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乱葬岗当土地神

　　白岫取来笔墨纸砚在外院的黑檀木桌上写字，白纸上歪歪斜斜写着，开庙大酬宾。荣兴村土地神庙新庙迎新，欢迎广大信徒来荣兴村上香，前三名来上香的香客将拥有价值四两银子的礼品，另前百名香客得到护身符一份。机会难得，先到先得，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

　　流意微微魂体飘到白岫身前，狗爬的字密密麻麻钻进他眼睛，他不适的皱眉。

　　白岫拿起纸展示，问道：“你看我写的怎么样？”

　　流意道：“你觉得呢？”

　　白岫抖直纸张，墨迹还未风干，她道：“内容很清楚。”

　　流意错愕了一下，那么丑的字，看不到么？他不想打击白岫的信心道：“上街请几个书生写。”

　　白岫为难的摸摸腰间，略显干瘪的口袋道：“我也想，钱包不允许。”

　　流意道：“我出钱。”

　　白岫狡黠一笑，等的就是这个，她拿起桌子上的一打纸塞到流意手中道：“那就全拜托你了。”

　　流意道：“你要写多少份？”

　　白岫伸出两根手指，道：“两万份起步。”

　　时间紧迫，他们只有七天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白岫叫上了四五只鬼，进入泥人一同上街。而流意不知从何处弄来一个玉人，他上的是玉人的身。

　　白岫没做多想，有钱别说买玉人，就是买真人也容易。从使用角度，玉人比泥人好用不少，没有土腥味，遇水不会化开，质感更好。

　　流意花重金请了十个书生在一间茶室写传单，白岫和流意坐在茶室品茶等待，一炷香过去，白岫上前看，啧！

　　两排书生，十摞传单，然而每个书生字体不同，有行书，楷书，隶书，草书···

　　“等等。”白岫微叹一口气叫停，楷书也就罢了，草书好看是好看，但提前知晓文字内容的，跟看天书没差别。

　　书生们握笔的手停下来，看着白岫：“白姑娘，有何指教？”

　　白岫道：“大家的书法都很漂亮。只是，我刚刚才想起忘记交代了字体要用楷体。”

　　一位仁兄身前摆着一份狂草，龙飞凤舞，连字她妈都不认识字儿子，道：“这不会写楷体该如何？”

　　白岫道：“隶书也可。诸位都是有学识的，看这些字自然看得懂，我们得照顾那些读书少，没文化的人。”

　　那位仁兄道：“正是。是我粗陋了，以为姑娘看不上我的字。”

　　白岫面不改色道：“哪里。”猜的倒挺准。

　　一个时辰悄然过去，一千份传单到手，让几只鬼拿着传单去云舟城繁华热闹的街上去发。阿林年岁小，就让他就近在茶室楼外发，白岫从窗户里就能看到。

　　阿林给一个过去的婶子发了一份传单，那婶子看了一眼，道：“后生，我不认字。你这说的是什么呀？”

　　“婶婶，这上面写着荣兴村诚邀香客上香，前三名能得到四两银子礼品，前一百名能得到护身符。”阿林细心解释道。

　　有几个人听后，侧着耳朵围观过来：“上香还能给礼品？”

　　阿林道：“没错。”

　　婶子有点心动：“这不会骗我吧？”

　　围上来那几人有人道：“定然是骗你的。上香还给厚礼，闻所未闻。天上不会掉馅饼，掉下来吃了也会崩牙。”

　　“前几日闹得沸沸扬扬丽泽城拐子案，你们不记得了么？”

　　“那些姑娘没当心，去了偏僻之处，被那些拐子给拐走了。除了解救出来的姑娘，还有不少姑娘命丧琉金魔窟。”

　　“解救回来的姑娘，名声也差了。那个地方其实就是底下妓院，供有钱人淫乐之所。”

　　婶子将传单还给阿林道：“这还是算了。”

　　阿林急了道：“你们知道救那些姑娘出来的是谁么？正是我们荣兴村的庙祝白奶奶。我们荣兴村好的很，绝不会是拐子！”

　　一男子上前，笑道：“小东西，下边毛都没长齐吧，说大话也不怕掉牙。解救琉金魔窟姑娘们的是天仙宫的仙人，这事我们都知道。”

　　阿林气红了脸：“你们知道个屁！”

　　那男子长得高壮，听阿林说话不客气，伸手推了一把。阿林往后仰倒，传单松开，朝空中飞了出去，糊恰巧路过的女子一脸。

　　婶子上前拉起阿林，横眼对推人的男子道：“说话便说话，不要动手动脚。摔伤了小哥，你打算给多少银两赔偿？”

　　听到要赔偿，人群哄的散开，那高壮汉子腆着脸，屁股火烧似的走开，道：“小哥对不住啊。”

　　阿林道：“没事。”

　　婶子从地上拿起一张传单，转身离开。

　　被传单糊了脸的女子，扒拉下传单，脸上还留下了黑色墨迹，一张俏脸有点滑稽。她拿着传单纸看眼，走到阿林身前：“喂。”

