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舞琴箫

作者:Miss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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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邪


      轻轻扳动殿前的石柱,只听得机括声响起,日晷前方地上两道石板缓缓分开,露出了一丈见方的通道,一条石阶直通向黑暗深处。
      “跟我来,小心石阶。”话音未落,左儿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黑暗中。
      一辰抢先一步挡在寒音之前,嘿笑一声大步走了进去。小蔓见前方过于黑暗,不禁担心起他的安危,连忙抢在寒音之前追了上去。
      众人走下石阶之后,石板“砰”的一声合上了。
      “这么黑,怎么没有灯?”话音未落,一辰仿佛踩到了什么东西,脚底一软,一连踏空几个石阶,身子径直向下摔去。
      “公子?”
      随后,只听得黑暗中回荡着一阵乱响,又接着“砰”的一声,一切归于平静。
      “我去点烛火。”
      四面八方的烛火顷刻间点燃了,此处分明是一个地下宫殿。小蔓扶着一辰缓缓起身,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一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怨道:“你不拉我还好,这一拽差点没把我摔死。”
      殊不知,适才黑暗之中,小蔓伸手去拉摔下的一辰,将自己垫在他身下,一路磕磕碰碰,最后脑袋重重的撞在了烛台底座之上,这才停住。为了不被他知晓,她抢在灯火照亮之前强撑着站了起来,装作无事。只是,她适才撞得重了,头越来越疼,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想必撑不了多久终究会被人发现的。
      小蔓甜甜的笑了笑,只是,脸色有些苍白,问道:“公子,你摔伤了么?”
      一辰仔细打量起地宫里的陈设,漫不经心道:“我是谁啊,一辰公子那么容易摔伤么。”
      “是,公子福大命大,一定不会受伤的。”小蔓笑了笑,只感到一阵头痛无比,一缕鲜血仿佛顺着后颈流进了衣裳。
      “这个地宫实为迷宫,也是一日一变。大家都挨近些,里面岔路无数,千万莫要走散。”
      一辰只觉脚下一软,仿佛又踩到了什么东西,心里顿时一惊,一动不动,问道:“万一踩到了机关,又当如何?”
      左儿大有不祥之感,转过身来,看了看他的脚下,面色有些沉重道:“怎会这样,吴垠说过,此处是军机重地,不能设置机关。”
      楚承霜说道:“不如我们原路返回,择日再来。”
      “不”,一辰急道:“既然来了,怎么也得破了他的阵,岂有返回之理。”
      小蔓连忙劝道:“公子,我看这迷宫很是古怪,不如我们先撤,以后再做打算也不迟啊。”
      一辰急于出头,听她如此说来,心里很是不悦,怒道:“这才刚进来,你们就吓成这样。要是这机关根本就是摆设,我们这么多人还被吓得临阵脱逃,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一辈子也抬不起头么?”
      吴末劝道:“一辰公子,莫要逞一时之勇。刚进来便踩到了机关,足见阵中机关之多,我们还是趁早退出去的好。”
      “你们要是害怕,尽管出去。我一个人倒还省心。”
      寒音冷道:“嘴上逞强,算什么本事。”
      一辰顿时跟她较劲道:“少废话,要走就趁早,走得晚了,我稍微动一动,你就是想哭也来不及了。”
      寒音怒道:“你有本事就动啊,不然我来帮你。”
      一辰暗叹一声不好,未及反应,只感到寒音一脚重重的踹在了背上,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摔了出去。
      四下鸦雀无声。
      众人各自惊出了一身冷汗,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晌,只听得一辰干笑了几声,说道:“看把你们吓的,哈哈……”也不知他是被吓的,还是激动过头,声音听上去格外嘶哑,话才说了一半便停住了。
      左儿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叹道:“原来是唬人的。”
      吴末警觉道:“我总觉得这地宫有些阴森诡异,与之前大有不同,我们还是趁早退出去吧。”
      一辰见毫无异状,心里便又多了几分底气,质问道:“你怕什么。这机关你也看见了,要么是用来唬人的,要么还没来得及装上,哪来的阴森诡异一说?”
