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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明明是白日，偌大的府邸却无人敢出一声，皆屏住呼吸低着头，生怕怒火牵扯到自己头上。一墙之隔内，大夫来来回回的进出，忙得焦头烂额，床上的人紧闭双眸极其痛苦的样子。
危子乐抿着唇，望了昏迷沉睡的卞春竹许久，“去把欧阳元找来。”
而听闻卞春竹的状况后，薛明澄的一颗心终于放下，都有心思练起剑来，面对危子乐的质问，装不做听不懂的意思。
“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动她。”
“夫君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是好心叫她一道观赏烟火，是她自己太激动掉了下去。”
“那箭你怎么解释。”
薛明澄的脸瞬间冷下，将剑背在身后，与他对视。
“危子乐你别太过分，我乃堂堂武定侯嫡女，我要是想杀她，我还用得着别人？倒是你，如果没我薛家，而今你又能在这里跟谁大呼小叫？”
风吹起危子乐额前的碎发，他的身量很高，一双眸子以往都透着温良的亮，高大俊朗的外表时时刻刻吸引着薛明澄，而今他瘦了很多，一双眸也总是冷冷冰冰的，叫她的心一寒再寒。
“呵。看来你还是没明白现在的状况。”危子乐轻笑，眼底却没有笑意。
他朝着薛明澄走近一步，薛明澄莫名的心慌，背在身后的剑也跟着一颤。
“看来你这些年娇纵成性的毛病是一点也没改，别说是武定侯了，你若胆敢再对她出手一次，我保证你和你爹，一起在黄泉路相聚。”他掐着薛明澄的下巴，很快就甩开。
而薛明澄也被他的大胆给吓到，眼见姑爷走远，一直跟着她的侍女小桃才赶忙将小姐扶起来，“小姐，咱们就乖乖的吧，我听说..我听说..”
小桃支支吾吾的又激怒了薛明澄，被薛明澄瞪了后，她只好开口，“去年，大哥儿科考前在酒楼作一些不好的诗的事被人发现，惹了圣上，不仅没法参加科考，都下狱了，这事扰了老爷很久，连老爷都没法子处理，结果前阵子姑爷就把大哥儿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了，连秉性都改了，还说三年后可以让哥儿再参加科考。”
“你确定是姑爷做的？”薛明澄突然警惕，危子乐她很了解，与她成亲前，从不参与官场上一些尔虞我诈，只做了一个闲职。
“是姑爷没错，我们离开汴京前，老爷对姑爷都毕恭毕敬的。”
薛明澄下意识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卞春竹的方向，“去，再派人去看看那个贱人是死是活。”
- -
北疆，风雪肆虐之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正顶着凌冽的寒风前进。
五香卷冷得有些受不了，不断搓手哈气，仍不忘关切的回头问，“公子，还撑得住吗。”
一行人的最后，一个年轻男子带着黑色兜帽，面无血色的扫了眼山脚的凛冬城，继而继续赶路，“无碍。在今晚之前进城。”
紧赶慢赶，终归还是在城门关前进了城。
一进客栈，五香卷就招呼小二上菜。
“客官几位瞧着面生，外地来的吧，最近凛冬不太平，小的劝各位早点离开吧。”小二放下菜就走了，五香卷看向角落带着兜帽的男子，依旧一动不动。
突然，外面的风雪变得愈加大了，啪的一下，将客栈门吹开了，扰得客栈里正在吃饭的客人们一阵惊呼。雪花随着风飘了进来，落到了兜帽男子手上。
他转头，白茫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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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卞春竹一直在做梦，做的都是同一个梦。
梦里到处都是白皑皑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只记得很冷很冷。
醒来后，她有些口渴，想倒杯水，却发现头痛欲裂，好不容易挣扎着下了床，想要倒杯水，抬起右手臂时却发现不对劲，她的右手，使不上力了。
一开始，卞春竹以为是自己睡麻了，但渐渐的，她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直到那硬被她塞到右手的杯子，下一瞬就落了地碎了，懂医的她不可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差点没站住的她，险些摔到瓷片上，还好被眼尖的危子乐抓住后，紧紧搂住。
“你..终于醒了。”语气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卞春竹没有力气推开他，只得麻木的问，“我睡了多久。”
