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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乙骨绘理最近兴致不高，或者说不太高兴。可能关于三月，与她所交好的秋道佳奈要毕业也有关。
但佐久早圣臣知道，也不全是这些。
三月初，是乙骨忧太的祭日。
大约是因为第一次要在宫城过生日，佐久早圣臣他们也过不去，所以乙骨绘理兴致并不高。
全家为了哄她，提出放学后为她庆生，乙骨惠理早上的时候还和她哥哥小吵了一下。
“说好等哥哥回家，我们一起出门吃饭，帮我过生日的。”少女坐在昏暗房间内，看见他前来，抓住他的手冰冷又颤抖，他从未见过她那样难过自责的模样，声音干哑，“我还不懂事，和哥哥吵了架，说些什么「哥哥就不理解我」，「我讨厌哥哥」，「不要他管」的蠢话，明明最难过的是哥哥啊…那几个混蛋已经欺负他好久了，我却不知道…”
乙骨绘理没等回哥哥。全家也只等来了「乙骨忧太重伤了四个欺负他的同学，跳楼而亡。」
“可是我好像看到他了，我们在赶过去的路上，隔着车窗，在学校附近的快餐店看到了他，还有里香姐姐，还有一个蒙着眼睛白发男人…”
她对他燃起了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期待，“他们都不信我说的话，觉得我是胡言乱语，但是小臣你会相信我的吧。”
佐久早圣臣一时的沉默，换来了她的闭门不见。
她甚至好几个月都不想见他。
“乙骨绘理，”
最后一次，他敲响她的房门，声音不重不轻，但至少他能听见，“我陪你去找找看。”
至少他要做那世上最后一个，选择相信她的人。
“啪嗒”——
门打开了。
“明天见。”
我朝佐久早安抚的笑，一切如常的挥手。在他的注视下，关上了门，一步步走进房间，没了表情。
临近生日的一周里，我都没有去学校。我又将自己关在了房间。
反正爷爷奶奶也不在家，我岂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起初的几天，佐久早和元也来找我时，我还邀请他们进来坐坐。
再到后面几天，我对他们的电话、信息、敲门声，还有久违的爸爸的联系…视而不见。
我想独自度过这令人恐慌不安的一天。
我沉沉的睡着，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但我总觉得有人在注视着我，这种注视让人熟悉，想落泪…
我蓦然睁开了眼。
只看到了半开的窗与飘荡的窗纱。
「哥哥？」
嘴巴张了张，下意识就念了句。
看向日历，原来是生日啊。
…
回神发现，手上绑着输液管，连着吊瓶，我有些没弄明白情况。
“优哥给你吊了营养液刚走。”
生硬无比的声音响起，小臣站着门口，手里端着餐盘，开口，
“他加了好几天班，还要特地来看看你什么情况。”
我愣愣的望着他。
看见他一言不发的走近，端起碗来。他避开了我想要接过的手，沉默且强硬的给我一勺又一勺的喂起了粥。
“小臣我饱了…”
似乎是好久没开口说话，声音哑得不像话。他手顿了顿，仍执着的靠近，又给我喂了一勺。
“我真的不想吃了，别…”
我被迫似的吃了一口，刚蹙眉说话，却又被喂了一勺。
“我真的饱了！！”
我声音终于有些高了起来，挥手挡开勺子，不小心打落，掉在了地毯上。
情绪激动过后，竟觉得有些累，手撑在床上，胸口起伏，有些费力的喘着气。
佐久早始终就是不开口，也不看我。即使这样，也仍旧没什么反应。
“小臣，我…”
我忍不住伸手碰他，却被他轻轻避开了。
“乙骨绘理…”
佐久早低声喊着我的名字，捏着碗的手无比用力，仿佛要把碗捏碎似的。
偏偏他本人却无所知，面容平静，开口说话时却露出了一丝丝茫然，他问我，“你什么时候能乖一点，让我不要担心你。”
我的心一下子被揪住，半晌，生涩开口，“对不起。”
他又问，“你是不是不想我管你。”
“…”
我没说话，下意识却揪住床单。
“那我就不管你了。”
说完，他沉默的离开了房间。
…
好想哭。
但这样的事情又是我自己作的，我有什么好哭的。
“不要去想，不可以哭，乙骨绘理，不可以哭，坚强一点。”
我绝望蜷缩在角落里，放空着自己，僵住一张脸，动弹不得。
千万不能哭，不然看起来，就真的像，被世界遗弃了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脚步声又回来了。
他拿着小蛋糕，面无表情的与我对视。
下一秒，眼泪就开始直打转——
“！”
我一下子捂住脸，还有眼睛，将头深深埋在膝间，抱成一团。