      吴芒眉头微皱,说道:“要是不信,你让楚承霜拿出曼陀罗华看看。”
      楚承霜变出了曼陀罗华,众人脸上纷纷变色。只见朵朵花瓣漆黑如墨,花枝绿中泛黑,俨然是中了剧毒的模样。
      吴芒又道:“此花能克制恶灵,吸收至阴能量。阴气越重,花瓣越黑。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说着,他连忙牵起左儿的手,转身向石阶跑去。
      刹那间,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银光顿时闪得人睁不开眼。只感到一阵骤风临近,吴末仿佛看到了什么,急忙推开左儿,伸手将身后两人一把拽住,各自向左右猛推了一把。
      一个千斤巨斧当头而来,从适才被推开的空隙中砍过。吴末躲闪不及,斧头赫然劈头而来。他连忙伸手去挡,借着这股巨力,身子一倾,顺势倒向一旁,终究避过了一劫,可手臂仍是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飞溅满地。
      “小心!”
      正当众人惊魂未定之时,巨斧绕了一个弯,又从前方荡了回来。眼见巨斧要将寒音一劈为二,千钧一发之际,一辰连忙赶上前去猛向她踹了一脚,自己也被这劲力震的连连后退,摔倒在地。
      “我救了你的命,又踹了你一脚,咱们两清。”
      霎时,巨斧从二人之间砍过,到前方绕转锋头再度砍了回来。
      趁这间隙,众人这才看清巨斧之上连有一根硕大铁链,铁链上方似有机关操纵,使其来回飞转。看那样子,必将铁链砍掉方能过得此地。
      楚承霜祭出烈火龙鳞,一跃飞向半空,在身前划了一个叉。两道猛火汹涌而出,倾刻将铁链烧成灰烬。巨斧没了力量支持,凭着惯性向前砍下。
      左儿眼见巨斧迎面而来,距眉间不过一指,哪里还躲闪得及,当下只好紧闭双眼。只听得耳旁一声锐响,劲风拂面而过,再看时,斧头已经落在脚边,切下了一缕裙摆,一杆长箭断成三节,在脚边溜溜的滚动着。
      “好险!”寒音连忙上前,仔细打量了一圈,问道:“你没事吧?”
      左儿摇了摇头,望向小蔓道:“多谢小蔓姐姐救命之恩,左儿自当铭记于心。”
      未等小蔓开口,一辰便抢道:“好了,现下是说话的时候么?赶紧想办法出去。”
      “刚才是谁说要破了这阵法,怎么这会就想走了?”
      “你!”一辰想起自己说过的话,一时间恼羞成怒,竟说不出半句。低头望去,只见小蔓手里多了一把木弓,做工粗糙又显笨重,竟像一根弯曲的树枝,说不出的难看,与她完全不相匹配。自刚才被寒音数落吃了一亏,他一直气郁于胸,等待时机发作,这下可算找着了机会,出言相讽道:“你这弓可真难看,亏得你还拿得出手。”
      如此一说,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小蔓手中,她却丝毫不以为然。
      左儿眼波一动,面上顿时显出一丝惊疑,奇道:“你这弓竟然无弦!”
      一辰听她说了,这才发现木弓无弦,不禁问道:“刚才那一箭是如何射的?”
      “只要心里有准头,有没有弦又有何分别呢?”
      寒音大感好奇,连忙问道:“此话怎讲?”
      “心动,风动,箭自能发。”话音刚落,只见她突然挽弓搭箭,身前隐隐出现一道光芒,形如弓弦。只听“叮”的一声响,长箭射中了飞来的机簧,顷刻碎为两截,径直掉落在地。
      “好箭法,神箭营首领也不过如此。”寒音不禁连连点头称赞,看那神情,要不是身处险境,恨不能即刻拜师学艺。
      吴末眼中大放异彩,说道:“好一个‘心念神法’,可惜修行时日稍短了些,没能将它用到极致。不过,以你这般年纪,能够练到如此境界,实属罕见。”
      一辰不禁心想:看来,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告诉我,朝夕相处的枕边人竟然有许多秘密不为我知,这要传了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随即定了定神,说道:“既然出不去,不如就往里探个究竟,凭我们的本事,难道还会困在里面不成。”
      左儿正欲上前,却意外发现小蔓身后浸湿了一大片,将巡卫衣裳映衬得格外黑。仔细看去,她将帽子向后压得低低的,衣领似是有意遮住了整个后颈。大片水印从衣领而下,在背上汇成一大片痕迹。奇怪了,她很热么?
