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礼

　　尹卓尔有点不知所措时，余温放下手里的东西，面色怪异地看着姜礼。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外卖员，像要……从对方身上捉住一个魂似的。

　　“姜姜，你在喊谁？”

　　“哦……”姜礼回过神，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她扭过头去，再没看他。

　　出门时，尹卓尔有点紧张，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生怕姜礼会出什么状况。

　　隔了一会儿，确认病房没有动静后，他才摘下口罩丢进垃圾桶，又顺手脱下紫色马甲搭在手臂上，乘着电梯下了楼。

　　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偷偷摸摸地见她一面。
　　不过也好，看见她没事，他就放心了。

　　尹卓尔有些恍惚，那声轻轻的“卓尔”，像电流直击进他的灵魂，不停地回荡在他脑海里。他恍惚间，看见姜礼朝他伸手要拥抱的样子，就像回到了过去。

　　他好想立刻伸手抱紧她，问问她，见到他的时候，是惊喜多一些，还是惊吓多一些？

　　他好想能光明正大和她见面，牵着她的手。而不是这样躲躲藏藏的，四处打听她最近好不好。

　　可是，要重新出现在她眼前，又不吓到她，还真是难办。
　　毕竟在她眼里，他是“死过”的人。

　　尹卓尔垂眸沉思，回过神时发现电梯已经走了一个来回，跑到顶楼。
　　他重新按了一遍“1”，看着电梯一楼楼又地往下走。
　　穿过大厅，自动门打开的那一刻，一股凉爽的风从门缝间穿过。

　　他忽然想起在明榆大厦楼下，目送姜礼离开的那一天，孟之听身边的余温眼泪汪汪，显然是不舍得姜礼走。

　　对了，余温是姜礼最好的朋友，也许能帮的上忙。
　　但联系余温，还得通过孟之听。
　　真是个巨大的循环，看来，他得好好贿赂一下孟之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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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霞爬上天空，透过窗户能看见一片绯红。姜礼做完治疗后在窗户前站了一会儿，居高临下地看着路边各形各色的小摊，忽然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来，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你的手机响了。”

　　姜礼回过头，见林叶站在自己身后，笑着将手机递了过来。她连忙道谢着接过，林叶甜甜一笑，转身回到自己的病床上去。

　　电话接通后，那边响起余温的声音：“姜姜，我下班了，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过去。”

　　姜礼一手在玻璃上画着：“不用了，我点外卖吧。”

　　“那怎么行！我买盒饭吧，等着我过去。”

　　“真的不用，你陪了我两晚上，白天又要上班，还是回去休息吧，我点个外卖就好。”

　　“好好好，点外卖点外卖。”那头的余温似乎翻了个白眼，“记得给我也点一份，我往你那边去了。就这么定了拜拜。”
　　“哎……”

　　“嘟嘟嘟”的忙音传过来，余温不由分说就挂断了，姜礼只好无奈地拿着手机回到病床上，开始看起外卖。

　　翻着翻着，她忽然想起林叶的家人好像还没来送晚饭，于是扭头看着林叶：“你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
　　“要不要一起吃点？”

　　林叶似乎感到意外，但依然温和地笑着：“可……可以吗？”她有些难为情地看着姜礼，却发现对方已经踩着拖鞋走到她床边。

　　“你喜欢吃什么？”姜礼把手机朝她那边递了递，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饺子？拉面？便当？”

　　“都好。”林叶似乎有些紧张，手指局促地捏着，“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姜礼看出来林叶怕添麻烦所以想迎合她们，于是翻了许多家店铺，在闲聊间暗中观察着林叶的态度，买了她偏向的清粥小菜。

　　林叶执意要加上她的微信转账给她，姜礼同意了好友请求，但是没点收款。

　　她点击支付后输入密码，到最后一位时，眼前莫名地浮现出一个身影。

　　紫色的工装上别着花样集团的胸章，压低的帽檐下是黑色的头发。

　　是那个外卖小哥，这个人，古怪又熟悉。
　　好像……卓尔。

　　姜礼愣着愣着忽然甩甩脑袋，难道是她的症状又恶化了吗，怎么开始看谁都像卓尔……

　　“怎么了？”林叶察觉到姜礼的不对劲，连忙来问。

　　“哦……没事，就是忽然想起来有个新上市的外卖软件在搞活动。”姜礼笑笑，“用完优惠券很合适的，你不用转给我，上次你请我吃丸子，这次算我请你的。”

　　林叶放下心来，也跟着笑了：“好啊，那就谢谢小礼了。”

　　姜礼暖暖地点点头，等到林叶低头去看手机时，她几不可察地吐了口气。

　　一眼看不出来，再见一面就可以确认了。

　　她手指僵硬地退出当前的界面，在软件商店找到”小花吃“app，点击了下载。

　　—

　　第一医院门口。

　　余温赶来的路上打了好几个喷嚏，起初以为是风里的粉尘呛的，后来才发现是……
　　“孟总，嘿嘿，好巧啊。”

