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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心脏
☆
很难想象在山崖上面开凿的居所会有如此明亮整洁的状态。咕噜咕噜烧起来的坩埚热气腾腾，散发着不同气味和波动的植被矿物整齐摆放，厚实又柔软的书籍封面有学者留下的笔记，烧瓶碰撞，玻璃棒在眼睛的注视里，慢慢滴下了液体化作的颗粒......
淡金发色的少年将手中的工作停下来，旁边的少女急忙记录实验结果。旁边的画架上已经挂好了身体的解剖图，不同颜色的线条在上面标注了一串串信息，而更靠近温暖地带的小隔间里，目标人物正在熟睡。
“唔......异化状态完成，剩下的就是等待身体反应合格后的苏醒。”阿贝多停下观察过程，随手拿出刚配置好的试剂消除残留的痕迹。炼金术士的动作十分灵巧迅速，跳跃的元素粒子在他的耐心里逐渐扩散到空中，不过几秒，就算有人再用元素视野来看，也找不到更多的信息。
“......刚刚说的部分听懂了吗？”
砂糖乖巧的点头：“已经明白了老师，就是......”
“我知道你想了解更多，但有些内容不是现在应该尝试的。”外表年轻的炼金术士说，合起本子：“等到上本内容学完，你的实验结果也合格了，我们就开始这些的教学。
“嗯......不过简单的护理知识现在开始也不会太影响。就以那位拉妮小姐为例，元素在身体里的变化基本可以从三个基础维度来递进，首先是肉//体，大部分神之眼的拥有者会发现体质明显有所改善，这是因为元素的使用需要以[人]的躯体为物质载体。同理，一些生物、植物和矿物，甚至后天转化的物质都包含在内。也因此，元素的存在会对肉/体进行改造、侵蚀、异化。”
砂糖点点头。
“其次是精神，这个解释非常简单，人类在睡眠、昏迷或无意识状态时，是会中断与元素的联系。可以将它理解为操控元素的钥匙。”
说到这里，阿贝多不禁露出个微笑：“拉妮小姐是个特例，她的精神状态非常坚韧，你可以认为她本能地享有[钥匙]概念的所有权。而一旦这个权力掌握，换到其他的[锁]上也可以重塑新的模型。”
“至于最后的灵魂，现在炼金术上对灵魂的判断还较为模糊。等有时间我会在远古炼金术的解析中给你和蒂玛乌斯讲解。”
少年炼金术士少见地掐住腰，面上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远古时代的资料还是太过残缺，因为最基本的，对待大宇宙和小宇宙的概念起源就有所争议......”
“啊、”
他忽然侧偏了下脸，指尖瞄准后面的小隔间，一个比划范畴的姿势：“我们的客人醒了，比计算的时间要早。砂糖，这节课先暂时结束吧。”
“阿贝多先生为此感到开心吗？”
淡绿色头发的少女抱着书本轻快地说到：“您的动作幅度比以往都要大，是不是按照您的设想，这是个好的预兆？”
“更应该说，是事实比预期结果还要好——一种理所当然的惊喜。”炼金术士回答，已经迈步拉开了遮挡的围帘。跳动的火焰在躺着的人身上投下光影，她幽幽地睁开眼睛，微微叹了口气。
“日安，两位。”发丝披散在身下，犹如织出一片光辉之海的人微微笑起：“能够再次看见你们，是我的幸运。”
☆
你感觉自己睡了漫长的一觉，无梦无垠，也没有时间的概念。
明亮的光线下，拥有短暂回忆的少年背后晕染了大片模糊的光彩，你听到了耳畔噼啪的焰芯烧掉的声音，也听到了他平和的呼吸。炼金术士的手套上绣着花纹，凝目望去，单单背着一只手在身后，矜持地行了个礼：“同好，欢迎回到这个世界。”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可是该有的自我介绍还是重新说一遍吧。我是西风骑士团的首席炼金术士兼任调查小队队长，阿贝多。”少年说：“目前担任你的治疗者和炼金术委托人。距离雪崩已经过去了72小时，山下状态一切正常。砂糖和蒂玛乌斯正在处理各自报告。”
“另外，关于您的委托，我这边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实验结果。”
他的眼睛眨动一下，很轻的那种：“按照您的身体素质，现在阅读应该不成问题——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你久违地享受到了高效率的做派。蒙德的人，或者说大部分的蒙德人，都欣赏自由欢快的事情处理方式，包括且不限于“你猜？”和“哈哈哈哈，到时候再说吧”。
……像这种挑着重点说话并自信于沟通效率的人，应该比神之心还宝贵。
内心为炼金术士的态度感叹一秒，你点点头：“没有其他问题，实验结果不是当下的重点，还请进一步说话。”
阿贝多仔细地看了你两眼，沉默寂然地转移眼神。他短暂地回头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又手指点点衣角的装饰。不到一秒，手中凭空造出个斗篷的人就轻声道：“看起来您比较习惯严寒的环境，还好，请和我来。”
出于礼貌，炼金术士搭手的动作很小心，有种不逾越的优雅。你拖着还没恢复完气力的身体一路走到靠近悬崖的位置，寒风呼啸着从下面窜过，雪山特有品种的薄荷传来淡淡的清香，闻着让人从内到外都凉透了。
“不介意的话，在谈话开始前让我完成这笔。”穿着古典的少年询问到，常用的画架上，一副高处的雪景已经完成大半。画的最中间是道鲜艳的色彩，犹如散落在雪地上，硬生生摔碎开的玻璃心脏。
眯眯眼睛，你看见他仔细地调制好更浅的红色，不断丰富心脏的光影。少年画画时不爱说话，你也没有做出更多的反应，只拢着斗篷望向四周白色的山峦顶峰。
“嘶~”雪山物种的吼叫在铅灰色的背景里幽然而动。“这座山，脾气总是不太好。”画着画的人收笔，仔细端详费了大心力涂抹的色彩边缘：“事实上愚人众的进驻是瞒着我进行的，假如他们的动作不那么快，我还可以救他们。”
他平静地说话，再次更换的笔刷在纸面小心地涂抹上矿石磨成的粉末：“我不太清楚为什么他们直接奔着头顶的山巅而去，那里已经被奇怪的冰层笼罩住，只有知晓通行方式的人才能上去。”
淡淡的闪亮粉末化成了纸面上不引人注意的部分，从正面看几乎看不到。然而从你的角度来看，那颗心脏近乎是笼罩上了天然的光源，鲜艳妖异得想要流出血来：“所以它生气了。”
“阿贝多先生想要询问我什么呢。”你呼出口气，白雾弥散的光线里，少年人的眼睛已经不在画作上，而是直面你。
半响，他笑了笑：“你那时看到了什么？为什么放弃？你和愚人众有关系吗？”
这可真是......
