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2] 黑暗之中

　　金济夏顿在原地，呼吸急促，他越想杀了那个人，心口的窒息就越强烈。他眼神四处移动，恍如在梦境之中。

　　【喂，你是在找水果刀吗？我这边有。】身后的女人说道。

　　金济夏耳朵一动，像是闷在水下的人，一下子接收到外面的消息，瞬间脱离出来，他浑身大汗，病房里白色的灯光照在他的睫毛上，他想起来此时此刻自己应该做什么，手指僵硬地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然后走到病床前。

　　夫人奇怪看了他一眼，然后一只手把水果刀递给他。

　　金济夏吸了一下鼻子，然后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拉着把椅子坐在床边开始削苹果。

　　夫人望着他认真的样子，转过头又忍不住很轻的笑了一下。

　　她又递给他一个盘子，【切成小块。】她吩咐道。

　　金济夏一一照做了。

　　【做得很好嘛，真细心啊。】她用牙签插着一个个小块的果肉，吃了一称赞道。只是这样的小事，她却像是他做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样那么高兴。

　　金济夏看着她，有点躲闪地又摸了摸鼻子。【我真的不能为你工作。】

　　【为什么，你需要给我一个理由。】

　　【之前我和你说过。】

　　【那个我不承认，你既然能为我做这件小事，你就可以当我的随扈。】夫人垂眸，【你不讨厌我吧。佣兵。】

　　【既然你之前可以在办公大楼、在果园工作过，为什么不能在JSS为我服务。】

　　金济夏，【那不一样。】

　　夫人点点头，【哪里不一样，是忠诚方面吗？你为他们工作只付出劳力，而为我，你知道这不仅仅是能力方面，还有信仰之类的都要一同交给我，是吗？】

　　金济夏看着她不说话。如果像朱主任那样的话，的确他只要用他的能力和技术，服务她就可以了，然后在某天不适宜的时候，背叛或者离开。

　　但是...他心里是厌恶这种关系的。

　　他一边嘲讽朱队长，一边却要让自己成为像他那样的人吗？

　　不可能。

　　【你不是拒绝一份工作，你只是拒绝把自己的心和信念交给我。】夫人对这一切洞若观火。

　　她清楚地明白，眼前这个人在乎的是什么。于是她用最直接的箭，对准问题的本质。

　　【是，我不会把自己交给任何人，尤其是你们这样的人。】金济夏与她视线相交，那其中，是不能被轻易动摇的坚定。

　　【我们这样的人？】夫人掩饰性地翘起了嘴唇，做出了个微笑的表情，那神情有点委屈，又很认真，她顿了顿，然后反问他，【佣兵，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人。】

　　金济夏一时语塞，只是经过两次的短短照面，他既了解她，却不能说了解她，问题是，当他看向她的时候，有一刹那地心软。

　　他慢慢说道，【你是危险的人，是风暴的中心，主动地把残酷带给每一个人。】

　　【我是风暴的中心？】夫人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似乎觉得好笑，又觉得荒谬，她轻轻摇了摇头，【不，我只是一个面对风暴的人。】

　　她这样的人，从一出生就在风暴中。要么迎头面对，要么被它撕扯成碎片。

　　或者说她已经是伤痕累累了。

　　可是她不会和面前的人说，因为，因为.....因为什么原因自己也不明白。

　　总之不会是现在这个时候，对现在的他。

　　【好了，到此为止，你不来我这边，可以。】夫人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她退了一步，注视着面前的年轻男人，说，【同时，你不可以站到任何人的身边，这是我的条件。】

　　【好。】金济夏同意。他本来就无异加入到他们之中，所以不会是她，就更不会是她的朋友或者敌人。

　　【如果你违反了我们的约定，】夫人再一次笑了起来，似乎很乐意见到那样的情形，如果佣兵到别人身边去，她会做出些什么事情呢？

　　夫人想了想，会惩罚他吗？像以往处理背叛者那样，让他们在这个社会无立足之地，只能灰溜溜地消失。

　　不会。她斩钉截铁的想。这个人，是不一样的。

　　她只会觉得受伤，然后.....

