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对象错吻我

　　沈梨默默关掉手机。
　　再看下去，自己引以为傲的好心态可能就要爆炸了。

　　与此同时，她抬眼扫了一眼时间。
　　距离奚女士说让谢苏年来接她，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谢宅和沈家很近，早年间比邻而居，现在谢家搬走，按理来说，离沈家应该也就十五分钟左右的车程。

　　沈梨长长吐出一口气，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不能以恶意揣测别人。

　　万一不认路呢？
　　万一路上堵车呢？

　　想到这个理由，她看了一眼外面。
　　了无人烟。
　　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仿佛在嘲讽她的可笑。
　　“……”

　　她耐着性子点进聊天软件，给谢苏年发过去一条消息。
　　「你在哪儿？」

　　聊天栏最上方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对面输入了好一会儿，输入到沈梨都以为他能编出什么放鸽子的完美解释。
　　几秒后，只发了一个不咸不淡的「？」

　　沈梨压着气，一字一句地打∶「我妈说让你接我去民政局，我现在……」
　　打到这里，她又按了删除。

　　删到只剩空格，她发「你是不是不准备过来了？」
　　谢苏年这次回得很干脆∶「是」。

　　沈梨：“……”
　　她突然对接下来的谈话持悲观态度了。

　　.
　　一小时后。
　　沈梨从出租车上下来，看着只有零星几个人路过的民政局。
　　她晕车晕得厉害，下车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没吐出来。

　　南方的冬天极其湿冷，寒风气息直往身体的骨头缝里钻。
　　这附近的店铺不少，街道却很是冷清。
　　道路两旁种着一年四季长青的树，投影稀疏洒向地面。

　　沈梨今天穿得挺厚实，为了保暖，脖子还到位地绕了一圈橘色毛线围巾。怕围巾压到头发，索性将长发团成丸子，松松散散堆在后脑勺。
　　几缕碎发飘在耳边，露出一张干净雪白的脸。
　　如此全副武装，仍然顶不住室外的冷。

　　她跺了跺脚，自觉找了个靠在树后挡风的长椅坐下，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不知道谢苏年在哪，她只能掏出手机，认命地选择继续贴冷脸发消息。

　　字还没敲完，一阵凉风吹过，拂起散落的发丝。
　　香樟树影在地面斑驳晃动，形状漂亮，摇曳出不带温度的日光。
　　她心有所感似的抬头，面前徒然出现一道阴影。

　　谢苏年单手握着咖啡，另一只手食指和无名指勾起，纤长如玉，随意地勾了一串钥匙扣。
　　眼睫懒懒垂下，整个人的状态既随意又轻慢。

　　一股浓醇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沈梨抬头看他，注意到他手中的冰美式。
　　脑子一抽，问了句：“你昨晚上熬夜了？”

　　这句话一说完，气氛陷入诡异的冷场。

　　“……”
　　昨天晚上是什么日子，她和谢苏年彼此都心知肚明。
　　她对谢苏年后半场去了哪儿并不关心，就算他半路跑去泡吧她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这话一问，就显得她好像很在意对方抛下她一样。
　　还有点像大学宿舍那些指责男朋友直男不懂得心疼人的小女生。
　　沈梨对自己的脑补一阵恶寒。

　　静了半晌，谢苏年果然将目光移向她，扬起眉梢，语调凉凉的。
　　“你对我去哪儿很感兴趣？”

　　沈梨：“……”
　　并不。

　　她对自己这毛病也习惯了，反正在谢苏年面前丢脸又不是第一次。

　　丢脸丢多了一定会习惯的。
　　一定。

　　沈梨与他对视，镇定且熟练地跳过这个关于晚上去哪的话题，反客为主：“我们现在进去？”
　　指的是民政局。

　　谢苏年看她一眼：“进去吧。”

　　他个子高，腿也长，走起路来不疾不徐，沈梨需要快一点才能跟上。
　　但很显然，谢苏年丝毫没有为了她放慢速度的意思。

　　沈梨只能默默在身后瞥他，独自忍着。
　　契约婚姻没有好结果，领完证就要一拍两散。

　　这场快慢拉锯战一直持续到走进民政局大厅。
　　直到对方真正停下，站在自己旁边，她才发现，谢苏年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高。
　　她的个子有一米六五，穿鞋将近一米七，在女生里不算矮，却足足比谢苏年低了好一截。

　　脑袋刚好到他的肩膀上面一点儿。
　　偏头看去，刚好能看见他清晰的喉结。
　　“……”

　　沈梨移开视线。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有病。

　　今天是工作日，民政局办理结婚业务的人没有预想中那么多，工作人员问过情况，给他俩各递了一张薄薄的表格。
　　“看清楚再在下面签名，签完去拍照就可以了。”

　　沈梨读书的时候文科很好，对于这种类似文件的东西，还保持着学生时代仔细阅读的好习惯。
　　她认认真真看了一遍，最后才沾了红泥，按下指印。
　　第一下颜色太浅，她的手有点不稳，将指尖在红色印泥盒里猛压了一下，略显仓促地补全指纹。

　　工作人员笑了：“第一次结婚吧。”
　　沈梨：“……是。”