      小蔓不知跟一辰说了什么,随即四下观察起来。转头的瞬间,透过她的帽子,只见鲜血从秀发之中缓缓渗出,流入了衣裳。再看时,她已转头向另一处,后颈再度遮的严严实实。左儿不禁回想起黑暗之中“砰”的一声响,原来竟是她撞伤了。
      吴末显然也发现了异样,一双眼睛盯着小蔓,欲言又止,却见她突然转过头来,似是察觉了什么,眼中不禁流露出惶恐之色。她悄悄的指了指一辰,满面哀求之意,生怕二人说出了口,教他知道。
      一辰对身后之事全然不觉,自顾自的快步向前而去。情急之下,小蔓顾不得其他,连忙去追。
      吴末不禁轻叹一声,低声对身旁的左儿道:“昨天夜里,止血药都用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去封她的穴。”
      “不。”吴末连忙拉住左儿,道:“我看清了她的伤势,若是强行封穴必会牵连经脉,叫她身子动弹不得。”说完,二人不禁对视一眼,眉间各自多了几分担忧。
      楚承霜见小蔓跟着一辰渐渐远去,一时竟不知该何去何从,遂望着其余人道:“我们当如何是好?”
      左儿凑在她身旁耳语了一番,对寒音亦是如此。饶是她心性坚韧,此刻也舒展不开眉头,心里五味杂陈。
      楚承霜望着二人将要消失的背影,急道:“赶紧追上,否则小蔓只有死路一条。”
      “哎呀!”只听一声尖叫,寒音顿时背过手去,在腰间拔出了一根银针,举在眼前仔细看去。见那针尖乌黑发紫,而身子却未感到有何异样,她似是有些怀疑,奇道:“没有毒?”
      “怎么可能,这分明是孔雀胆混制了见血封喉。”吴末本也是制毒高手,一眼便看出了门道,谁料寒音竟毫无中毒之兆,心下不禁生疑。片刻间,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他顿时惊道:“快走,赶紧离开此地……”
      话音刚落,一阵机关声响此起彼伏,数不清的银针从黑暗中如瀑飞来。
      眼见银针将众人围困其中,前方一条黑漆漆的洞窟却射之不及。吴末挥挡之余,伸手猛将左儿推进了通路,随即又将剩下二人推了进去,自己却因臂伤被困其中,越发力不从心。
      “吴公子,看索。”
      吴末听着身后的风声,将身一侧,缚龙索顿时缠在腰间,一股巨力将他拽进了洞穴之中,总算躲过一劫。
      “吴公子,你受伤了。”
      仔细看去,吴末右臂伤处中了一针,黑血缓缓渗出,早已浸湿衣袖。他赶紧封住穴位止血,饶是如此,面色已有些惨淡,汗水涔涔而下。
      楚承霜帮他撕开衣袖,却发现他手臂净白如玉,肤若凝脂,仿佛还透着一股少女的淡淡幽香,一时间竟有些出神。好在他并未发觉异样,只紧闭着双目,运功调理。
      趁这间隙,众人都围上前来,撕下她的衣袖,缠成一根布条,紧紧扎在伤口上方。
      楚承霜仍自出神,心想:他怎么比女人还白,难不成他真是女人,也瞒过了左儿?果真如此,他一定别有用心,需小心防之。
      “你果然百毒不侵,当真世之罕有。”
      寒音被他这么一说,这才想起当初重伤愈后,不仅容貌有所改变,就连血液也变成淡紫颜色。平日里不沾毒物,也不觉有何异样,今日碰巧被毒针射中,倒发现自己成了百毒不侵的体质,也算不虚此行,遂说道:“因缘巧合,这也是托了别人的福。”
      楚承霜不禁想到另外两人,急道:“我们四人都不免受伤,他们二人会不会……”
      左儿说道:“也许他们在前触发的机关,刚好被我们赶上。他们要是受伤了,这地下当有血迹才是。”
      寒音看了地上一眼,急道:“赶紧追上他们,我可不想做冤死鬼。”话音未落,只见她拔腿便跑,一边回头喊到:“你们快点啊。”
      三人连忙追上前去,在看不见尽头的洞穴里狂奔起来。渐渐的,四周的烛火越来越少,眼前黑的有些看不清了,一股血腥气味随之迎面而来。
      “追了那么久,怎么还没见着人?莫非他们走进别的机关了?”
