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基建日常

　　在极端恶劣天气条件下想要种植蔬菜无异于痴人说梦。

　　气温过低，风速过快，并且没有种子的来源，

　　冰雪埋藏着优质的冻土，这是路由唯一的优势。

　　但是他思前想后，无比确信发展农耕对于当前子民们生存是非常有必要的。

　　他们要活着，并且是健康地活着。

　　路由需要一块空田地，需要种子，更需要一间能够让种子正常生长的温室。

　　但是温室不可能凭空出现。

　　路由开始跟系统进行新一轮的勾兑：

　　“我要怎么做，才能获得蔬菜种子？”

　　[ …… ]

　　系统面板上闪过一串省略号。

　　“我知道张口就提要求很不礼貌，但是你也要理解我作为外来者的难处，我也没有要求你直接给我种子，我可以用我拥有的东西跟你交换。”

　　他拥有的东西莫过于圣殿外面那80个子民，以及他现在经年不衰的生命。

　　系统不可能伤害那群子民，唯一能用作交换的就是路由现在无限的人生。

　　这笔账怎么算他都血赚。

　　系统依旧沉默，长串省略号看起来像是在思考。

　　片刻之后，面板上重新跳出提醒：

　　[ 我可以向您提供您需要的植物种子，但前提是你要用现有的资源进行交换 ]

　　现有的资源……路由看了看面板角落里的整理信息：

　　他提供了10份钢材和10份木材给教堂做教学使用。所以钢材还剩90。

　　昨晚圣殿为了主殿能够一夜保暖燃烧了10份煤炭，外面的帐篷分配了7份煤炭，现在煤炭总数剩余137份。

　　路由停下来感受了下空气中的温暖，心却有些冷。

　　他拥有的资源太有限了。现阶段还不能做冒险的事情，作为资深游戏玩家的经验提醒着路由：

　　不要在游戏刚开始的时候把自己的处境弄得太极限。

　　系统也对此表示认同：

　　[魔王需要时可以随时调用兑换面板 ]

　　然后路由看到面板右侧出现了新的图标：兑换。

　　种田计划可以暂时搁置，不过准备种田用的田地倒是可以提前准备。

　　在冰原生存总好过被发配到沙漠，冰水经过烧煮消毒处理之后完全够日常使用。

　　就是天太冷了。

　　路由放下羊皮卷，打开了寝殿里巨大的衣柜。

　　魔王的衣柜。

　　不同于分配给子民们的那些衣服和保暖纺织品，属于魔王的衣服极尽奢侈与华美。

　　衣柜里并不是路由意料中帝国贵族的服饰，而更像是古希腊时期的设计──

　　宽袍大褂，依附魔王的身体，无形而形。

　　布料材质绝非凡品，更不是什么贵族精选能够单独囊括。

　　要让路由形容的话就是：

　　舒适，非常舒适。

　　他从来没有穿过这么舒服的衣服。

　　还有寝殿内的床具，天鹅绒，羽毛枕，真丝床斗笠……

　　如果现在是动乱时代，外面那群子民们想要忤逆他，都不需要罗织什么理由，这间寝殿里的任何一样物品都足够发动一次名为“启蒙”的抗争。

　　路由晃了晃脑袋，清除掉奇怪的想法。

　　他从衣柜里挑出那件被清洗过并重新刷过油进行保养的铠甲。

　　寝殿没有镜子，但冰原上到处都是镜面。

　　路由大概看过自己现在的样子：清冷柔美有余而威慑力不足。

　　这身铠甲正好能够解决这一美中不足。

　　不过他在研究派斯格神话故事的时候知道了自己现在的真实身份是首代主神克洛斯的小儿子──亚度尼斯。

　　原本亚度尼斯应该生活在神岛之上，但因为过于血腥好斗并且冷血无情，才会被主神放逐但派斯格极寒之地。

　　虽然路由不明白亚度尼斯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寝殿里放这么多书籍，但他尝试着去了解他的故事。

　　只是神话故事使用的文法词汇要比派斯格日常使用的更艰深晦涩，他学习起来非常磕巴。

　　目前只知道这片冰原属于禁地，至于原因实在没有读懂。

　　不过这些故事大多都是人类编纂，故事性大于真实性。众多信息中，恐怕只有亚度尼斯的身份是真的。

　　现在他就是亚度尼斯，后面的故事当然得由他自己来撰写。

　　+

　　换好衣服后，路由决定再去巡逻一圈，并看一看现在的基础设施有没有需要补充和完善的地方。

　　他对现在的状况了解得更深刻，就更有底气和系统谈判。

　　“日安，殿下。”黛安娜笑着打招呼。

　　比起前一天的紧绷，这位女仆，不，是女士，今天明显轻松了不少。

　　“我记得我给你提供了新的保暖衣物。”路由看到她身上依旧穿着一条黑色薄绒线裙，白色的花边围裙下还能看到裙撑的痕迹。

　　“新的衣服不合身？”

