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story~

作者:岸上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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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游龙绝代


      01游龙绝世

      初冬的第一场雪——终于降下。
      中国有句谚语,叫“瑞雪兆丰年”。在她看来,这些白色的小精灵不过是造物主用以遮掩人间丑恶无数的道具!只是道具。
      人性本善,说来自我安慰。自夏娃偷吃禁果,连害亚当被撵出伊甸园,人类的恶被传下来,代代承袭罪孽,还不完,洗不尽,且不时生出欲念邪望,一生背负重担,永世回不了乐园。子子孙孙,每个人都被放逐。百载短暂里渴望幸福的人们注定以破灭退场,泱泱生命成了浩劫。所有以华丽辞藻堆砌而成的诺言,即使曾经以自己最重要的某某某谁谁谁为证指天立誓,到头不过是甜言蜜语,信了的全受骗!
      她嘲笑着,恍恍惚惚,浑浑噩噩,孤魂野鬼般游荡在喜悦人间的街头。
      今日此时,在她看来,每一张笑脸都是虚情假意,每一份温馨都是风暴前奏。可是,为什么与她擦肩而过的红男绿女都甘于自欺欺人?他们就真信身边人说出来的夹杂“永远”的大言小句?
      没有谁来戳破谎言——他们全被蒙在鼓里……
      车水马龙,人影憧憧。
      司机料想不到会有人突然在没有斑马线的地方穿越马路。刹车不及,飞驰的出租车与柔弱的肉身碰撞,纤细的身子飞出去,绵软地掉在地上。温热的液体找到出口,奔涌而泄,灰白的路面染开一滩触目惊心的殷红。
      尖叫声此起彼伏,抽气声连连不断。凑热闹是人的天性,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出事现场已被闲人团团围住。
      “有人报警了吗?”
      “快打电话给急救中心啊!”
      “这女孩真可怜啊……”
      “流了这么多血……还能活吗?”
      “在场的各位,你们也看到了,是她违章横越马路的——可要给我做个证。”
      “急救中心有车来吗?什么……什么?急救中心的车外出执行任务了……”
      “警察怎么还不来?”
      “人倒霉时,喝水也会噎死!”
      “这么年轻,竟然就遇到这种事……”
      她星眸微张,直直望着雪花飘飞的夜空。
      能怪世态炎凉吗?她有什么资格去责备?!没有人笨到愿惹一身腥。多少做好人反被栽恶名的例子令人生畏。谁也不能保证几乎血尽人亡的她不会命断途中……
      眼角溢出一滴泪,嘴却勾起一抹笑。
      她想起了夏日,想起了蝴蝶,想起了萤火虫。她想起母亲为父亲织毛线衣,她想起父亲用草梗编了小小戒指送给母亲,她想起夕阳中那两人相依相偎的背影……
      这就是您留给我的记忆吗?母亲。
      她无语问苍天。
      那犹如夏夜之中躺在草丛里仰望天空所能见到的萤火漫天的雪景,大概就是她今生最后见这世界的光景……
      是谁抱起了她——傻瓜!
      这双手如此温暖——幻觉!
      “你想死吗?为什么轻贱生命——你们都在顾虑什么?放着她不管她会死的!”
      是谁在咆哮?她来不及把那人瞧个清楚明白,无奈地任凭浓重的黑暗铺天盖地向她袭来……

      当鸿蒙初辟,第一点光亮弹炸开。向着窎远的空虚黑暗延伸,造物主观察着他可爱的孩子们。
      “你们若要欢乐,就不能拒绝痛苦;你们若要忠诚,就不能拒绝背叛;你们若要勇气,就不能拒绝胆怯;你们若要美好;就不能拒绝丑陋……所有的一切,正如这光明与黑暗,互生互存,是可爱又可恨的孪生子。”
      造物主宏亮的声音久久未散,阴鸷的双眼躲在迷烟障雾后——监视你!
      母亲形同往昔,讲完故事,亲吻她额头,关了台灯,起身离去。
      “妈妈,我看不清你的脸。”她小声说。不是因为没有光亮,也不是因为母亲背对着她,而是母亲的面孔模糊一片。“我想看看你,妈妈。”她几乎哭出来,泪水在眶里凝聚。
      “绫儿,对不起。你是我留在世上唯一的宝贝,我最爱的人除了你就只有你父亲——你父亲很快就会来陪我,但是你不能!你要活下去,你必须活下去!不论有什么样的艰险前途——你一定要代替我们仰望明天的晨光!”
