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塞特之雨

作者:黑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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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滴雨


      日益增长的眷恋
      像长着刺的玫瑰

      梅米和莎莎约好三天后的下午再好好谈谈莎莎拜托她的那件事。最近影军里又没什么事,没人来吵她,所以这两天梅米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上课。

      因为修的科目不多课程也不多,梅米大部份的时间都在睡觉。

      从以前开始梅米就会把所有没事干的时间全部都拿来睡觉,因为她没有办法确定什么时候会有人委托她工作。

      一旦做了那种战地运输的工作,常常需要没日没夜的几乎没有睡眠的时间。影军的事情不少时间又很不固定,根本没有办法确定下次可以好好休息是什么时候,所以只要一有时间,梅米就是睡。

      于是这没事干的三天里梅米醒着的时间少得可怜,一路睡,睡睡睡睡睡。

      这天,梅米终于睡到没有办法再睡了。她面容憔悴的爬起来,抓来旁边的时钟一看,半夜三点。所有人都在睡梦中,学校里只听的见风和树叶摩擦的声音。

      梅米揉揉眼睛,跑到浴室去洗了一个澡。

      这几天她和瓦尔柏那种尴尬已经几乎都消失了,毕竟他们那样子根本不算吵架,只能算是一点点争执而已,很快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在梅米一路睡的这段时间都是瓦尔柏在照顾她,叫梅米起床上课、问她要不要吃饭,要就帮梅米把食物端来床头,不要就帮她盖被子,还有,问梅米要不要洗澡之类的。

      家犬变成了母鸡,七十几岁的母鸡照顾一百三十几岁的小鸡,怪惊悚的。

      瓦尔柏好像一直都待在梅米房间里,因为她在睡梦中还可以听见他翻书的那种细微的纸张摩擦声,有时甚至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一个曾经带领上万人的副将军、一位如此强大的骑士,现在竟然如此卑微的守在她身边,一步都不想离开,绝对的顺从,绝对的守护。

      只是瓦尔柏这几天的心情都没有很好,梅米大概也猜到是什么事。

      走出浴室,在还在滴水的头发上披了一条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盯着通往瓦尔柏房间的门。突然发现自从搬来这里后都是瓦尔柏自己跑过来找她,她却从来没有进入过他的房间。

      可是三更半夜月黑风高的,这样跑到人家房间去不就像个变态吗?梅米想了一下,还是蹑手蹑脚的溜了进去。

      她才不是变态,她只是睡不着的老人家需要没事找事做。

      轻轻的扭开门把,梅米听见了均匀的呼吸声。

      可是梅米可以确定当她转开门把的那一瞬间,瓦尔柏就醒了。因为当她走到瓦尔柏床边的时候,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梅米。

      那双从来没有改变过的冰蓝色,有如夜晚极地浮冰的温度。

      瓦尔柏的领子微开,睡眼惺忪,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可是梅米知道,现在的他还是强的可以随随便便干掉一大堆人。

      梅米对这样和他对望。

      通常她醒着的时候,瓦尔柏也是醒着的,梅米还曾经怀疑过这个家伙是不是不用睡觉,看来不是。瓦尔柏只是喜欢无时无刻黏着梅米而已,大概都只挑她睡觉以后没有办法继续缠她的时间睡觉。

      所以梅米根本没有看过他睡觉的样子,今天是第一次,总觉得有点值回票价的感觉。

      “对不起,吵醒你了。”梅米轻轻的说。

      其实这是在说废话,瓦尔柏警觉性那么高,一只猫溜进来的都会吵醒他。但是为了不要让自己看起来太像半夜溜进人家房间的变态,梅米还是乖乖的道了歉。

      “我只是突然想到我还没有来过这间房间。”梅米解释自己不是过来袭击他的。

      瓦尔柏从床上坐了起来,伸伸懒腰,嘴角泛起了慵懒的笑意。

      “妳终于睡饱啦,我还以为妳永远都睡不饱呢。”

      梅米傻笑着应付瓦尔柏的挖苦坐上瓦尔柏的床沿,顺便环顾这间房间。大小和格局都跟她的房间一样,几件披风和衬衫随意的丢在桌椅上,墙边靠着一系列的武器。几本翻开的书堆在床头的柜子上,其他则随便塞在书柜里。

      的确很像瓦尔柏的房间,不会脏,只是有点凌乱,很随意的那种。

      夜已经很深了。梅米才突然发现自己这样子睡不着还把人家挖起来聊天,真的是一件很没品的事。

      不过没关系,她最爱耍没品了。

      瓦尔柏靠在床边,一副睡眼蒙眬的样子,但梅米知道他一定不会睡着的,以他的忠心家犬性格,大概会陪她聊通宵吧?