　　阿林看向来人，扬开一个笑脸道：“姑娘可是对传单上内容感兴趣。”

　　女子不说话，低气压在身周盘旋：“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白岫从茶室门口走出，看眼对方斑斓的脸，嘴角不断上弯，忍了好久才道：“莫奶奶，对不住。”来人是莫家村土地神莫轻燕，源于富村对穷村的鄙视，莫轻燕一直看不起白岫。

　　莫轻燕嗤道：“管好你的鬼。”

　　白岫道：“是。”她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莫轻燕轻轻跺脚，转身离开。小声问身边的鬼使：“她刚刚是不是在笑话我。”

　　那鬼使道：“没有，您是富村土地神，她是穷村土地神。她找香客要倒给钱，您的香客自愿上香，她那是羡慕的笑。莫奶奶，您先去城隍庙，我去给您买点酥糕便来。”

　　莫轻燕道：“去吧。”

　　那鬼使避开了莫轻燕后，快步上前，叫住了半个身体探入茶楼的白岫：“白奶奶。”

　　白岫见是莫轻燕的鬼使，顿下脚步：“你有何事？”

　　那鬼使道：“小的叫蓝雨，刚看到了您的传单。请问我能去上香吗？”

　　白岫一听嘴角荡开了笑道：“自然可以。只是你已经是鬼身恐怕不能当我信徒，这样你帮我拉一个人过来到庙里上香。四两银子的礼品，我也送你一份。”

　　蓝雨笑眯眯道：“一言为定。”

　　太阳西斜，两万份传单发出去一千多张，云舟城内的许多人，还不太适应这种宣传方式。剩下的一万多张，五千份白岫给每家每户门口贴了一份。剩下一万多，明后天发完。

　　秦府大门上贴了一张荣兴村的传单，管家气呼呼的将纸扯了下来，撕成碎片，面目狰狞。

　　“赵管家，你在撕什么？”秦小姐在两名丫鬟陪同下从回廊处走来，随口一问。

　　赵管家慌忙的将纸塞进袖子里，连块纸屑都未漏出道：“没什么，不知谁不长眼在门上贴了张画歪了的画。”

　　秦袖微微颔首：“哦，对了，爹和娘昨儿答应去荣兴村上香，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赵管家口里苦，秦小姐提过几次想去荣兴村祭拜。有了前面的事故，荣兴村那种荒村，秦老爷和夫人怎么能放心，因而听到荣兴村二字便生了厌烦心。将这烫手山芋交给了赵管家，两夫妻在女儿面前当好人，让他想办法推脱。去了荣兴村得罪老爷夫人，不去得罪小姐，他跟踩刀尖似的，步步艰难。他道：“这些日子府上要准备过冬的用物，抽不开人手，等几天再说了。”

　　秦袖道：“赵管家！以你的能力三天能做好这些的。”

　　赵管家肩头一沉，大户人家的小姐即便是说话和声细语，也能感到压力重重，他弓着背：“尽量。”

　　-

　　披着月光，众鬼回荣兴村。第二日，白岫换了套粉绿衣裳，镜子里的自己娇嫩温婉，容貌精致。走出门，流意上前道：“我昨日上街给你买了发饰，你看看。”

　　白岫看着流意，从他高傲脸上分辨出一丝不对劲，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为什么？”

　　流意脸微凛：“想买就买了，有什么为什么的。”

　　白岫摸摸自己的脸，暗道，不会是喜欢我吧？：“你不会·”直接问定然问不出，她想了想道：“谢谢。”发饰是珍珠攒成的蝴蝶，漂亮光润。

　　她道：“可惜。”

　　流意道：“怎么？”

　　“这样好看的发饰，没得配套的衣裳，戴起来别扭。”

　　“你想要什么样的衣裳？”

　　“贵的就行。”

　　“可以。”

　　白岫发觉流意确实比较大方，她更进一步道：“光有衣裳还不行，耳环，璎珞，这些也要配起来。”

　　“也行。”流意道。

　　白岫心道，确实对她十分大方，难道真的喜欢她？她再进一步问。庙外一声尖叫，白岫猛地看过去，再听又没有声音了，她捏捏耳朵。

　　抬脚要出门一探究竟，流意展示出一丝温柔道：“我给你重新束发再出门去。”

　　白岫低头，紧接着抬头，眼睛如勾，铁石心肠道：“庙里有事瞒着我。”

　　流意后退一步，随白岫出门。白岫从土地神像里出来，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晕在神像前。身旁的竹篮里，放着钱纸香烛。

　　是来祭拜土地神的？流意刚拦着自己，是想给她一个惊喜么？

　　女人昏在地上，发髻略有凌乱，白岫疑惑，怎么晕了？要糟，荣兴村的鬼恶作剧，吓晕了她。

　　她朝门外看去，太阳高升，鬼们一只都看不到。这些鬼犯错了逃得最快。

　　白岫指尖微光闪过，女人缓缓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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