      “这味道……”话音未落,一把巨型铡刀赫然落下,向左儿肩上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从眼前飞过,看不清是如何动作的,已将左儿搂在怀中。隐隐见得他白皙的手臂上缠着几根布条,鲜血缓缓渗出,将布条浸的有些斑驳。
      铡刀迅速升起,看那样子似乎又要落下。
      “快跑!”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拔腿便跑,向着黑暗深处一路狂奔。渐渐的,空气里满是鲜血混杂着汗水的味道,多吸几口险能让人窒息。
      寒音有些受不了污浊的气味,掩面急道:“怎么回事,这关难道是叫人恶心么。”话音刚落,脚下竟然踩到了一颗石子,硌得生疼,险些跳将起来。只听砰然声响,一阵微风迎面吹来。她当即明白踩到机关,赶紧将身一侧立在一旁,谁料这边竟是飓风扑面,想躲已是不及,“砰”的一声,只感到面上一阵剧痛,双腿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瞬息之间,只听得又一声巨响,寒音不知被何物击中,整个身子顿时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道路两旁应是石桩,须得以刚克刚才能过得此关。”
      话音刚落,烈火龙鳞燃起了熊熊火焰,瞬间照亮方圆三尺。几个石制的巨型练功桩在道路两旁来回旋转,挡住了去路。一时间,四下劲风大作,更觉凄冷。楚承霜不禁心道:适才黑暗之中,她怎知两旁皆有石桩,难道她也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左儿缓缓扶起了寒音,替她拭去脸上的血污。明暗交替的火光照在她脸上,本就淡紫颜色的嘴唇,此刻越发显得娇艳明媚,几缕紫发在微风中轻颤,绽放出柔软而璀璨的光芒,仿佛她受伤之后,比先前更添了几分动人姿色。
      即便同为女人,左儿也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心道:天下竟还有这等美人,当真是我见尤怜。只是,她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仿佛想起了什么,竟陷入了沉思。
      楚承霜见她出神模样,当下心里一紧,赶上前来看了看寒音的伤势,问道:“她伤得重么?”
      左儿仍自出神,并未听见她说了什么,只是眉头微蹙,望着寒音一脸疑惑。
      “你怎么了?”说着,楚承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
      左儿似乎有些迟疑,缓缓推开了她的手,说道:“我没事。”
      吴末见她发呆模样,也顾不得身处险境,不禁笑道:“怎么,望着这位大姐姐,你想起了谁啊?”
      “大姐姐?……”
      这称呼好像听人喊过的,一念及此,左儿吃了一惊,猛然回头望向了楚承霜。吟朗和她虽是孪生,相貌却完全不同。谷流觞的往生童子相之下是吟朗小时的面容,可她的现世之相为何却像极了楚承霜?明明是两个人,为何同为一张脸?
      楚承霜大为疑惑,问道:“怎么了,我有何不妥?”