      “嘿,瓦尔柏。”

      “嗯?”声音里有着带着说睡意的慵懒。

      “最近你的心情会这么不好,是不是因为学校里的人一直骂你『巴塔克的恶魔、杀人魔』之类的?”

      梅米知道那些人骂的一定不只这样,因为这所学校里一定有不少巫师的亲人都是被巴塔克兵团杀死的。

      瓦尔柏沉默,移开目光,看起来几乎是清醒了。

      “不需要在意他们,你又没有办法一个一个解释你是为了复仇才加入他们、变成那样子的恶魔,可是我们知道不是吗?”

      “我、影军、葆拉她们这些最亲近你的人理解就够了不是吗?你改过自新了,这是最重要的事,不需要再对别人澄清些什么了,时间会告诉他们一切。”

      “我才不在乎影军那些人,就算他们还是用那种眼光看我我也不会介意,只要妳一个人理解就够了,”瓦尔柏默默的把被子踢下床,让梅米有多一点位子可以坐,””全世界我只在乎妳一个人的想法,梅米。”

      “你该寻求的不是我的原谅,而是死者的。”梅米这样说着,””我也杀过很多人,得到他们原谅的最好方法就是帮助更多人。”

      瓦尔柏看着梅米一脸认真的说教,那表情有点漠然,然后他转开了脸。

      “我根本不想要他们的原谅,根本不在乎被我杀的那些人到底有多恨我。”

      “虽然刚开始是为了融入巴塔克才跟他们一起杀人放火的,只是久而久之才发现,我竟然那么痛恨『人』,然后渐渐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他们的一份子。”

      持剑想要消灭恶魔的骑士堕落再堕落,最后连自己也变成了恶魔,因为没有人拉住他。

      也因为他其实是羡慕恶魔的。

      可以没有原因就除掉一切讨厌的事物,不受任何虚假道德与宗教的约束,那几乎是罪恶的自由。

      瓦尔柏的童年比梅米不堪多了,更多的羞辱、憎恨、愤怒。他对””人”的憎恨,其实远远超过那份他憎恨杀害他同伴的人的心情,更加强烈。那大概是会跟随瓦尔柏一辈子的、挥之不去的阴影,深深的成为了他灵魂的一部份。

      “妳不用一直替我找理由,也不用一直袒护我,因为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虽然我是因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加入军团,可是到最后我真的沉沦了,我真的让自己变成跟他们一样的人。”

      “而且,我做的事甚至远远糟过他们。”

      梅米知道,自从瓦尔柏救她一命之后,影军持续的在观察他并按时向梅米报告,所以那些冷血到简直不像是人做的事情,梅米都知道。

      可是瓦尔柏现在自己把一切都摊在她面前,也许瓦尔柏自己并不知道,可是现在的他,的的确确是在忏悔。

      梅米曾经觉得瓦尔柏的心一片灰蒙,她什么都看不到。可是现在她发现成为她侍者之后的瓦尔柏,其实是近乎□□的。

      “我是自愿变成那样的,梅米。”瓦尔柏说,””可是我会改的,因为神已经将我带到了妳的身边。”

      瓦尔柏越是这样坦承,这样付出,梅米就越是心虚,因为到最后她还是会遗弃他。

      “从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未来,”梅米静静的说,””答应我,瓦尔柏,你要活下去,然后帮助更多的人。”

      即使你全心感谢的那个人死了之后,也要。

      *****

      结果昨天晚上他们聊着聊着,还是睡着了。两个人就像孩子一样,一起在同一张床上睡觉,连被子也没盖。梅米隔天醒来觉得自己好像感冒了,喉咙有点痛。

      梅米还是睡到很晚,瓦尔柏提醒她要和莎莎见面时她才肯醒。

      “现在几点啦?”

