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天黑请勿燥

　　“鸢年，大哥可以进去了吗？”

　　屋外，盛虞河和盛越年排排坐在庭前的台阶，只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盛鸢年唤他们进去，只得出声问道。

　　既是担心盛鸢年一个小姑娘家的力气小，搬不动那小娘子，也着实是怕她其实根本没有听从他的叮嘱帮那小娘子擦身。

　　毕竟盛鸢年素来最是喜洁，还很抵触跟他人接触。旁人若是想近到她身，也会被她冷言冷语讽得退避三舍，即便是他们这些做兄长的亦不例外。此次让她帮忙，也是迫不得已。

　　况且……

　　不知为何，盛虞河总觉得盛鸢年对那小娘子的态度有些不一般，可若是要让他说出有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毕竟两人素不相识，未曾谋面的话想来也不可能会有所特殊才是。

　　又问了一遍，屋里仍然一片安静，无人回答。

　　盛虞河皱眉，刚准备起身敲门，旁边的盛越年却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凑到最近的窗户，屈指扣了扣窗沿，不耐烦道：“喂，盛鸢年，没听到大哥问你话呢，好歹吱一声行不行？那位姐姐怎么样了？”

　　屋里还是没有应答。

　　盛越年不耐地“啧”了一声，嘀咕着这怪胎不知又在里面搞什么鬼名堂，忽然心生一计，索性将窗微微打开一点，而后眯起一只眼凑到窗户边上，透过那条窗缝望了进去。

　　只一眼，他便猛地往后退了几步，红晕瞬间爬上脸颊。

　　他闭上眼想甩去屋里的画面，然而脑海里却不住回闪着刚才瞥见的片段。

　　屋里的盛鸢年正面无表情地面朝窗户坐在炕上，而那个受伤的小娘子则背对着他这边半倚在她怀里，身上的衣裳将褪未褪堆叠在身后，露出一截白皙的细腰。

　　而盛鸢年则是一手固定住她，一手拿着巾子为她擦拭着背后伤处的血污，每次动作都有意避开那肩处的伤口。她擦得极慢，动作略显僵硬，只重复着一样的动作。

　　盛越年原先觉得盛鸢年常年呆在屋里，肤色跟村里的其他孩子相比已经够白了，然而此时，他却不由理解了四哥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胡思乱想间，眼前忽地一黑。

　　“……混小子，还不给我过来！”

　　盛虞河压低声音骂道，隐在黑暗中的半边脸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赶忙抬手将盛越年的双眼牢牢捂住，边扯着他的后领子往旁边的厨房走去。

　　要不是他刚才见这小子的脸色不对，以为屋里出了什么事便也跟着上前往里瞅了一眼，他都不知道这小子竟然这么不要脸，跟着村里娃子好的不学净学些坏的，居然还学会偷看了，差点毁了人家娘子的清白。

　　越想越觉得臊得慌，自责这真真是他这做兄长的教得太失败。

　　“吱呀——”

　　恰好这个时候厨房的门也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盛虞山披着一头湿发，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就往这边走来。见着廊檐下二人拉扯的姿势，又见着盛虞河面上是少有的恼怒，不由一愣。

　　“发生什么事了？”大的小的脸都红成那副样子了。

　　盛虞河闻言神色一僵，眼疾手快捂住刚准备张口说话的盛越年嘴巴，神情温和地对盛虞山道：“没什么，阿兄在跟小五闹着玩呢。”

　　说罢也不待他回答，拖着盛越年便往厨房走去，同时对盛虞山说：“虞山，鸢年在帮那位小娘子整理衣裳还未出来，屋里头不方便进去，你且先等会吧。”

　　盛虞山依言点头，只是望着手里的小米粥却是有些一筹莫展，这粥若是再不端进去怕是要凉了。

　　盛虞河视线便也跟着移向他手里那碗小米粥，略微沉吟片刻，又笑道：“那小娘子一时半会儿估计也醒不来，你这碗还是留着给小五和鸢年垫垫肚子吧。眼下都这么晚了，我还没来得及做饭，他们怕是都饿了。”

