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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最终审判
“爵爷,元老会已经布置完毕,元老们也都就位了。”极轻的提醒,像是怕惊醒了无欢——整整一晚,他就这样站着,将自己站成最美丽的雕像。
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件红色的衣衫,衣襟上,还隐隐透出青草的芬芳。
“……爵爷?”侍卫小心翼翼地为他掩起敞开着的窗扉, “爵爷,小的为您添一件衣裳吧?”
自家主子脸上一片绝望之色,不知道站了多久,指节都发白了。那个奴隶不心疼,他们这些兵将可心疼得紧。
许久,无欢悠悠地叹出气息:“不必了。”浅浅的笑,是给下属最好的赏赐。
元老们不会反对他的任何意见,他是最后的皇族。今天,他就要杀了光明——杀了,他想要遗忘的那一切。
光明,是被推入大殿的。层层捆绑,生怕他会生出双翼飞出王城。而光明,就这样不曾挣扎分毫,由着那些兵士们将他推到元老们的面前,无欢的面前。
“光明,你的一切都是王给的,你为什么还要杀王呢?”元老长问的,是所有元老们不解的谜题。他们不懂,是真的不懂,这个一心为主的将军,为什么在忠贞不二那么多年后,突然变成了弑主犯上的反臣逆贼?
光明的视线远远避开近在咫尺的无欢,定在倾城身上:“因为我爱上了王妃倾城。”
这个理由,是他能说出口的全部,谎言的全部。
倾城笑了,淡淡的。
这个男人爱她。她知道。这个男人是真心爱着她的。为了这个男人,哪怕要害尽天下人,她都不悔。何况只是一个自愿为主子担下罪行的奴隶。
光明的笑,止在无欢靠近的瞬间。那股清香迎来,他敛住气息。
“还有比这更好的理由吗?”他放肆地说着。只求快一些……再快一些,定了他的罪,让他就这样死去,再不必受日日夜夜爱不得的苦。
元老们静寂着,所人有静寂着,诺大的殿堂里,只听得到无欢的足音,从左到右,清晰异常。
“我真的不愿意看着你为了个女人白白送了性命。”低低的,略带着沙哑。几乎让光明就要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光明轻声地笑了。真是失败啊……只要见到他,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失了神智。
但这一回,不会再犹豫。这一回,他要坚持到底。
无欢的步子缓缓踱回元老长的面前,手中玄扇微抬,沿着自己的颈项,轻轻滑过。
“将杀王者光明斩首示众。让大家看看他的真面目。”毫不意外的,元老长按着他的示意做了审判。
真的毫不意外。倾城俯身下座,轻盈地停驻在光明身前。仔细地,看着这个男人。
她爱的男人。爱她的男人。
浓烈的脂粉味扑面,盖住了无欢萦绕不去的海棠残香,光明终于可以自由呼吸。他努力将目光定在眼前女子的身上,叹息般出声:“这才是我人生中的最后一次胜仗……”
从此后,爱不得也好,恨别离也罢,都不必再尝了。
倾城的笑声逸出唇畔:“你这个骗子。”盈盈转身,她朗声宣告:“王不是他杀的。是他的奴隶杀的。”
光明的心,重重地一沉。想要再说些什么,偏偏开口的气力都没有半分。只徒劳地挣扎着,想要挣出那束缚着自己的绳索。
身后,脚步响起,元老的疑问击入耳膜:“他是谁?”
被困住的身体让光明不能转身看到来人,那熟悉的声音却不受阻碍:“我是杀王的奴隶。”
无欢的眼中,闪过惊异,掠过恼怒,只是片刻,复归平静。
百般挣扎都不能靠近昆仑半分,光明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过自己,站在了元老们的面前。
“你们有谁会相信一个奴隶会杀了王?”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为昆仑开脱。
这个笨蛋奴隶!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在说的罪行,会要了他的命吗?
“不相信!”元老们一致的反对让光明安了些心。
没人会信你的。昆仑。快走!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我相信!”倾城却道,刹时凝住了光明才挂上嘴角的笑意。
“一个奴隶为什么要杀王呢?”适时接下话题的,是无欢。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纯然模样,看不出半分算计。
倾城的身子,重重地靠在了昆仑的身上:“是我让他杀的。”抬起头,对着昆仑轻轻一笑,“因为他是我的情人。”
无欢故作天真的表情迸出一道裂痕,光明无法自制地倒吸一口气。在座的元老们反应出奇的一致:“荒谬!”
昆仑带着安抚力量的声音陈述着事实:“那天晚上,大将军受了重伤。我穿上了他的盔甲。”
“在他杀王的那一瞬间,我就爱上了他。”倾城的眼,直直看着她爱的男人。她的光明。
从那一天起,我就爱上了你,光明。
“我跳上他的马,跟他到了瀑布边……”回应她的,是光明闪躲的目光,而不是她想像中的深情。抑住满怀失望,她回头对着昆仑,继续她想好的台词:“你拉着我的手,跟我说‘要死,我们两个一块死’。”
光明的眉,微微皱了皱。那不是他听到过的说法。那天在瀑布边,昆仑到底说了什么?
“我没那么说。”昆仑解答了他的疑问:“我跟你说‘不要死,要好好活着。’”
那不带虚假的眼,那不会说谎的人,那句应该只有两个人会知道的话!
倾城相信,如果此时大地就在脚下裂开,她也不会更惊讶。
她的世界,已经颠覆。
“王,真的是我杀的。”昆仑还在说着。
“处死他!处死他!”元老们叫嚣着,满堂喧哗。
“你说得对啊~”无欢的口吻中满是不甘,看着昆仑“然后你就为了这个女人跳了下去。”
就是为了这个女人!这个一无是处,莫名奇妙,不知所谓的女人!
这个事到如今,还敢满口胡言乱语,害你背上重罪的女人!
他的眸子,定在了倾城的脸上,定在那虚伪地含着泪的眼里:“我跟你说过了?你爱错了人。”
“无欢。”光明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暴怒叫喊,只是很平静地说着心中所想:“我要杀了你。”
什么,都毁了。
无欢扬着脸,在他面前跪下身躯:“你有理由杀我,我错怪了你。你当然不会为了个女人杀王。你仍然是我崇拜的偶像。”
字字句句,仿佛出自肺腑。真切到让光明只想就这样死掉。
站起,转身,无欢的脸在倾城眼前绽放笑容:“谢谢你把清白还给了大将军。”
也谢谢你,把死劫带给了昆仑!
满神说的并没有错,这个女人,是昆仑的死劫!
很想,就这样一刀刺下,结果了这呆滞在眼前不知所措的女人——如果,这样可以让她把刚才的话全吞回肚里,无欢真的会这样做。
然而发生过的一切,覆水难收。
“你自由了。”昆仑的死劫,已经由她亲口开启,再做些什么,都没有了意义。
该放她自由,却不想放!不甘愿就这样放过她!
目光灼灼,几乎可以在倾城身上烧烫出一个洞来。如果目光真的可以杀人,倾城早已经死过千百回。
然而倾城只是无意识地向前迈着步子,走到她深爱的男人面前——她曾经以为,她深爱着,也真正爱着她的男人面前。
多傻啊,还以为他爱着自己。以为他对自己说过那么深情的话……
以为……这一回,找对了人……以为……
结果,什么都是假的!
清脆的巴掌声从光明脸颊传来,不闪,不躲。
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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