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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公主。”渠梁乃一介武夫，跟随长公主这些年从来都是有话直说，从不遮掩，但眼下这个年过不惑的粗鲁莽夫一时也说不出安慰的话，他这一生未曾有过子嗣，也曾将苏朝视为己出，就算是这般，他也觉得心痛不已，何况血浓于水的公主。
陷入巨大悲痛的沈莲，却被侍女的一句话给点醒了，“公主，您要振作，公子不能尸骨未寒。”
“渠梁，叫人备马，我要进宫。”沈莲的手紧紧抓着苏朝幼时的衣裳，目光从涣散逐渐变得阴狠。
渠梁早年战功赫赫，而后却甘愿于长公主麾下干活，明眼人都知道渠梁是什么心思，但偏偏沈莲什么话都没说。
渠梁亲自牵着马车，带沈莲进宫，一路都是熟悉的风景，沈莲难得开口。
“他爹走的那一年，他年纪还小，同龄的孩子虽忌惮他的身份，但明里暗里总会嘲笑他。他却也不恼，反而安慰我说，要想开一点，顺其自然。后来要不是，我发现他暗地里作的画，教夫子看后，我才知道他已经\"病\"了许久。”
此事是沈莲不愿提起的事之一，她要证明被抛弃的她仍是可以将苏朝教得出类拔萃。
“好在，后来，有你。”
渠梁心头一动，颔首点头，“公主言重了。”
马车缓缓驶过红墙，还未入宫门就被拦了下来，守宫门的人该是谁，渠梁很是清楚，待看清拦住他的人，渠梁的脸色微变。
“渠将军。”
“怎么是你值班。”眼前陌生的脸并未对渠梁多客气。
“回将军，在下是新上任的。”
“新上任。哼。圣上此时还在卧榻，太子还在外地，谁下的旨。”渠梁眯了眯眼。
“回将军，是七王爷。”
渠梁皱眉，沈陵？他何时回的京？
“长公主要面见圣上，开门。”渠梁随有疑惑，但要事在身，便不欲与他多做争辩，不曾想，他话音未落，一向只有他拦人的份，今日竟然被人拦了。
“将军，请回吧。上面有命令，圣上什么人都不见。”
“荒唐，谁下的令。”
“陛下。”
一股无名的火涌上渠梁的心头，皇帝现在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怎么可能是他的命令。当渠梁想发火之际，却被门卫拿出的令牌堵住了嘴，这令牌，他不可能不认得。他刚想退回马车旁，禀告沈莲。
“渠将军，好久不见。”沈陵款款从宫内而出，脸上挂着明媚的笑。
渠梁迟疑的开口，眼前的人是沈陵没错，但似乎又不太像，往日的沈陵像是掩盖于璀璨皇室下暗淡的一抹，而如今，却是十分光采。
“七王爷。”
“马车里是姑姑？我刚回来不久，还没来得及去拜访。苏朝这事，都怪我，要是我去得早一些，或许就不是这个结果了。”沈陵露出淡淡的悲伤，渠梁盯着他许久，也没看出一丁点破绽。
“王爷此言差矣，若不是您，苏朝此时还下落不明，现在这个结果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渠梁客气回复。
“还烦请渠将军帮我回禀姑姑，加害苏朝的人，我已经就地正法了。让她不要太过伤心了。苏朝也不愿她忧虑过多。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他日，我定前往公主府。”
渠梁客气的朝他点了点头，看着沈陵离开的背影，心里的怀疑却越来越重了。
眼见见不到圣上，沈陵险些又失控，渠梁为了稳住她，只好说道，“我发现此事有些蹊跷，可能没那么简单。你别急，等我调查清楚。”
在几个月前，前往幽州上任的苏朝，突然传来消息，说他意图造反，被太子等人于一断崖处围剿，掉落悬崖下落不明。
一想孤傲的沈莲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儿子能作出这事，更何况，竟然是太子做的事。
她哭着找到皇上，皇帝安抚她，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等太子回来再说。但是她没想到的事，背着她，满城的通缉令早已下达。而太子也并未返京。她派出去的人，也几乎没有回音，直到...
经渠梁的提醒，沈莲才察觉到不对。
不只是整件事的不对，是整个朝野都不对劲。
- -
在船开的前一刻，卞春竹毫无犹豫的跳了下u去，将看着她的人甩开，游了上岸。
心里始终惶惶不安，直觉告诉她，她不可以离开，肯定还有什么事。
果不其然，她悄悄回到大门紧闭的医馆，钻狗洞而进，好巧不巧，听到了沈陵离开临南城前与柳青青的最后谈话。
沈陵说他手里已有证据，让柳青青将欧阳元杀了，伪造欧阳元自杀的假象。
“至于苏朝，此刻京城应该已经得知他的消息了。过一阵仵作查验后，放出消息去，就说苏朝自知有罪，愧对皇帝的宠爱，服毒自尽。”
平淡的语气，似乎在说一桩无关他的事。
“那..太子那边？”
沈陵冷笑了一声，“无碍，他早就翻不起什么风浪。北边的事，他可忙不完。再派人去给他添点料。”
他负手于身后，于这小小一间院落内观天。
这些年，他走南闯北，鲜少回京，人人都当他乐善好施，喜静喜景，云游四海。不过是他，厌倦京城里那些明争暗斗罢了。
不过，他只是倦了，不代表他会输。
“青青。”
“嗯？”
一只蝴蝶适时的飞到了他身上，沈陵面目柔和的举起那只蝴蝶，“好看吗？”
“好看。”
“好看却又无用。”沈陵的脸说变就变，瞬间那只蝴蝶便又消失于他手中。他憎恶一切美好的东西，事物，以及人。
“你不是常问我，那个姑娘去哪了吗？”
柳青青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青青，人这一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想要成功，太难，太难了。”
拼命被他掩盖的笑脸，此刻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沈陵的表情开始有些哀伤。
“而她知道的又太多了。”沈陵的语气带有些抱怨，却让柳青青背后一凉。
“王爷，我....”
“嘘。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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