　　说着又低下头，对着盛越年温和道：“你说是吧？小五？”

　　盛越年被他温柔的笑脸惊得浑身一抖，再加上方才视觉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意识还没缓过神来，只知道愣愣地跟着点了点头。

　　盛虞山倒也没怎么多想，将粥给了盛越年：“给。”

　　接着他又转身快速走向院里，将方才被盛越年随手丢在蓄水池旁的野鸡拎了回来，递给厨房里忙活的盛虞河道：“阿兄，这野物你处理了吧。熬成汤，多少能给她们补补身子。”

　　盛虞河点头接过，示意他过去烧火。

　　“小五，火就让你二哥来烧吧，你去看看鸢年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盛越年红着小脸点点头，转身便要跑出去，不料后衣领却被盛虞河拎住。他警告道：“你就在屋外老老实实侯着，别琢磨些有的没的，听到没？”

　　盛越年闻言脸上红晕更甚，他扑腾地挣开他的束缚，边羞恼地说：“哎呀，大哥您在说什么呢？！”

　　待盛虞河松手，他赶紧向前跑了几步，又转头朝着他做了个鬼脸，这才小跑出去了，一溜烟就没影了。

　　盛虞河无奈摇头，转头同盛虞山抱怨道：“小五现在真是越来越调皮了，都晓得气人了。”

　　盛虞山敷衍地嗯了一声，随手将手里的柴火往灶台里塞了塞，沉声问道：“老三还没回来？”

　　盛虞河闻言也跟着皱眉：“嗯，许是路上被这雨耽搁了些时辰，不过瞧这雨也见小了，估摸着他应该也快回来了。”

　　盛虞山点头，冷不丁又听到盛虞河揶揄：“现在正好可以跟阿兄说说屋里那小娘子怎么回事了吧？”

　　盛虞山闷头又塞了一根柴火，沉吟片刻才道：“不认识，在山后头捡到的，扯着我不让走，看她可怜就顺手救了。”

　　盛虞河笑容淡了淡，点了点唇若有所思：“这样啊……”

　　似是考虑了片刻，他又为难道：“只是此人来历不明，身上的伤有些古怪，绝非常人刀器所致。况且……若是从京城来的，恐怕来者不善，越年鸢年尚且年幼不知事，阿兄觉得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实在不必多生事端，还是趁早让她离开为妙。你觉得如何？”

　　说着见盛虞山垂眸不语，他又温声宽慰：“当然，阿兄的意思并非让她立即离开，可以等她伤势好些再说，届时再给她一些碎银做路上盘缠便是，也算全了这份救命之情。”

　　盛虞山静默，良久才闷声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就按阿兄说的办吧。”

　　盛虞河觉察出他话里的不乐，不禁眸色微沉，心下怪道今晚盛虞山和盛越年乃至盛鸢年怎么都有些不对劲了。但他没说什么，只笑了笑继续手中翻炒的动作。

　　“你也不必自责，想来那位娘子也是能理解我们难处的。”

　　盛虞山摇摇头，拿起一根烧火棍将灰堆往中间拢了拢，问：“老四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话题转得突兀，盛虞河清楚他性子倒是没有在意，见他这是不欲再讨论这件事了索性顺着话头答道：“前日来信说是请了五月中旬的田假，日子数数也差不多快回了。”

　　盛虞山嗯了一声便专心添柴不再言语。

　　“柴火够了，不必再添了。”

　　盛虞河掀开锅盖，厨房里瞬间香气四溢，有一团白茫茫的蒸腾雾气自锅里徐徐升起，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内，原本清俊温和的面容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明儿得空的话，我随你再去后山一趟。”

　　盛虞山抬眸望了他一眼，良久喉咙里才低低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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