不可以哭，真的太丢人了。
“怎么不问我去哪了…”
那人的声音不复之前的冷漠，多了一丝无可奈何与柔软，他说，“平时不是很能说的吗？”
过了很久很久，我觉得才平静下来。
“可是…你说…你不管我了……”
我艰难开口，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腔。努力压抑着自己，浑身都在抖，努力，连手上的针头被带出都不知。
血顺着手背一滴一滴落在床单上，看起来好不凄惨。
“看起来还真是糟糕啊…”
听见了轻轻的叹气声，然后是床体的凹陷下去去，他将我的手抽了出去，说着，“不要憋坏自己啊，你这家伙身体有多糟糕你感觉不出来吗？”
“不是说…不管我的吗？”
我又将手抽了回去，故作冷漠，半带赌气的问。我觉得自己好幼稚，万一他听见生气了怎么办。
“怎么会不管，笨蛋…”
他的脾气好到不像话，又将我的手拿了回去，帮我擦手，“故意吓吓你，看你之后敢不敢把我关在外面。”
“可是你真的吓到我了！”
我猛地抬头看他，与他对视，顿时哭得不能自已，激动时抬手锤了一下他，抽抽噎噎，“你怎么可以…说那样的…话…吓我。”
别人都可以说，至少你不可以。
大笨蛋。
他对我笑的温柔，抬手，将我揽了过去——
我被拥在怀里。
“抱歉，看绘理太可爱了，就忍不住欺负了一下，”
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耐心的解释，看起来真的像是在哄我，声音又小又低，在我耳边说着，“所以去拿小蛋糕来和绘理赔罪了，特地喊元也跑腿买的哦。”
明明都是我的错，却在耐心和我道歉的小臣，柔软到让我落泪。
“不可以再这样…吓我…”
“那你也不可以像这样，把自己关在里面…如果不是我去拿钥匙，你会出事，知道了吗？”
“嗯…小臣…对不起…”
“下次不许这样了…”
“好…”
“那我原谅你。”
“那我也原谅你。”
我最后的一句把他逗笑，感受到他笑时胸腔的引起的震颤，还有他低沉动人的声音。
我却感受到了一丝安全感，有些依恋的将头依靠在他的肩上，嘴巴依旧不饶人，“笑什么笑。”
“觉得你可爱。”
“我本来就可爱，不许笑。”
“好。”
不知道的事，他依旧勾起嘴角，摸摸我的头，和我约定着，“以后不许把自己关着不见人，我也不吓你，好吗？”
“嗯，我们和好吧。”
“嗯。”
“那…我要吃蛋糕，肚子饿。”
“哦，刚才不是说饱了？”
“不喜欢白粥…”
“哦。”
“喜欢蛋糕。”
还有…小臣。
乙骨绘理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是小臣。
最喜欢最喜欢，没有之一。
一直以为自己表达爱意的方式，已经足够简单直接：喜欢他就要欺负他，必须是狠狠欺负的那种。
看他为自己变了表情，变得有活力的样子——
喜欢他为自己变得鲜活。
无奈也好，生气也罢，笑容很少有，勾起嘴角也不错。
但是不管怎么样的小臣，都好可爱。虽然他脾气很臭，但是他愿意迁就我。即使在讨厌的事情，他也会陪我做。
虽然他个头很高，但是我凑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会下意识放低身子。
虽然他话很少，但是我说什么他都有在认真听。他会心里记住一些我随便说的小事，然后在我不经意的瞬间时，带给我惊喜。
虽然他有洁癖，但当我牵起他的袖子时，除了真的生气，他很少让我放开。
…
虽然我很麻烦，但是他从来没有丢下我。这次的吓唬不算。
他使我开始期待起明天。只要有他在，我会忍不住开心。
你们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棒的男孩子。
“乙骨绘理。”
当他喊着自己的名字，看向自己时…我都不知道自己可以有多么期待与兴奋。
可是…
那个傻子好像一点都不明白。
我好急，就算我冲到少年面前大声喊着，“好喜欢小臣啊！”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一定是“又来了”的无语神情。
…
我仿佛陷入了“狼来了”的困境。
在十几年的人生里动弹不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只好一直烦着他咯。
“小臣…”
“嗯？”
“我还想吃冰激凌。”
“…找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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