你原本以为他会将重点放在神之心上，但这个炼金术士很明显对你发生在身体上的过去不感兴趣，或者说，已经将其看做是当下称不上紧急的事情，转而将重点放在其他疑惑的地方，甚至很直接大胆地开问。
……比想象的聪明，也比想象的善良。
你伸出了一只手，手掌竖起，纤白的指尖，还没有好完全的绷带。阿贝多脸上的神情渐渐收敛，带着丝疑惑：“这是......陌生的礼节，是宣誓吗。”
“嗯。”你认真地点点头：“三下，击掌为誓，双方保守秘密。”
或许她也意识到了什么，比如这颗突如其来绘制的结晶心脏……真有趣。
阿贝多想，和对方轻轻一拍：“我答应了。”
不大的交互声结束，你微微拢住耳畔的碎发，风的信息蓦地在四周旋转着变成无形的圆环，形成禁锢的空间：“出于彼此交换的信任，我将简单告知您目前的身份。我叫沃蕾托，愚人众十一席之下的特别反应部队队长，赐名[亡灵]......”
“因海难原因流亡到蒙德......在碰触到七天神像后，发现本不该出现的风元素力侵入到身体......”
“至于胸膛内的那颗神之心，会归还给神灵。”
……
讲述过程中，炼金术士一直处于思考的状态，若不是偶尔的呼吸和眨动动作，你会以为又碰上了一个人偶，“最后，看到阿贝多先生前，我只是出于最基础的目的。”
“那么现在，你产生了新的追求。”少年说，眼睛几不可查地泛起涟漪：“是因为我的特殊、嗯，按照提瓦特的炼金术水准，你的选择并不单一——我相信，至少至冬就有很多可用的人才。”
“若是内部的矛盾或资金的问题，想必你都能解决......”他轻缓的放低嗓音，很真诚地说：“抱歉，我现在只能完成最基础的目的。”
“……”
你被果断的拒绝了，不过这并不值得惊讶。他毕竟是骑士团的在编人员，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蒙德。
只是......稍微有点可惜。
在大祭堂内，你见识到了炼金术终极的色彩。这种古老又崭新的技艺拥有非常大的力量，提瓦特的能量体系相当完备且丰富，那时的设想在这种资源不受限的世界里并非不可能。
而当你真正体验了神灵的力量，动手的可能性几乎就是伸手去摘颗星星......
——摘颗星星而已，连这片天幕都是固定的，还有什么可迟疑?
那么，如何让面前这位看好的炼金术士真正地凝视到[可能性]呢？
慢悠悠地笑了下，你耳畔的碎发随之轻轻晃动：“应说是我交浅言深。阿贝多先生能够帮忙制作检测的机器已经很好了，毕竟我一开始的想法就是它。”
你深深地望向眼前的风景：“或许不该耽误您的工作，我会在差不多好的情况下离开工坊，只是......”
阿贝多没有接话，从容且温和地看着你。
“只是愚人众毕竟是正大光明来到这里的，我需要做些伪装。”在他若有所思的表情里，你笑到：“雪山的动植物图鉴是否可以借我一阅？”
炼金术士当然有这些东西，少年思索地抵住唇，“这种技艺也没有见过......拉妮小姐，我对雪山很熟悉，作为交换，可以让我旁观吗？”
啊，求知和探索欲应该算他比较明显的特点了。
你并不知道这是否为其本人外显的不重要的部分，但是很多时候，契机就在那里，端看人抓不抓得住：
“当然可以，或许也能顺便研究下高度带来的寒冷与维度带来的寒冷，究竟有什么内在的不同。我来到蒙德，发现这里的地形可真是神奇......”
之后的短暂空档，你和炼金术士自然地聊在一起，彼此都没有谈及与交流内容无关的事。那些雪山上陌生土地的来者，那些神明的瞩目，那些自己坚持的东西，都被随意席卷而来的风吹走，飞快散落到山间。
最后，在离开谈话地点时，阿贝多将画架上的画小心取下。
“会是送给我的吗？”你问。
少年先是没有掩饰惊讶地停顿住动作，旋即他自然地笑起，“原本是没有这个想法的，可正如拉妮小姐所说，这是个好主意。”
特殊材料制作的纸张被手指小心地固定在半空，少年的指尖绽放出金色的光芒。
一张风景画轻飘飘地随风吹落、无人问津，而你的掌心，则凭空落下颗鲜红的玻璃心脏。
“庆祝回归的礼物。”
炼金术士说，“不会很脆弱，但请好好保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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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至冬篇的大祭堂那章有我很多很多的设想，奈何[少女]信息量太少易翻车……
阿贝多的理论参考柏拉图主义的灵/肉三分论，后面有很多其他的变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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