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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染血
1.
唐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枪杆,枪头刺喉而过。他的目光定在了眼前少年的前胸,他的飞箭染红了少年的长衫。唐继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不要命的人存在,所以当他的飞箭出手的时候,他对自己没有设防。唐继看见少年的长衫血色开始变得暗黑而浑浊,脸上拉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我死,你也活不了。猛得喉间冷风穿透,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袖中箭唐继,呸!”少年的双眼透着杀了人的腥红快感与如愿后的茫然悲哀。他收回枪,朝着唐继的尸体狠狠吐了口唾沫,抬起脚想在狠狠地踩他两脚,却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而仰倒于地,开始不停地喘气。少年感到心口一阵抽搐,插在前胸的箭随着心脏混乱地跳而愈发生疼。他咧着嘴,表情抽搐,眼里却露出了一丝满足:比你晚死一秒,我也赚了。
箭上的毒开始发作,少年的意识模糊起来,却下意识更加握紧了手里的枪。不能放手,绝不能放手,他混乱地想着,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他还记得母亲把枪给他的时候对他说的话,“云儿,这是你朱大叔给你的,你要一辈子珍藏,就如你要一辈子好好照顾你麒剑妹子一样。”他还记得他有一次和朱麒剑吵架,把枪摔了出去,结果他被父亲狠狠揍了一顿,朱大叔领着朱麒剑来替他求情时,他捂着红肿的脸,却看到了朱麒剑红肿的眼睛。“云哥,再有一次敢摔了这把枪,我就再不让你见我姐。”朱麟刀挥着小小的拳头,在他的面前一脸稚气的义愤填膺。
不能放手,绝不能放手。他忽然感到他的嘴被硬掰开,喉咙里的一阵清凉刺激了他的神经,他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说了一句:“药能灌下去就还有救。”他感觉有水堵在了喉咙口,堵得慌,只有满嘴的清凉,而身体却像是要干裂了似的疼,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他牵动了一下喉咙,将嘴里的药咽了下去。身体一阵刺骨的冰,他大叫了一声,终于沉沉睡去。
“如何?”问声从他的身后传来,那是一个拘着背的妇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却带着浓浓的沧桑感。
见药入口下咽,叶文柏长吁了口气,含笑而答:“半个月内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娃子。”叶文柏不由得对少年多瞧了两眼,毕竟“袖中箭”唐继在唐门里也算是第三代里站得出来的人物了,能将他一枪穿喉亦见此人使枪已有几分火候了。胸中唐门毒箭,一路颠簸了近一个月到他这里居然还活得好好的,也算是一个奇迹了。但更让叶文柏好奇的是送他来的人,叶文柏偷瞄了妇人一眼,能让她大老远不辞辛苦跑这一趟,他对这昏睡的少年实在是很好奇,好奇极了。
“既然如此,人我就放你这里了,15天后你让他来找我,要活蹦乱跳地来。”妇人的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竟有几分命令的味道。
“什么?”叶文柏刚刚坐下就几乎要忍不住跳了起来,“你,你要他去找你,你不怕别人——”知道你的藏身之所么?叶文柏看着妇人一脸沉静,硬生生把话收了回去。很多年前他就知道她的脾气好似骡子一般,决定的事情,死亦不改。“好,我会替你转给他的。”叶文柏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
拘背妇人定定地看了一眼叶文柏,二话不说起步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忽然回头一笑,阴沉的面孔竟变得无比生动了起来,平添几分妖娆。“如此,我走了,后面便全靠你了。”声音虽然嘶哑,却在叶文柏听来,却顿生几分柔情出来,让他硬生生地怔在了当场。
唐门的毒虽厉害,但解毒对叶文柏来说,却似信手拈来般毫不费力。箭虽入胸有几分深,但因未伤及要害,所以也不算难事。五日之后,叶文柏看着少年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和安静的睡眠,露出了笑容。少年虽然不见得练了什么玄宗内力,却实在有一副相当结实和牢靠的身子板。叶文柏原认为他至少需要10日才能醒来,但现在却觉得他只需要两天就够了。他再看向少年握着枪杆的手,不由得苦笑了起来,还有不知哪里来的手劲。还真是个怪人。
“你是谁?”横空冒出来的陌生的声音让叶文柏着实吓了一跳,床榻上的人正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非常不客气地打量着他。声音里竟也没有被救之后的惊喜什么的,口气倒像是在自家床上睡醒了之后突然身边站着个不认识的人一般。
而且还很无礼。叶文柏当下又在自己心里补了一句。叶文柏咳嗽了一声,板起面孔,抚着灰灰的胡须道:“我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出来,你就这么不客气?”