      左儿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没什么,这里空气污浊,我突然有些头疼。”说着,她有意去握楚承霜的手,指尖所及竟是冰冷得不可思议,当下不禁面色骇然,背上冷汗涔涔而下。
      楚承霜正关心寒音,并未注意此节,只望了她一眼便抽出手来,从她身边快步走过。
      “寒音,你听得见我说话么?……”
      “石桩力道太大,她一时半会是醒不了的,我来吧。”说着,吴末将寒音抱在身前,“有劳你来开路。”
      瞬间,烈火龙鳞火光大盛,烈焰熊熊燃烧三丈有余,直冲洞穴顶部,将四周映的光亮如昼。抬头望去,穴顶满布新鲜血迹,触目惊心,两旁石壁却干净的一尘不染,实在有违常理。
      眼前突然一阵忽明忽暗,数十道火舌在洞穴中飞舞流转,接连炸出无数火花,顷刻吞灭了石桩。
      那一瞬间,左儿不禁心叹:好美的火花。若不是未离险境,只怕当时便要拍手喊了出来。只见那火舌金中有赤,似琉璃般透亮晶莹,看去清冷实则火热,只在头顶上来回盘旋了几下,四周便迅速暖和了起来,教人心里也温暖了几许。洞穴中一时金碧辉煌,仿佛置身于幻境。
      不知怎么的,楚承霜似乎有些力不从心,急道:“快跟我走。”话音未落,只见她跑出几步将身一跃,带着数十火舌疾飞而去,意欲将前方障碍烧得一干二净。只是,如此大费周章的开路,途中竟未遇见一个机关暗器,哪怕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
      左儿只觉越来越累,握着缚龙索的手不免有些僵了,再看吴末,受伤之后抱着寒音走了如此之远,脚步却依然稳健有力,这功力自然远在自己之上。
      楚承霜明显有些力竭,额头上的汉珠滚滚而下,加上烈火的烧灼,更显疲惫不堪。很快,火光越来越暗,渐渐变为幽蓝之色,缠绕在女子身边,尽显诡媚。
      烈火龙鳞闪耀了几下,随着最后一点火花的迸发,剑身彻底黯淡无光,四周再度陷入了黑暗之中。
      “保存体力要紧,我们挨得近些,千万别走散了。”
      听着这声音,左儿摸索到吴末身边,轻声道:“吴公子,你臂上有伤,我来背她吧。”
      吴末笑了下,说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左儿又道:“还是把她交给我吧,你法力在我之上,万一我们遇上危险,也好有个照应。我可就差强人意了,万一大家遇上了什么,我自身都难保,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啊。”
      “好吧。”吴末缓缓放下寒音,却听得前面的楚承霜突然停下了脚步,仿佛愣在原地一动不动,随即赶紧拦下左儿,静观其变。
      “怎么了?”
      吴末连忙捂住她的嘴,凑在她耳旁道:“前方有变,小心。”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阵青莲馨香,楚承霜下意识摸着怀里的万恶令牌,不禁眉头紧蹙,心道:怎么在这紧要关头出乱子了,恶灵要是趁机窜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咦?”
      只感到有什么东西滴在了脸上,左儿用手擦了一下,仿佛擦得更脏了,连手也变得黏乎乎的,不禁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
      吴末扭头望着她,不知为何,二人近在咫尺却只能看见对方眼中的一点微光,怎么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左儿拿出一块手绢使劲在脸上擦了一阵,总算擦干净了些,正想将手绢放回去,脸上突然又滴上了什么东西,当下嗔了一声,又动手擦了起来。
      吴末问道:“你怎么了?”
      “有水滴在脸上了。”
      “哦?”吴末正欲伸手帮她,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说道:“是不是很黏?”
      “嗯。”左儿连连点头,好不容易将脸擦干净了,却不料头顶又被滴上了几滴。
      “那不是水,是血。”
      楚承霜跺了跺脚,恨声道:“真恶心。”说着,连忙用手在脸上擦了几下。
      “我们被血腥味熏了这么久,难免忘了头顶的东西。”
      “呸……”寒音突然惊醒,使劲咳嗽起来,又赶到路边扶墙作呕,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擦干了嘴骂道:“太恶心了,血滴在我嘴里了。”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你还好么?”
      寒音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却怎么也看不见一点人影。“我刚才只是动不了,心里却清醒的很。这一路上血腥倒也罢了,还夹杂着一股莲子的苦味,混在一起真是恶心至极,叫人半刻也活不下去。”
      楚承霜惊了一下,心道:她也闻到了,看来恶灵真的挡不住了。只听寒音又道:“刚才那血直接滴在我嘴里,又酸又腐,恶心的我魂魄倾刻散了一半,一下就能动了。真是太倒胃口了,就这一下,一年的饭食都可以省了。”
      众人本有些同情她的遭遇,可她这番说辞却引得大家忍俊不禁,顿时便笑了起来。
      “你们太没良心了,看我受罪有这么好笑么?”