危子乐先是一怔，随后不自在，“两个月左右。”
两个月，卞春竹终于忆起，最后一天所发生的事了。
“我的手？”
危子乐没有低头看她，依旧紧搂着她，“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顿时有一种无力感涌上卞春竹的心头。
危子乐知道她刚醒来，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只好时时陪伴在她身边，带她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像以前一样。
出乎意料的，他以为卞春竹会很抗拒，但她并没有，温顺得让人害怕。
“去吃这家的果子可好。”
“都听你的。”
危子乐一袭白衣，大手握住卞春竹的右手，笑着牵着她朝果子店而去。卞春竹也笑着回应他，视线下移，她的右手毫无知觉。
“来几斤店里最好的果子。”
那老板热情的回应道，目光落到这位英俊高大的公子身边的人却愣了下，但很快移开，将果子小心包好，那位公子的仆人接过后，不一会儿有人贴到那位公子的耳边窃窃私语两声后，便留下身边人在此处等候他。
莫三小见人已走到外头去，他皱眉看向安静不说话的卞春竹，“你怎么在这？！不是离开了吗”
那一日，许多官兵冲进欧阳元的医馆看见的人可不少，混着人群，莫三小看到了官兵拥着的那位贵人，只一眼，他便知晓此人来头不小。再后来，医馆就关门了，他想着办法打听了几圈，怕卞春竹有危险，然听到她已经买了离开的船票，他才松了口气，没想到今日竟然又在这里见到她。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你竟然就跟着他。”莫三小气不打一处来。
卞春竹迷惑的看向他。
“你和之前那个男人的通缉我早就看过了。”他没好气的瞪了卞春竹一眼。卞春竹不知道的是，欧阳元也是他喊人去把危子乐找去的救的。
莫名的，卞春竹竟久违的感动了。
“我走不了。”许久，卞春竹才低下头低落的开口。
莫三小结合刚才那个男人派了好几个人在暗处盯着卞春竹也能猜出一二分，突然看到她无力垂下的右手。“右手怎么了。”
卞春竹刚想摇头，但很显然这些瞒不过莫三小。
“谁干的？刚才那个男的？”莫三小冷着脸把了脉。
卞春竹摇了摇头，“不是他。”迟疑了片刻，又抬头，带有些不确定又隐约期待，“我的手还有救吗。”
莫三小冷哼声，“这针法一看就是欧阳元的手法，伤筋动骨这一块他的强项，连他都无法，你觉得呢。”对于保护不好自己，莫三小意见大得很。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卞春竹再度蔫了下去。
“所以现在，你是那个男人的外室？”莫三小用词很犀利，并不给她几分面子。
卞春竹面上一僵，莫三小既然知道危子乐的身份，也肯定知道危子乐早就成家的事了。一瞬间，她又头痛万分了，不知如何去解释这件事。
“是自愿的吗。”莫三下没有等她回答，再次问道。
卞春竹迟疑片刻，最终摇了头。
她，果然还是不愿意为妾。况且，她很清楚，现下，怕是妾的身份危子乐都无法给她，她只能做一个无名无份的外室。
“你喜欢那个人？”
最后一个问题，让卞春竹自己也好奇了。
这时，危子乐已经回来了，他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开始装蒜的莫三小，随后将手递出到卞春竹面前，任她挽上后，随她一起离开。
而莫三小却想一个人，当初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坐着轮椅围着她，现如今去哪了。
危子乐对于卞春竹的百依百顺很受用，他的手覆在她的掌心，十指相扣。“春竹。”
卞春竹从他口中第一次听到叫她真正的名字倒是新奇，不过他怎么知晓的。
“十日后，我们就回汴京。”
危子乐自顾自的说着，已经将之后卞春竹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却绝口不提她中箭那日的事，丝毫没有注意到卞春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走之前，我可以见一见青青吗。”卞春竹停下脚步，左手扯住危子乐的衣角，面带乞求。
危子乐缓了缓变僵的神情，摸了摸她的头，说着一句摸棱两可的话。
“只要你听话，我便让你见。”
夜晚，见危子乐仍不肯松口让她见柳青青的事，卞春竹摇了摇杯中酒，看着有些意乱情迷的危子乐，心中一计。
她摇摇晃晃的朝着危子乐而去，有意思的是，危子乐尽管也已经醉了，但仍正襟危坐得像个君子。
她一手将酒杯送至危子乐嘴边，危子乐宠溺的笑着咬住酒杯，而卞春竹得出空的手攀附上危子乐的脖颈，在他怀里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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