少年似乎对他口气里透出的不满没有听出来,却勉强支撑起半个身体,说:“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杀了唐门的唐继,救我反而会害了你的。”
叶文柏听到少年前一句的回答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但听到他后一句话总算有了几分安慰:“小子,还算你有点人性,会替人着想,先躺下吧。话说回来,你叫什么?”叶文柏紧皱的眉头稍稍有了舒缓。听少年的口气,是知道点唐门势力的,说起唐门来眉宇间却透着几分恨意,竟不知这个丝毫不沾江湖味的少年怎么会和唐门结怨的,最最重要的是,她为什么那么想救他?长得又不像她和她那些个丈夫们。
重伤初愈,少年到底没有那么多力气,终于还是躺了下来,沉默良久,说:“我叫唐云。”
果然是个默默无闻的名字,叶文柏把江湖里崭露头角的新一代几个名字细细刷了一遍,更觉得这个名叫唐云的少年没有任何江湖背景。
唐云的身体好得比叶文柏想象中要快得多,第7日已能行走无碍,第10日就已经看不出曾一只脚踏进阎王殿。那是一个憨实而忠厚的小子,不笨,但一条肠子通到底,丝毫没有什么心机。能下地之后,叶文柏就带他入山,直到这个时候,唐云才发现自己目前住的这座千医居居然是在嵩山少林的后山坡里。
“先生是少林人?”唐云吃惊地看着叶文柏。长衫,留发,灰须,面色青沉,并不像和尚。他满肚子疑惑。
叶文柏冷哼一声,森森然地说:“我又不是和尚。”自从上次告诉唐云他的名字时唐云一脸面不改色心不惊,他就对这小子彻底死了心,大凡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与他说上一说,他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跟听说书似的!除了少林,武当,唐门一些起码都有三位数年龄的世家世派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虽然知道唐云不懂这些,但还是让他觉得非常没面子。
唐云见他又面露不悦,就静静垂首待在他身边。叶文柏看到他这样子,便又生不出气来。除了对言辞里不甚得心之外,唐云比他那下山出去玩有了姑娘就忘了师父的徒弟要有徒弟样得多。如果叶文柏要采药,他会抢着替他爬山和背草药筐,几天下来,竟也辨起草与药来有了几分模样。
15日之约就这样终于到了,叶文柏看着已经没有一丝病象的唐云,一言不发。自唐云认为自己身体已无大碍开始就屡次想要向叶文柏告辞,但每次都被叶文柏掐了话头,照叶文柏的话来说,他就了唐云一命,让唐云多替他背两日草药也无可厚非,隐然间对于唐云杀了唐继得罪了唐门一事似乎并不以为意。而此时的沉默却让唐云感觉到了是要告别的时候了。
叶文柏的目光停在了唐云的枪伤。无论走到哪里,唐云都握着他的枪。那柄竹枪放在寻常兵器堆里绝对不会为人所注意,长不过1米,重不达3斤,怎么看怎么像小孩子用来打闹练习的玩物而已,更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名字——麒剑麟刀。但唐继却死于这柄看上去不伦不类,听上去也不伦不类的枪下。一枪穿喉,足见其利狠。叶文柏想到这里,便会眉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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