      何处飘来的飞花?噢,是母亲最爱的樱花。似雪非雪,美雪七分。
      “妈妈,你要去哪儿?不要丢下我——”
      花瓣的风暴阻断了她的追寻。她的哭喊被吹得七零八落。
      “若要欢乐,就不能拒绝痛苦;若要忠诚,就不能拒绝背叛;若要勇气,就不能拒绝胆怯;若要美好;就不能拒绝丑陋……你若不认同,就什么都别要——你将一无所有!”
      是谁——在裁判?

      机场
      上官瑾凝肃的面部线条终于在小型商务机安稳着陆的刹那变得柔和。她端出决不轻易显露的笑容,径直走向前,迎接李氏集团总裁的大驾光临。
      冷风飕飕,上官瑾白色大衣的下摆扬起翻飞。乌黑的长发绾于脑后,以蝴蝶簪子固定,一丝不苟。她只敷了薄薄的粉,描了淡淡的眉,涂了浅浅的口红。她给人以苍白的感觉。但符合中国传统审美观的凤目迸发出犀利光芒,使整张面孔瞬间光彩流溢,像黑白默片突然着色配音,吸引得人移不开视线。
      “义母,一路辛苦了。瑾在‘旗海’设宴,为义母接风洗尘。”上官瑾掩去眸中犀利,不讳喜悦之色。在这世界上,惟有在她义母面前,她才褪下商界女强人的面具。
      雍容高贵的妇人并不理睬上官瑾的孝心,在一群面无表情的男女簇拥下,朝泊在十米开外的豪华房车移动过去。被冷落的上官瑾略觉尴尬,却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定定望着隔离病房内被差点儿从头到脚包扎成木乃伊的韩绫,李惊鸿淡然开口——
      “她伤得这么重吗?”
      站在她身后的上官瑾瞥了眼玻璃壁后躺在床上仍处于昏迷状态的韩绫,回答道:“义母,请不必忧虑,韩小姐并无大碍。”
      李惊鸿眯起美目,年过四十仍貌若昔日的脸上并未被时间磨蚀得留下任何皱纹。她的生命仿佛停止在纯真多梦的双十年华,苍老的只有一次次受伤后千疮百孔的心。
      “你看她的脸……一点也不像我妹妹!游龙是多么漂亮的人呵!为什么她的女儿生着这样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孔?”
      上官瑾没有应对,只是默默地洗耳恭听。她知道,义母对同胞妹妹又爱又恨。爱,源于两人尚未出世就相互拥有着漂浮在同一个子宫里;恨,生自李游龙不畏母亲李君的强势逃婚私奔的那一刻。义母育有一女,却是第一次见她用饱含慈爱与怜悯的眼神去关注一个人——这个人,还是素未谋面的甥女!
      “韩世煦……一定是韩世煦!瑾儿,你看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嘴——多像韩世煦呵!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不——我不允许这样!”
      李惊鸿倏地转过身,蹙眉下命:“瑾儿,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只要一个酷似游龙的韩绫——不!她也不能姓‘韩’,她是李游龙的女儿,当然要姓‘李’。”
      上官瑾衔命离开,联系世界上知名度极高的整容专家。
      “游龙妹妹,为什么母亲爱你多一些呢?”李惊鸿喃喃自语,面带忧伤。
      游龙妹妹,你以为逃到中国来就能躲避母亲一生吗?如果母亲不再爱你,即使你逃到月球上——也逃不了——毁灭!

