火呀!”
      “噢——”女子恍然大悟地点了下头,随即又摇头道:“不知道。”
      “没关系,我去屋外找找看。”
      乐充冒雪走出去,很快又空着手回来了。
      “屋后是堆了些木柴,但都被雪打湿了。”
      他失望地说,同时望了望年轻女子。
      “唉呀,你的衣服——好像很薄的样子,你冷不冷啊?”
      女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迷惑地看着乐充。
      “我也真是笨,穿这点衣服当然会冷,还问什么!对了,我的雪橇上还有几条毯子——”
      乐充话没说完,就又一头扎进外面的风雪中。他拿着两条毯子回来,有意识地放慢脚步走向女子。
      “嗯——你别怕,我只是想把这毯子给你披上,没什么恶意的。”
      这次年轻女子没有后退,乖乖地让乐充把毯子给她披上;她抓着毛毯的一角,冲乐充微微一笑。
      “好了,现在暖和些了吧?还有——”
      他抓起浸在灰尘里的破布,忍住打喷囔的欲望,用它塞住墙上那个最大的破洞。他双手在空中猛挥,驱散扬起的灰尘。
      “也只能勉强做到这了。”
      为了取暖,他在屋里小小地跑了两圈,又到门口向外看了看。
      “雪好像渐渐小了。阿德说不会下很久的,看来很快就会停了。
      乐充转向年轻女子,笑道:“那么,我要回去了。你要是也走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
      “我要在这等他。”
      “我知道,但你总得要回家吧?”
      “等不到他,我不走。”女子固执地说。
      乐充又抓抓头发,无奈地说:“好吧,随你的便,但你最好还是早点回去,嗯——你明天还会来吗?”
      “我要在这等他。”仍是那个回答。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好不好?”
      女子朝他微笑,算是回答。乐充冲进雪中,驾起雪橇回山庄。

      然而第二日的约乐充却没能履成,半夜时他莫明其妙地发起了高烧。他是那种平日不生病,一病起来就不得了的人,这可把乐丽泽给急坏了,幸好他们随身带了些感冒退烧药,再加上他原本体质就好,才没让这场伤寒转变成肺炎。
      他们到达白雪山庄的第四日傍晚,乐充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谢天谢地,你可总算醒了!你可把我给吓坏了!”接连两天不眠不休的看护以及担忧使得乐丽泽看上去像一朵发了焉的玫瑰花。
      乐充的声音因为发烧而哑哑的。他愧疚地说:“对不起,姐姐,让你担心了。”
      “真的是!这么大的人怎么还像个小孩子?明知道下雪了,还在外面乱跑,你以为你是铁人啊!”
      “姐姐,不要再唠叨了,我的头已经够疼的了。”
      “好吧。那么你饿不饿?我已经叫厨娘煮了粥。”
      “嗯,有一点。”
      “那你等一会儿,我叫人把粥端来。”
      乐丽泽拉了拉挂在床头、垂着长流苏的铃绳。门开了,但进来的不是翠珠,而是白飞蓬。
      “亲爱的,你怎么来了?”
      “噢,我来看看阿充的病怎么样了?”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不是那么容易就会翘的人。”乐充冷冷道。
      “充儿,你怎么这么跟姐夫说话?”乐丽泽责问。
      “我可从来没承认过这个人是我的姐夫。一心只想着钱的人不配作我姐姐的丈夫!”
      “充儿,你别太过份了!”
      白飞蓬笑着打圆场:“算了,算了,丽泽,他现在生着病,难免会心情不好,我看我还是先出去吧。”
      说完,他走出房间,乐丽泽连忙跟上去,在楼梯口拉住了他。
      “亲爱的,不要生充儿的气,好不好?”
      白飞蓬温柔地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我当然不会生阿充的气,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病人。”
      “唉,也不知为什么,阿充平时对什么人都是和和气气的,可就是对你……”
      “也许是因为我抢走了他美丽温柔的姐姐吧!”
      乐丽泽嫣然一笑:“你呀,就是嘴巴甜。好了,我得回去看着充儿,不能陪你了。”
      “没关系,我自己会想办法打发时间的。”
      乐丽泽回进房间;白飞蓬则走下楼梯,在楼下遇到了端着热粥的翠珠。
      “先生。”翠珠停了停,垂下眼帘。
      白飞蓬“嗯”了声,“这是给少爷送去的吗?”
      “是的。”
      “那你快送去吧,小姐正等着呢!”
      白飞蓬越过翠珠往客厅走去。翠珠对着他的背影看了好几眼,然后拖着脚步往楼上走去。
      “真奇怪,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真的很好奇怪——”她轻声地自言自语。
      当晚,翠珠和厨娘在厨房里收拾着碗盘。
      厨娘有些埋怨地说:“我说你呀,就算没见过漂亮的小伙子,也不必紧盯着白先生不放吧。瞧你那样,好像饿猫见着鱼似的。当心小姐生气哟!”
      翠珠的脸涨得通红,她急急地解释:“我才不是因为觉得白先生俊俏才老看他的,我只是觉着他很面熟,好像是以前在哪见过。”
      “在哪见过?你在哪见过啊?先生以前又没来过这地方。”
      “我知道啊,而且我长这么大也没出过雪城一步,所以我才觉着奇怪嘛。难不成是在梦里见过?”
      “梦里见过!当心你白日梦做多了!我也是为你好,咱们做下人的,也要知道个分寸。你要是不想丢了这份工作,就管着你那对眼睛!”
      “我知道了!”
      翠珠不服气地别过头,把手里的盘子弄得乒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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