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降

　　那声低笑赵绍成好像没有听见。

　　打手语这招用不了，顾云合自然是还有其它的招。
　　当她顶着这样一张白白净净的脸说话时，很少会有人觉得她是在骗人。

　　赵绍成表情看上去像是有点想哭，可能万万没想到第一次告白会以这种结果收场。
　　他手无措地在身侧晃了晃，嘴皮子动了几番，才最终开口：“好，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快回宿舍吧。”

　　顾云合冲他挥挥手：“那晚安。”

　　赵绍成说完晚安就转身走了，像是再多留几秒钟他就能原地哭出来似的。

　　顾云合盯着赵绍成的身影消失在小树林深处，然后目光往刚刚漏声的树后扫了一眼。
　　刚那声闷笑她并不陌生。

　　她抿了抿唇，转身打算走。

　　那道身影终于慢悠悠地跨了出来。

　　周惮嘴角还衔着笑，懒散靠在树干上，打趣她：“妈妈不让谈恋爱？”
　　男人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笑得很顽劣，没半点不该偷听别人说话的自觉。

　　顾云合睫毛微抖了抖，她垂眸，语气有点硬：“这位同学，你妈妈难道没有告诉过你，背地里偷听别人说话是非常不礼貌的吗？”

　　“哦？”
　　男人嗓音懒懒的，尾音带着点调侃的意味，溺在夜色里，“那大半夜偷偷跑小树林和男生约会，妈妈就允许了吗？”

　　他着重强调了“妈妈”这两个字，是要揪着这个好笑的梗不放过似的。

　　“妈妈不让谈恋爱”，这理由想来也就赵绍成能信了。

　　混沌夜色里，男人半倚着树干，笑得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顾云合抬眼盯着他，气鼓鼓的，像是有点恼这人怎么这么没脸没皮。

　　况且她也没有大半夜偷偷跑小树林里和男生约会。

　　月光泠泠洒落树梢，风吹过，投在女孩眼底形成一片涟漪的湖面。
　　像仙子，像小鹿。

　　看着女孩的脸，周惮喉结不自抑地轻滚了下。
　　……刚在Club喝的那几瓶洋酒的劲像是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上来。

　　他难得微愣了几秒。

　　顾云合已经趁这时间转身走了。

　　回寝室后，方一可和季思雨已经在床上睡下了，陈安给她留了盏小夜灯。

　　听到开门的动静，陈安掀开帘子来看了她一眼，脸上写满了八卦，问她是不是在小树林里有情况了。

　　顾云合刚想开口说没有。

　　月光下男人半含笑凑到她面前低语的画面突然浮现在脑海里。

　　她手一顿，而后再低低回了声。
　　“……没有，想多了。”

　　陈安一脸失望地躺了回去。

　　-

　　国庆节收假回来是周二，顾云合他们下午有节体育课。

　　今年体育课选课的时候她们一整个寝室网速狂飙，抢到了宁圳大学每年体育课选课时最抢手的乒乓球课。

　　无它，乒乓球好上手，室内体育场冬暖夏凉，期末考试内容还简单。

　　乒乓球老师课前集了下合，做了准备运动后就让他们自己随意组队练习了。

　　陈安生理期不怎么舒服，坐在一旁椅子上玩手机。

　　虽说室内场馆比外头要凉快不少，真要打起乒乓球来还是容易出一身汗。
　　方一可没打几个回合就忙着擦了擦一脑门的汗，把拍子往桌子上一搁：“不打了休息下，再打下去我就要中暑了！”

　　顾云合看了看同样没什么想打的欲望的季思雨，最终也放下了乒乓球拍。

　　几个人就这样坐在椅子上闲聊起来。

　　方一可瞧着陈安放下手机眼眶通红的样子，侧头问：“你咋啦，又和赵靖吵架了？”

　　陈安和男朋友赵靖是在大一上学期开始谈的恋爱，以前一直都亲亲热热的，赵靖还请过她们寝室四个人吃饭。
　　普通小情侣偶尔有矛盾正常，只不过最近两人吵架像是吵得格外频繁，有好几次陈安回寝室的时候都是哭着回来的。

　　“我就是觉得他变了，以前挺上进的一个人，现在越来越堕落了，劝他也不听还说我多管闲事……”陈安嘟囔着出声。

　　女生之间向来都是劝分不劝合，方一可砸吧了下嘴：“实在不行就分，咱谈个恋爱是为了甜蜜可不是为了受这些委屈的！”

　　陈安又摇摇头，一副不肯分的模样。

　　季思雨在一旁感慨：“不过这世上真有谈恋爱没受过委屈的吗？”

　　“有啊，周惮。”方一可接她的话，充分发挥自己论坛冲浪达人的身份，“论坛上那么多有关他谈恋爱的帖子，分手或吵架后难过的永远都是女方，上次蒋懿舒不就是？都没来上课。”

　　顾云合就在一旁默默听着，没怎么吭声。

　　季思雨一脸高人的模样，颇有见解般：“这可不一定，我看小说里都说，一般这种人最后会在爱情上栽大跟头的。”

　　话题不知不觉间就绕到了周惮身上。

　　女生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陈安很快放下手机进入闲聊：“说起来好久没听到过周惮谈恋爱的消息了，他不是分手后不出几天身边就会跟着新的女孩吗？”

　　周惮这样在学校里高调又嚣张的人，平时一举一动都会为人所津津乐道的。

　　“说不定在物色一条更大的鱼呢。”方一可挑了挑眉，随意往四处扫了一眼，下一秒她凉凉道，“说曹操曹操到，咱们寝室今天真该去买张彩票……”

　　陈安和季思雨都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室内体育馆进门左手边是乒乓球场，再往里走是篮球场。平时体育课他们一个班在左手边打乒乓球，隔壁篮球班就在里边训练篮球，没什么外人会进来。

　　恰好今天篮球班的老师有事外出开会，里边的篮球场没被征用来上课，一些个不想在外边顶着太阳打篮球的男生就溜了进来。

　　刚刚处于她们话题中心的人物就在里面。

　　“那是周惮？”陈安微眯着眼睛望。

　　男人走在最前面，身形颀长而挺拔，穿着宽松的无袖球服和短裤，一身肌肉线条明厉流畅，有股说不出的痞劲儿。
　　放眼望去最打眼的就是他。

　　顾云合正坐在椅子上低头晃着脚，听到人名的那一瞬间她顿了一下，却没抬头。

　　心电感应般，在陈安问出声的时候，周惮扭头朝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像是在她们这边停留了数秒，直到身边有男生同他说话，他这才慢悠悠地收回了视线回话，然后以他为首的一群男生抱着篮球有说有笑地走进了里边的篮球场。

　　方一可有点咂舌：
　　“不是，你们有没有觉得周惮刚刚……是在看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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