      日本*东京
      这是一个森林覆盖率超过30%的国度,是一个四面环海的由四大岛屿及一系列小岛组成的自诩太阳初始之地的国家。它有闻名于世的北海道渔场,有优美如画的富士名山。缤纷的落花中,闪烁不定的刀光剑影已成过去。遥想当年,平安王朝菊黄蟹肥,战国群雄各领风骚。烟云消散后,只留得皇宫寂寞地矗立在绿树环抱中。
      首都东京,是拥有千万人口的世界大城市。1868年,明治天皇迁都江户,并更名东京。东京是年轻人的天国,它快节奏,多机遇,到处都呈现出科技强国的气息。所以,东京不适合老年人——譬如他,九条英一郎。
      “老爷,您辛苦了。”美雪端上中国出产的上等龙井冲泡而成的茶水。
      “清子呢?”九条英一郎不禁皱眉。他刚从法国回来,不仅未调适时差问题,而且喝不惯咖啡与红酒之外的东西。
      美雪笑颜甜甜,像玫瑰酱的滋味般讨人喜欢。
      “夫人与千寻小姐出外购物。”美雪行礼。“老爷,如果没有吩咐——美雪先告退了。”斋藤千寻不是已退出九条家和斋藤家的争夺了吗?九条暗忖,点头示意美雪退下。
      他和妻子斋藤清子同床异梦多年。他于五年前将公司交给儿子薰管理后,带着他的模特情人赴欧洲周游列国。月余前,多年不联络的妻子打来电话,告诉他鼎鼎大名的李家有意再和九条家缔姻。八年前,李家和九条家原可结秦晋之好,不料……唉!那次的失败,致使九家损失惨重。这五年来,在薰的经营下,公司已进入前所未有的兴盛时期,九条家有了更多与李家谈判的资本……

      M盟在日本是个神话!
      M盟的龙头,鹰司龙皓,出生于意大利,在他回日本认祖归宗之前,仅是个一文不值的混血儿。然而,在鹰司龙皓凭其超凡的剑术打败被喻为“武学天才”的鹰司棠后,鹰司龙皓顿时得到贯上尊贵的“鹰司”姓氏的许可,且在两年内创建了M盟,并在继承鹰司家家业后将M盟并入家族公司,进而违反弱肉强食的法则蚕噬鹰司家族的产业,越入日本当代风流。
      具备国际男模条件的鹰司龙皓,正巧与九条公司的总裁九条薰结有深厚的友谊——
      “呵呵呵……美雪是不是说‘因为美雪最讨厌薰少爷,所以美雪不会告诉薰少爷,老爷回来是为了与夫人商讨李家和九条家订婚的事’?”
      鹰司龙皓开怀大笑,毫无忌惮,更令九条薰面露赧色。
      “龙皓,你在嘲弄我吗?”
      “对,我在‘嘲弄’你。”鹰司龙皓敛笑,一双犹如祖母绿珠子的眼睛透出“我等着看你演出闹剧”的信息。
      “你以为我会接受吗?”九条薰呷口炭烧咖啡,摘下细方框眼镜,很没形象地揉揉直视电脑屏幕过久而酸涩的眼。“即便真订了婚,那也是李家与九条家订的婚,与我无关。”
      “哦?”鹰司龙皓扬起眉,一脸好奇。“你也会说这种话?你不怕九条老爷和清子夫人罢黜你?”
      九条薰戴上眼镜,摇头浅笑,笑容里竟有几分苦涩。
      “龙皓,你以为除了我,还有人有资格继承九条家?母亲不会同意九条家的其他后生担此重任;同样的,父亲也不会将公司交给斋藤一族的人。”
      而他,九条薰,身上流着九条家和斋藤家的血,是平衡两家最有力的武器。所以,八年前的混乱中,所有人才会一致通过立他为继承人的决议,匆匆忙忙将年仅十七岁的他推上台面;而他亦仓促受命,临危出阵,夹在两个家族的中间胆战心惊,挣扎着撑到今天。现在,他是两个暗地里斗争已久的家族维持和平的最后壁垒。只要两个家族仍然势均力敌,他们就不会傻到除掉他——如果那样,两个家族只会两败俱伤,便宜全让别人占去——比如M盟。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鹰司龙皓会心莞尔,一语道破天机。“薰,我的中文水平是不是令你刮目相看?”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记得自己出了车祸,好像被人救起送到医院。昏迷了几天醒来后,她的人生完全改变。
      “绫儿,医生说再过两个月你就能出院了。你要把身体养好,这样伤才好得更快些,你放心,警方已将杀人凶手逮捕归案,凶犯也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过两天就开庭审判——必死无疑!”