　　所以她扬起脸，洁白的脸如同黑夜里的栀子花，邪魅与纯洁并行，夫人对面前的人说，【那个时候，到那个时候，你就必须到我身边来。】

　　金济夏没有拒绝，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不会有那么一天。】但是他也没说，有那天的话，他会怎么办。

　　【好，】夫人点点头，也不和她争执了，反而问道，【我的事情告一段落，你，现在有需要我帮助的事情吗？】

　　【你不问问我邮件？】金济夏说。

　　【邮件？啊，邮件，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夫人笑道。金济夏示意电视机里，还有桌上摆放的十几张报纸，上面写着的巨大的标题，都是她和张议员。

　　照片上的她，柔弱而坚定。完完全全是一个贤内助的样子。

　　【如果一旦邮件曝光，你说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你不担心吗？还有你的所有努力,都会显得可笑。】

　　【啊，你说的是这些，】夫人脸上脂粉不施，没有了以往光鲜亮丽的样子，现在的她显得更加可亲，温柔沉静的气质更加突出，举手投足间的风范，更加吸引人的视线。

　　当她锦衣华服的时候，她的美是夺人心魄的，当她穿上了病号服，这种美是妥帖的，从骨子里慢慢流露的。

　　夫人的头发柔柔披散在肩头，她星眸微弯，【做这些当然是为了我自己，我知道，邮件在你手里是安全的。】

　　明明是信任的话语，金济夏告诉自己，最好只能相信一半。因为她，太危险了。比他至今遇到过的所有人都要捉摸不定。她就像热带雨林里看起来最无害的那一朵花，但是身下的根系却紧紧抓着累累白骨。此刻，她对他的信任，比子弹还要有威力，比拳脚还要有力，因为她瓦解的是人心。

　　金济夏心中一凛，一种动物性的直觉在此刻发出告警。

　　远离她，不要靠近。

　　【说说你吧，你穿越几个国家，回到x国是为什么？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些方便。】

　　【不需要。】年轻的佣兵侧过头拒绝道。

　　夫人却不放弃，依旧是循循善诱地样子，【你知道的，朱主任应该和你说过JSS，你应当对我有一些了解，我的能量比你想象中大。无论什么样的消息....】

　　所以向我求助吧，我会帮助你的哦，夫人是如此渴望的。她隐秘地关注着佣兵，希望和他建立更多的联系。还有什么比帮助他达成愿望更好的牵系了吗？

　　金济夏沉默下来，他不会贸然相信一个人，随随便便就将自己的一切坦然告知，尤其是，他的目光略过夫人，落在那一个水果篮子上。

　　他的眼前重现电梯里遇见的那个人的脸。面容清瘦，笑容满面，乍一看是一个精干有力的领导者。

　　复仇的对象已经出现，他的血液重新热起来。也许那一日梦见的拉尼亚并不是毫无缘由的，她在天堂的亡灵在指引着他的复仇。

　　金济夏站起来，与病床上的女人告别道，【没有，我要离开了。】他站在原地，微微迟疑，等待着她的回应。

　　【好吧，期待下一次见面。】夫人回答。

　　金济夏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夫人目送着他的离开，知道短期之内，也许不会看到他了。

　　不过谁知道呢？她想着。

　　******

　　天气晴朗。

　　办公大楼门口，金济夏坐在大厅客座上等待，旋转门已经被他安装好炸弹，等待朴冠秀走过，就会引爆。

　　原本周全的计划，却遇到了波折。

　　一个小孩奔跑着从大楼里跑出来。

　　原本好整以暇地男人迅速地站起来，脸色一变。

　　安保人员在身后叫到，【小朋友你不能乱跑。】小男孩越过朴冠秀，率先进入到了旋转门之中，然后被困在里面哭起来。

　　朴冠秀走近，停下来，面容温和地在门外逗他，【小朋友，出不来啦。】

　　与此同时，安保人员打开了另一道门，让朴冠秀走出去。

　　金济夏紧紧盯着旋转门，看着里面哭泣的孩子，直到朴冠秀远离，炸弹不会爆炸才松了一口气。

　　他过于反常的行为，让负责的警察上前查看，【请出示你的身份证。】

　　金济夏看了一眼对方，然后做出掏出证件的假动作，并一脚踹翻对方迅速地逃离现场。

　　倒在地上的警察立刻联系所有安保人员，对金济夏进行围捕。

　　他捂着闷痛的，还未恢复的伤，一路打伤拦截者，逃跑至顶楼，然后准备顺着事先安排好地逃生绳索跳下大厦，却在绳子的末端，看见了一辆黑色豪华轿车。

　　金济夏眼神凶狠，惊疑。

　　而朱部长在下方笑眯眯地对他挥手。

　　身后的追击者已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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