　　第一次领证，多少有点紧张。
　　不过很可能还会有第二次。

　　签完协议，她顺手将纸折好，小心稳妥地塞进包包里。
　　低头的瞬间，不可避免会注意到旁边谢苏年的动静。

　　他早就填完了，手肘撑着桌面，正支着下颔心不在焉地看着那张薄薄的纸。

　　侧脸线条流畅立体，鼻梁很高，嘴唇天然泛红，不怎么专注的时候，神色习惯性呈现一种漫不经心的调调。
　　跟那种刻意装出来的不一样，每个动作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从容和矜贵，仿佛丝毫不会在意其他人的任何想法。
　　这种款式搁在大学校园，是能随随便便迷死一大票小女生的那种。

　　说起来，他好像真的还在读大四。
　　想到这人领完证还要回去上课，沈梨有点想笑。

　　唇角扬起，又被克制地压了下来。
　　忍得很辛苦。

　　整个流程走完，出了民政局，她终于有机会和谢苏年说正事了。
　　就是对方全程没怎么理她，弄得她有点踌躇，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谢苏年应该是开车来的，车就停在街边不远处的香樟树下。
　　沈梨心里门儿清，想被这人带就是痴人说梦。
　　意味着她必须快刀斩乱麻。

　　这条街道不长，抬头就能看到拐角处的咖啡店。
　　还有香樟树下谢苏年那辆logo嚣张的名牌车。

　　外面人不多，咖啡店的玻璃门半开着，看来刚刚他的冰美式就是在那儿买的。
　　沈梨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些毫不相干的事。
　　直到谢苏年走到车门前，从口袋里转出钥匙，低头屈指按了一下。

　　“滴——”

　　解锁的声音突兀响了起来。
　　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沈梨脑子卡了卡，嘴比反应快，下意识挽留道：“你先等等。”
　　谢苏年动作一停，在车门前转过身。
　　“还有事？”

　　他个子本来就高，自上而下垂眼看人的时候，眉骨下面自然落下一道阴影，眼睫根根分明，乌黑浓长，卧蚕在面无表情的时候也很明显。
　　并不温和，反而给人一种淡淡的压迫感。
　　看上去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被迫跟不喜欢的人结婚，她也可以理解。
　　她不也是吗。

　　“嗯。”沈梨没有绕弯子，认认真真地面向他，“我还有点事想跟你聊一聊，是关于结婚之后的。”

　　谢苏年的眼底多了几分荒谬。
　　不过片刻，他又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今天温度低了点，天气倒还不错，万里无云，晴空如洗，白昼光线穿透树梢，半遮半掩地打了下来。
　　两道影子长长地出现在地面上。

　　街边偶有人经过，形色匆忙，丝毫没有将注意力放到这边。

　　沈梨心中多了几分自在。
　　这些话她昨天就已经打好了腹稿，因此，说出来并不卡壳，十分流畅。

　　“我相信这次结婚你和我都不是自愿的。所以婚后也不用像普通夫妻那样住在一起，以后如果有节假日，或者需要见双方家长，我们可以事先沟通，串好口供。”
　　“其他方面，我们可以各过各的，还和从前一样，不用履行什么别的义务。”

　　其它的内容倒没什么。
　　“别的义务”这个词却很引人遐想。

　　尤其是当着这人的面说出来。

　　“这些我都没问题。”谢苏年懒散道，“至于别的义务……”
　　他捏紧钥匙扣，说得更慢了：“我劝你不要做梦。”

　　“……”

　　沈梨稳住呼吸，顺着他的话微笑道：“好的呢，我也希望如此。”

　　“另外，我们都接了楚韵的纪录片，我希望拍摄过程中我们能装作不熟悉的样子，不要给工作带来什么别的冲突。”

　　这也是她要特别说明的一点。
　　无论谢苏年是怎么想的，这个节目对她意义很重大，她不想后面因为彼此的身份闹出意外。
　　嘉宾和摄影师都是节目很重要的两个部分，沈梨不喜欢把私人情绪带入工作里。
　　能公事公办是最好的。

　　谢苏年“嗯”了一声，语调尾音自然而然地拖长：“我也这么想。”

　　看在他态度配合的份上，沈梨决定给他一个提出异议的机会：“你刚才说也有话想对我说，是什么？”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都会考虑。”

　　气温太低，树叶被风吹动的窸窣声越发清晰入耳。
　　像是积雪簇拥着融化的细碎声响。

　　谢苏年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
　　空旷的街道边，他立在车旁，露在外面的指尖通红。
　　正低头在手机上敲打着什么。

　　看到他这么专注，沈梨的心中竟然泛起一星半点难以言喻的欣慰。
　　可以沟通，真好。

　　打完最后几个字，谢苏年顺势按灭手机，拨动位置，背面朝外，松开手滑进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不紧不慢地抬眼看向沈梨：“我确实有话想说。”

　　沈梨看着他。

　　摇曳光影下，他的神色莫名有点捉摸不透的意思。

　　“我希望。”谢苏年顿了一下，“你能理智一点。”
　　“不要奢望我会对你产生任何不切实际的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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