　　路由有些疑惑，他没办法为子民们量体裁衣，但系统提供衣服的时候理应考虑到男女身材的差异。

　　黛安娜慌忙摇头，笑起来时眉眼弯成亮亮的月牙形状：“不是的殿下，是我太喜欢这条裙子了。您提供的衣服我也穿在里面，非常温暖。”

　　路由低头看着面前清瘦的女士，束腰和裙撑挤着她的腰线，厚实的衣物因为变形而有些臃肿，她整个人被包裹在内，更加瘦小起来。

　　路由尊重她的审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今天的午餐有些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走进公共食堂。

　　现在公共食堂一共有四位职员：

　　主厨大卫，还有黛安娜，塞拉还有露露三位女士。其中黛安娜为一厨，塞拉和露露分别为二厨。

　　这是他昨天按照黛安娜提供的名单来分配的。

　　黛安娜非常细致，路由只要求她整理子民们的名单，但他收到的名单里在圣殿担任了职位的臣民们都有黛安娜的备注。

　　例如莉莉安是一个非常开朗的女孩，亲和力很强。

　　例如黛安娜自己喜欢煮一些食物，平时会分给同僚们一起享用。

　　例如威尔的聪明，格洛特的理智，包括凯恩的傲娇。

　　这些信息帮了路由非常大的忙，让他在分配职务的时候不至于完全耳聋目盲。

　　想到这儿，路由拍了拍黛安娜的肩膀。

　　公共食堂比路由想象中简陋许多，子民们用于居住的帐篷还有棉被做天顶和垫底保暖，食堂却只有俭朴的木制骨架，外面简单搭了一层油布防风。

　　虽然宽敞，但取暖完全依靠身体脂肪以及灶台中煤炭的燃烧，

　　大卫沉迷备菜，没有注意到魔王的到来，他的袖口挽起，指尖到手腕都是不正常的紫红色。

　　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热的。

　　……

　　三座灶台，主灶上蒸着笼屉，香气微微弥漫。

　　“是水蒸禽肉。”黛安娜适时回答。

　　大卫这才抬头：“日安，殿下。”

　　路由摇头示意他继续，“不用管我。”

　　“是您昨天提供的菜单上的菜。”黛安娜补充道。

　　在收集大家对晚餐的真实想法之前，魔王殿下提供了一份简易的菜单。

　　虽然字迹有些歪斜潦草，但黛安娜看出来，魔王殿下准备这份菜单下了不少功夫。

　　上面对禽类的烹饪方法有数十种，但因为现在的客观条件限制，他们能够做的也只有其中的几道而已。

　　魔王殿下说得很对，他们的菜单很贫乏，他们非常需要蔬菜，还有小麦和水稻。

　　她小心观察着魔王殿下的情绪变化，却发现他似乎并不在意午餐的进度，视线落在帐篷角落处的水桶上。

　　那是他们晨间用来接热水的水桶。

　　“木桶的保温效果怎么样？”路由问一旁正在清洗餐具的露露。

　　“……”露露其实才过成人礼不久，进入圣殿任职的时间很短，她有些惧怕魔王殿下。

　　露露颤睫向黛安娜求助，却得到对方鼓励的眼神，只能抖着声回答：

　　“不……不太好……我们……我们起得太早……等到天亮……亮时水已经……已经冷了。”

　　但其实用来洗脸漱口也足够了，比吞冰好太多。

　　露露想解释，但看到魔王殿下一身威严实在说不出口。

　　黛安娜说，魔王殿下每次穿铠甲的时候心情都很差。

　　现在又皱着眉头，她要是说错了话，是不是就不能在食堂工作了？

　　露露很害怕被调走，想对比于和同样难以打交道的凯恩医生，她还是喜欢大卫先生。

　　路由并不知道她这些复杂的心理活动。

　　凉水勉强可以使用，但终归不太好，子民们需要能够保温的浴室。

　　他看了眼大卫粗犷的身躯，又看了看瘦弱的女士们，又想：还得分男女浴室才行。

　　“清洁用水的保温这两天可以保存到圣殿的锅炉房。”为了给医务所供暖，这两天锅炉房都在消耗煤炭。

　　反正都要用，不如物尽其用。

　　路由觉得自己就是天才。

　　公共食堂的参观到此结束，他取出羊皮卷，在最顶上的待办事项中划掉其一，然后又在中间的计划事项中添了一笔。

　　这时，广场上传来一阵嘈杂声。路由听到了克劳德的声音，应该是第一批鱼已经送回来了。

　　路由问过格洛特，在此之前他们都没有尝试过冰钓，所有的食材都是亚度尼斯带回。难得吃一次鱼，大家伙惊讶一番也是正常。

　　但吵闹声却此消彼长，越来越大，明显超出了路由的预期。

　　黛安娜为他掀开帐篷。

　　广场上素色的人群围着一个孩子。

　　路由一眼就认出来。

　　那个孩子背后有一双灰色的龙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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