      梅米看着躺在她旁边一脸悠哉的瓦尔柏,觉得这个家伙一定早就醒了,然后在旁边看她很丑的睡脸。虽然这也不是第一次,可是就是觉得很不爽。

      “十点多,该起床整理一下仪容了。”

      “哼。”

      梅米从床上坐起来,不满的揉眼睛。天啊,一堆眼屎,刚刚距离那么近,八成被看见了。还有不用想就知道很乱的头发,这该死的干燥发质,睡个觉就毛毛躁躁,醒来和狮子没两样。

      梅米狠狠的瞪瓦尔柏。

      “喂,你要可不可以等我梳洗完再黏在旁边啊?这样我很尴尬又很没隐私耶。”

      “有差吗?反正妳在我心中已经没有形象可言了,睡相差还会磨牙打呼,实力弱又粗线条,整天只想着怎么赚钱。”瓦尔柏一边消遣梅米一边捏她的脸。

      “而且只要一喝酒就发酒疯,提着我的领子大吼大叫还用高跟鞋踢我,一边哭一边流鼻涕。”

      “靠,我喝醉酒不是都佣人照顾吗?”梅米惊恐,影军的同事常常在她的城堡里开完会后就喝酒聊天,所以其实她喝醉的次数还蛮多的,只是梅米一直都不知道瓦尔柏已经知道她发酒疯的恐怖样子。

      “没办法,谁叫我是你的侍者,离妳最近嘛。”瓦尔柏无奈的耸耸肩。

      梅米酒品差在影军里人尽皆知,尤其在以前喝酒后放火烧掉一仓库货品、醒来又哭天喊地之后,只要她一喝酒,大家就用又惊又怕又同情的眼神看她。

      最恐怖的是据说梅米只要一喝醉就会开始找人打架,还专挑那种一根手指就可以撂倒她的刺客部队之类的,害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办。

      很像那种小老鼠想要找大老虎发狠的诡异情形。

      “最恐怖的是妳还会吐在我身上。”瓦尔柏声音里很明显有嘲笑的意思。

      天啊,之前吐在马身上,最后竟真的吐在本人身上啦啦啦啦。

      做人要没形象也要有个限度,就算瓦尔柏是她侍者,但人家好歹也是风度翩翩养眼男一个,她怎么可以这么恶心?梅米绝望的看着天花板,她去死一死算了。

      “不过那个样子跟妳平常那副客气到疏离的态度比起来,真实多了,”瓦尔柏笑着,””但是就算妳是个会发酒疯,没胸部的老女人,妳还是我最重要的人,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改变这一点。”

      瓦尔柏在安慰她,只是这种在狠狠损了她一顿之后的安慰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而且瓦尔柏说她是””最重要的人”,而不是””最重要的主人”,从这一点已经可以看出他有点不纯洁的意图,梅米皱眉。

      可是这个家伙,似乎正在一步一步的打动她的心,虽然有时候很死皮赖脸式,但还是让梅米感动。

      突然想好好回报瓦尔柏、让他心情好起来,可是该怎么能做呢?她想了一下。

      “瓦尔柏,下个礼拜我们一起逃学来一趟旅行好不好?葆拉说附近有几个地方非常有特色。”

      “好啊,当然好,老实说我真的有点快要受不了那几个找我麻烦的人。”

      “不可以动手喔,除非他们先动手,”梅米用眼神警告着瓦尔柏,””你如果敢先动手,我就喝一大堆酒,然后对你发酒疯。”

      这个惩罚成功的逗笑了瓦尔柏,梅米在他开心的笑容中好像可以稍微拼凑出那种纯粹的快乐,而不是瓦尔柏平常那虚伪的的微笑面具。

      “妳知道吗?梅米,”瓦尔柏嘴角仍有残留的笑意,””我这辈子所有的愿望都在成为妳侍者的那一瞬间达成了,报仇,和报恩。”

      梅米看着瓦尔柏那个满足的微笑,突然发现瓦尔柏其实是一个很死心眼、对自己已经认定的事物就会非常执着的人。

      她由衷的害怕瓦尔柏的这种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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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被门夹到手指 老娘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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