      楚承霜呵呵一笑,说道:“我们赶紧往前走吧,等会血如雨下可就不妙了。”
      寒音急道:“左儿,我记得你有把红伞,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啊。”
      左儿有些尴尬,说道:“那伞早也破了。”
      “什么,谁干的?”
      左儿想起那日和无涯斗法,神色突然黯淡下来,缓缓道:“谁干的已经不重要了。”
      “那可是你爹的遗物,怎么能草草了之?”
      “追究又有何用呢,既不能复原,不如就忘了吧。”她忽然莞尔一笑,说道:“再说我爹的遗物也不止那一件啊,缚龙索不还好好的吗?”
      见她如此看开,寒音也不好再问,走出几步只觉四下黑暗无比,于是轻声道了一句:“紫硝,快快现身。”遂将紫硝丢向了半空。
      刹那间,眼前一片姹紫嫣红,闪烁剑光之中一个通体晶莹、生着双翅的少女亭亭玉立,巧笑嫣然。
      吴末不禁叹道:“好强的剑气,好厉害的剑灵!紫硝宝剑果然寻得了良主。”
      寒音未曾料到吴末这番邦人士竟也熟知自己的兵器,遂问道:“你知道我的剑?”
      “如何不知,紫硝乃千古名剑,千年一主可拔剑出鞘,万年一主能召唤剑灵。它认定的主人,此生必定好运连连,幸福美满。你即是它的主人,心中所想之事自然能成,无需费心。”
      寒音听了,不禁喜形于色,说道:“如此说来,我们肯定能平安出去了。”
      吴末附和着笑了笑,心道:紫硝的主人虽然结局圆满,但一生坎坷无比,终究没几人能走到最后。但愿她相信我说的话,一直无忧无虑的活着,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坚持活下去,看到圆满的那天。望着寒音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心里不禁有些酸楚,神色间不免浮现出阵阵忧伤。
      “你怎么了?”
      吴末连忙道:“没,没什么。这血腥的味道,我也受不住了。”
      紫硝顿时让眼前明亮起来,众人这才发现地上坑坑洼洼竟没一处平整。鲜血从顶上滴下,接连落在小坑之中,溅起一尺有余。有些小坑早已被填满,血滴落下直激得血花四溅,将周围地上都染成了红色。
      寒音大感反胃,再不去看,一双眼睛只在三人身上扫来扫去,恨不能将三人望穿。
      左儿不禁问道:“我怎么也想不通,这血怎么偏偏从顶上往下落,究竟是如何粘在上面的?”
      楚承霜说道:“我也好奇,这血怎么好像永远都滴不完。”
      几滴鲜血落在了吴末的脸上,他竟全不在乎,径直向着前方大步走去。几人连忙追上他,又担心鲜血滴在自己身上,因此越走越快,最后竟是在洞穴里飞奔起来,鲜血溅得满身也顾不得了。
      眼见得前方有火光若隐若现,一个熟悉的声音顿时传了过来。“快看看我脸上还有么?……”“没有了。”“真的干净了么?”“是的,公子放心好了。”
      人影渐渐清晰,正是一辰和小蔓在前整理衣裳。
      一辰担心脸上还有血污,忙用干净的手帕仔细擦了又擦,这才稍感放心。见众人走得近了,他猛地扯下外衣,用力扔地远远的,生怕别人将自己跟这脏污的衣裳联系在一起。
      小蔓向着众人招手喊道:“终于看到你们了,这里没血,快来啊。”远远望去,她的脸上还带着斑驳的血迹,显然刚才帮着一辰去了,还来不及整理自己。
      果然,洞穴顶部似是有一条明显的界线,过界之后再也没有鲜血,一切又回复正常。
      寒音使劲去拍身上的血渍,反倒沾得满手是血,只好又使劲将手甩净。
      “你看着点,别弄到我身上了。”
      寒音一听,顿时气道:“我偏要弄到你身上,你把我怎样啊?”说着,一双血手径直往他身上抓了过去。
      一辰将身一侧,连忙拉着小蔓挡在身前,厉声道:“够了,你也太不讲理了吧。”
      寒音挽起衣袖便要开打,怒道:“你拿小蔓做挡箭牌,还是个男人么?”