　　余温在原地立正，看似露出八颗牙齿，实际咬牙切齿。
　　为什么在这也能碰见？！

　　她本想顺着墙溜走，结果她的魔鬼上司有着鹰一样的眼睛，当即就叫住了她。
　　说来也是够倒霉，上班时候也是，别人摸鱼孟之听看不到，偏偏她一摸鱼就被逮个正着。

　　“小余，你现在有时间吗？”孟之听朝她走过来，同时还有丁九和尹卓尔，“尹总有急事想和你谈。”

　　“呵呵……有的有的……” 余温虽然笑眯眯说着，但心里奔腾过一万只草泥马。
　　尹总和她有什么好聊的，还特意带着孟总一起跑来医院等她？！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肥猪要上案板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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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余温晚到后，林叶善解人意地表示要等她来了再一起吃饭，结果等着等着，天色就暗了。

　　路过的护士进来开了灯，姜礼顺着窗户向外看，既没看见余温，也没看见紫色工作服，倒像是约好了一样迟到。

　　照这样干，小花吃app应该离下架不远了。姜礼无奈地点了催单，又想如果外卖小哥真是卓尔，那超时也是有情可原的，毕竟他平时要处理的工作不少。

　　能见到卓尔的话，她多等一会儿没关系，只是……她还有个“嗷嗷待哺”的病友。

　　姜礼扭过头，林叶正一只手托着脸刷吃播，时不时咽口水，似乎饿的狠了，又不好意思催促。

　　“外卖超时了。”姜礼从袋子里翻出一袋饼干，歉意地说，“你饿了吧，先吃点零食吧。”

　　“嗷，谢谢小礼。”林叶刷视频的手顿了一下，凑到她那边，“确实饿了，你用的是什么软件，我避避雷。”

　　大概是两人今天下午聊的投缘，林叶对她不再怯怯的，反而撒娇似的瘪瘪嘴巴。
　　姜礼被逗笑了，转手把软件展示给她看。

　　“小花吃？”林叶的眉毛拧到一起，表情变得奇怪，“花漾集团旗下那个？”

　　“对。”姜礼迷惑，“你也用过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听他们公司的人说过。”林叶笑了起来，“什么破软件，服务质量太差了，我得去吐槽吐槽。”

　　见她拿起手机打字，姜礼更诧异了：“你认识花漾集团的人？”

　　“之前有过合作。”林叶放下手机，一边拆开她刚递过来的饼干，一边兴致勃勃地给她讲，“而且，他们公司的尹总是我搭档的高中同学，据说当年还是班草呢，平时人冷冷的谁也不理……”

　　尹总吗……
　　姜礼的思绪缓缓抽离，飘到那片隐秘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回忆里。
　　最初见面时，他好像确实冷冷的，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就算难得多说几句，也都是口是心非的臭话。

　　比如，她上了车后很久没到目的地，他明明是担心她有危险，却说“怕你被绑架，我还得拿钱赎你”。
　　她失联后，他比谁都急，好不容易找到她以后，却拉她“回家算账”。

　　可也是这样一个“冷冷”的人，说着让助理做饭但还是陪她去了菜市场，见她断了支口红立马偷偷买十支给她，记得她低血糖从此风雨无阻地接她吃早饭。
　　如果时间能倒流……

　　“……小礼？”
　　林叶说着说着，撞上她直勾勾的眼神，说起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姜礼这样了，好像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出神一阵子，就像自己会不定时地无缘无故地流眼泪一样。

　　她知道姜礼是受到精神创伤，但并没有问过具体原因，只是见她偶尔会盯着手机上的一个糖果□□面发呆。

　　“你在想什么？”
　　姜礼回过神：“哦，没什么。”

　　林叶不信：“看你的样子可不太像没什么。你认识他们尹总？”

　　“不认识。”姜礼垂下眼，看不出是心虚还是伤感，“但有点好奇他是什么样子。”
　　会和她的卓尔一样吗？哪怕压根不会削苹果，也要坑坑洼洼的削给她吃。

　　“就是霸道总裁的样子呗。”林叶观察着她的神色，用手肘怼怼她，试探道，“喜欢这个类型？”

　　她本是句玩笑话，结果姜礼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激烈：“没谁说的我那个我只是好奇而已！”

　　“哦？”林叶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八卦瞬间上身，“我听说尹总还没有女朋友，不如我帮你牵个线？”

　　林叶边说边坏笑着，以为姜礼会红着脸喊别胡说，结果姜礼的反应再次出乎意料。
　　她顿住了，眼神又开始游离，像要穿透地面，挖掘出另一个世界。

　　“小礼？”
　　“小礼！”
　　“你在看什么？地上什么也没有呀，你别吓唬我。”

　　姜礼在她的呼喊声中再度回过神，刚刚那瞬间，卓尔好像出现在她眼前了，他朝她走过来，眼里的笑容温暖如春。

　　她甩甩头。

　　“没……”

　　等等，好像不是幻觉，门口真的有人。

　　姜礼难以置信地闭了下眼又睁开。

　　没错，就在离门一尺远的地方，那个人，穿着紫色的花漾集团员工服。

　　朝她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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