      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削苹果的妇人温柔地说着话,语气清淡,却不时眸中闪过杀意。妇人自称是她的大姨,还告诉她已香消玉殒的母亲真名唤“李游龙”,是显赫的李家掌控者李君的幼女,当年受人蒙骗下做出私奔的荒唐事,引起一时轰动,名誉扫地。
      “你是李家的人,该随母姓——毕竟,引诱我妹妹堕落的韩世煦一名不文。”
      妇人再说出什么话,也不会令她感到意外。她原本美满幸福的家庭一夕之间家破人亡,而悲剧的导演者就是韩家男主人。事发的前一晚,父亲还和母亲相携去看电影。那是父亲在一家小型电影院为母亲点播的,名叫《魂断蓝桥》。是预言吗?魂断——母亲被她在这世上唯一爱的男人用小提琴的弦绞成的细绳活活勒死!而母亲……到最后眼中都没有一丝恨意,只是在痛苦中抓住父亲的后颈,拼命挤出扭曲的微笑,凄然逝去……还有什么比这更怪诞?再没有什么好令她惊异。
      反正已经不在乎,所以怎样都无所谓。
      她被包得只余眼睛的头上,护士轻巧的手一层层拆去纱布,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呈现镜中。
      她本人没有一丝讶然,倒是捧着镜子的上官瑾如释重负地暗吁一口气。
      “这才是游龙的女儿。”李惊鸿审视一番后,满意验收。
      “瑾儿,你说绫儿是不是像游龙?”
      “是的,义母。”上官瑾献媚地道。“您看这眼睛,多肖似啊!水灵灵的,活似会说话。”
      冷漠地听着她们言语,韩绫——不,该称“李绫”——几乎要狂笑。那个以她大姨自居的人擅作主张,随意修改她的容貌,硬将她三分像母七分像父的平庸面孔塑造成母亲的翻版。何必呢?若厌恶她的脸,若她的脸使她回忆起拐走妹妹的男人,为什么不干脆抛弃她?她们从未碰面,不如永不相识,老死不相往来;或者制个铁面具给她套上,让她不得露面;更或者毁了她的容来个省事。这么多的选择,为何偏偏要给她整容?令人匪夷所思的举措,这女人却乐此不疲。难道,是供来缅怀妹妹?呵,据说李家富可敌国,要找个人又有何难——大可早早将母亲绑回去关入高塔,做童话里的长发公主到老死。别看妇人对她亲近怜惜,那笑容背后藏什么鬼胎又有谁人知?!
      “绫儿,你是你母亲的影子,是为赎她所犯下的罪而出生的。你没有选择!我不会不管你的——你不必担心。我不仅要提供你仆佣伺候的优渥生活,而且要将你培养成为你母亲所没有做到的大家闺秀。我要引导你进入你母亲所放弃的上流社会,并且还要为你挑选如意郎君。”李惊鸿目光恍惚,仿佛眼前的人不是李绫,而是李游龙。
      “你……不要重蹈覆辙!韩世煦有什么好?不过是三流艺人。你太让母亲失望了。那个男人……教你拉了几天琴,你就对他动心。明明是我比你优秀,为什么大家都只看你?母亲是……姓韩的也是……“
      望着那张被狰狞损毁万千美丽的脸,李绫意识到——她疯了。

      精神失常的情况下,即便是犯了杀人罪,也不会被追究责任。难怪奸诈狡猾的律师通常会在各方面努力均告失败后寻求当事人精神有问题的证明。她已认定李惊鸿精神失常,所以在被上官瑾通知准备去东瀛结婚时,她也不屑计较。出院两个月了,她大体从李惊鸿神智不清时说出的话中推断出李惊鸿是妒忌母亲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嫉妒,是魔女的吻,只要尝过就不会忘记那种滋味,它令人疯狂而绝望。嫉妒,是人类的罪,与生俱来变成天性,神将它隐藏在人心深处,一旦将之诱出,不是它被控制,就是它成为主人。她可怜早已降伏在嫉妒的脚下为奴为婢的李惊鸿!
      “你恨我?”绫倚窗,俯视下方车如玩具人如蚁。
      送来九条家族人关系资料和九条薰个人资料的上官瑾怔愣,随即全身戒备。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女孩太特别,家庭剧变后,又被人随意改造,软禁在李氏大楼的顶层,她却一点也不为自己的未知前途担心,竟……面无表情地观看父亲的枪决过程!第一次,上官瑾感到恐惧——来源于一个或许没有“心”的女孩。
      绫把玩着手中的白色玫瑰,漫不经心地说:“你心中的‘野兽’醒了吗?知不知道——人的心中都沉眠着一只不能驯服的‘野兽’——它的名字……叫‘嫉妒’。”
      上官瑾不能控制的踉跄后退。
      “你在说什么?你——”
      “你的表现太明显,想让人忽视都难。”
      绫拈花一笑,艳若春光。
      “你不是说李惊鸿有个亲生女儿吗?你却用如同芒刺的眼神看我——你不认为李惊鸿已经不正常了吗?”