      一辰突然看见自己的手正抓着小蔓身上的一块血污,神色间顿时嫌弃不已,连忙将手松开,在她衣裳干净之处蹭了几下,随即离她远远的。
      适才二人吵嚷时,众人都望了过来,恰好将一辰这举动看在眼里。吴末有些无奈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得低下头去清洁自己的衣裳。左儿不禁眉头一皱,大感厌恶,随即望了下小蔓,似是为她感到不值。楚承霜却是不动声色,继续整理自己的仪容。
      寒音气不打一处来,将拳头捏得铿铿作响,想骂,当着小蔓的面却又不好开口。末了,只怒视着他狠道:“你这种人,我真为小蔓感到不值。”说完,气冲冲的走到一旁,使劲拍起了衣裳,恨不能将怨气都发泄出来。
      小蔓深知一辰的秉性,平日里习惯了倒也不觉委屈,但见二人却因此起了争执,一时间好不难过,不知该如何规劝。
      “小蔓,你这个样子,可就不美了。”说着,楚承霜拿着手绢,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血污。
      左儿不禁望了她一眼,她平日里虽不算冷漠也绝非温情之人,为何此间却做出如此举动,着实有些反常。
      紫硝莹莹的闪着光芒,在半空转了几圈,随即附在寒音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又腾上半空悠悠的转了起来。
      只听楚承霜问道:“鲜血到此便戛然而止,你可知为何?”
      小蔓正要开口,一辰已经抢道:“这些石头定是常年受鲜血浸泡,时日久了,石头吸收不完便滴落下来。这里不是护法族遗迹么,我们身在地下,上面是何处,有什么东西,左儿应再清楚不过。”
      听他意思,像是埋怨自己有所隐瞒,回想起他刚才的举动,左儿心中更是不悦,说道:“此地千回百转,方位混乱,我若知道上面是何处,这还叫迷宫么,你当真是高估了我的本领。”
      一辰又道:“上面可是你家,哪个房里堆放暗器,哪里又血流成河,你应该知道吧。”
      左儿强忍心中怒火,冷笑道:“我家?我还有家么?你言下之意是我想害你们么?”
      一辰顿时怒道:“我只问这上面有什么,你至于含血喷人么。你如此反应是担心事迹败露吧,这么多人受伤为何只有你安然无恙,说你没捣鬼有人信么。”
      小蔓连忙牵起他的手,柔声劝道:“公子,左儿现在寄人篱下,这些禁地岂是她能够随意出入的,她怎么会知道呢……”“吃里扒外的贱人,你到底向着谁?”未等她说完,一辰猛的一把将她推开老远,看那阵势竟是厌恶极了。
      “你怎么这样!”吴末实在看不下了,连忙去扶小蔓。却见她浑身不停的颤抖着,早已泣不成声,默默走到一旁,背靠石壁缓缓蜷坐在地。
      寒音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在他耳旁道:“小心,他们中邪了。”
      刹那间,眼前猛然一亮,一道金色光芒径直向着一辰射去。
      “公子小心!”小蔓正要上前,却被吴末紧抓不放,怎么也挣脱不开。身后突然生起一阵骤风,她连忙回头去看,只见楚承霜举起烈火龙鳞正向自己一剑削来。火焰如虹,哪里还躲闪的开。
      眨眼的功夫,火光赫然在眼前爆裂,夹杂着淡淡的莹紫颜色,飘然而下。她心知是寒音救了自己,未及道谢,身子便已被人牵着飞出数丈之外。
      “快走,他们都中邪了。”
      紫硝接下那一剑被震得连连颤抖,光芒一闪一闪,在黑夜里随着心跳的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身后拼命追赶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前方却突然传来阵阵连绵起伏的沉吟。寒音顿时心中一紧,前方等待着自己的还是一场未知,这一切也许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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