      上官瑾抓握着身旁的高背椅扶手,似乎以此支撑身体。
      “你不要胡言乱语!义母怎么会不正常呢?你——才不正常!”
      “你也不想她将注意全放在我身上吧?”绫平静的眼中绽出激动的光彩。很好,这个女人动摇了……
      “上官瑾,放我离开吧——只要我不在,你就不会被李惊鸿抛在脑后,你又会是她重要的心腹!或者,你不放心的话,可以亲自送我离开——送到边远的山村,我隐姓埋名,不再出现——你的权利足以让李惊鸿永远找不到我。你还在犹豫什么?你不信我……”
      “够了,住口!”上官瑾面色惨白,颤抖地伸出右手食指,诅咒她——
      “你……怪物……你没有感情!目睹亲生父亲死去,你却没流一滴泪!你……你以为你很仁慈,可怜我?不——最好祈祷九条薰不是虐妻狂吧!”
      上官瑾狼狈地逃出去。
      绫垂下眼睫,怅怅然。一片一片,将花瓣撕下,揉碎成泥。
      她什么时候开始,懂得攻于心计?
      流泪……上官瑾懂什么?她不需要博人同情,不想让李惊鸿有报复的快感。她宁愿在心里泣血,也不会流泪。那日行刑,已是初春了,竟还飘起雪来。赴刑场前,父亲要求单独交代她遗言。李惊鸿异常得意,竟让她去了——
      “绫儿,恨爸爸吗?”一夜之间白了头的韩世煦,面对死亡竟很坦然。
      “当年,您……和妈妈私奔时,也是——这样从容吗?”她不会问为什么的。她也不想声嘶力竭地叫骂责备。事已至此,做那些愚蠢的行为也挽回不了什么。
      韩世煦摇头。李惊鸿出现了,那表示绫儿已知晓陈年往事——李惊鸿不会不告诉绫儿。
      “当年,其实一切都是龙儿安排好的。在某些方面,龙儿比我强——我不会以此为辱。绫儿,你要相信,我和龙儿一直相爱……到现在,我仍在深爱着她。我——很快就可以见到龙儿!绫儿,你不问为什么吗?”
      “问了有什么用?”绫不以为然,反问。
      韩世煦有些错愕。
      “绫儿,不要让我和龙儿影响你的一生!我……这是我们的约定。龙儿曾说,她只要活到36岁就够了。可是,那时你太小,龙儿不忍心……龙儿要我在她因为无法忍受自己老去这个事实而发狂前杀了她。我答应了。我原打算龙儿死后立刻自杀,但你跑了出去;我去追你,中途被捕。我要确定你平安无事,所以苟活下来。绫儿,你能理解吗?这是我和龙儿——相爱的方式。”
      绫低头,抹去眼角湿意。再抬头时,笑容明媚。她说:“你们太疯狂了!”
      “绫儿,你已经十八岁了,应该自己照顾自己。李惊鸿来者不善,你要学会自我保护——有机会就摆脱她的控制。”他是不是,很不负责?
      “您见到妈妈时,请转告她,不要担心我。”有这样的父母,是幸,抑或是不幸?
      “爸爸,你年轻时,有很多仰慕者吗?李惊鸿也是其一吧?”
      韩世煦自信满满,笑道:“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行刑时,韩世煦仰首面对雪空,嘴角噙着幸福甜蜜。不论是即将来临的死亡,还是观刑的因失望而气绿脸的李惊鸿,或者是落在李氏手中前途未卜的绫儿,没有什么能干扰他。
      韩世煦和李游龙之间,没有一丝罅隙,任何人或事都介入不了!
      砰砰砰砰砰——
      绫撷下落在肩上的雪花,轻轻想着:是她来接他了!他们一定依偎着在云端,慈爱地注视她。
      她的未来——会怎样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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