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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
敲在门上的声音响了很久。这样下去,他的房门迟早被叩穿。
庄西临松开鼠标,穿过客厅,一把拉开房门。
伯母刘怜月站在外头,手里袋子装得满满:“成天磨磨蹭蹭干什么,我还以为你不在家。敲半天不来应,手都要断了。”
庄西临接过袋子,把人往里请:“别气别气,您大驾光临,我开心都来不及。”
刘怜月瞪他一眼,换上拖鞋。
她巡视一圈,又开始发作:“客厅多久没拖了,也不知道你怎么住得下去。”她掂起沙发上散落的衣服,熟练折叠,像是触发了惯性机关:“这么大了,也该看看天气。什么季节穿什么衣服,那些厚袄子留着收藏的吗,买这些差不多的衣服干什么用。”
庄西临从厨房拿出两套碗筷,把伯母带来的饭菜重新加热好,齐整摆上桌。
“快来吃饭吧,”他把伯母手里的衣服拿开,“一会又凉了。”
刘怜月跟着往餐桌走,又伸手扯他穿着的印花长t:“这么薄啊,你就穿这些。”
庄西临挑开步子:“您别担心我了。”眉头拧着,耳朵也要起茧。他捡起件加绒连帽衫套在身上:“吃饭吧,先吃饭。”
两人面对面坐着,伯母忍不住往庄西临碗里塞菜。
他停箸,问:“伯父最近忙吗。”
“这几个月正好是考核的时候,烦得要死。”
他安慰说:“不用担心,伯父肯定能顺利通过。”
“那是,”刘怜月笑,“我才不担心他,随他自己折腾去吧。”
她夹了把藕丸子,想起什么:“小希呢,要不要喊小希过来吃饭。”
庄西临半阖眼,扯扯嘴角:“她这几天应该很忙,别麻烦人家了。”
“她能忙什么,再忙也不差这一点。”
他轻声笑笑,没说话。
刘怜月戳戳碗里的丸子:“小希爱吃,我还专程多做点带过来。以前来我们家吃饭的时候,她总把饭菜吃干净,还抢着洗碗,说话也好听。”
刘怜月厨艺好,做了一桌菜的时候,总让庄西临把程希带下来吃饭。
女生长得乖顺,说话斯文,笑意剔透,就连吃饭的样子都格外顺眼。
“是吗,”庄西临垂头失笑,没忍住泼冷水,“您也敢信她的……她对我从来没几句好话。”
刘怜月顿一下,伸掌拍向他额头。
庄西临往后撤开,有点错愕,他甩甩头,理顺被揉乱的刘海。
“私底下还这样说人家,都认识多久了,”刘怜月抬下巴指指冰箱,“另外一盒你拿去给小希吃。”
“哦。”庄西临埋头吃饭。
“别又给忘了!”伯母飙高语调。
“知道了知道了,”庄西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我巴不得见见她。”
吃完饭,庄西临出发去艺术学院。
晚会过后,乐队好几周没排练,补作休整。一段日子停下来,手痒心也痒,大家又约好时间聚在一起。
推门进去的时候,人已经到得差不多。
他去后台抱自己的吉他,景若凝也在。
室内开了暖风,有种干干的闷热。景若凝把长风衣脱下来,庄西临展臂接过,帮她挂在衣杆上。
景若凝问他:“今天你要练什么谱子?”
庄西临思索了会,答:“老样子。”
两人走回前台,鼓手在调鼓。领头的没发话,其余人各自练着热手,声音杂杂地夹在一起。
庄西临坐上高脚凳,张合几下手掌,还是弹那首曲子。
“这么喜欢这首歌,”旁边的男生跨过地面的线,凑近打趣,“也不难啊,没必要练这么久。”
庄西临笑着摇头:“习惯了而已。”
“你的观众呢,”那男生想起什么,拍他的肩,“什么时候把人邀请过来。”
按当初说的,庄西临弹这首曲子也是有渊源的。他以前弹着玩的时候,就只会这一首曲子,装装样,弹着弹着一直弹到现在,少说也有上百遍。
大家问起的时候,他好半天才笑着说,有人想听就去学着玩了。
当时还围着他起哄,他硬是挥手让大家散了,自己的笑意却在脸上无序蔓延,像是想起什么乐不可支的往事。
庄西临怔了会,懒懒回:“我都忘了这回事。”他停下动作,沉吟:“今天方便的吧。”
男生大度地回:“放心吧,今天就是个热身活动。”
庄西临拿起手机,给程希发消息:『在忙?要不要来艺术学院看排练。』
他盯着屏幕,等对面回复。
也许是几分钟,程希答他:『不好意思,我刚好有事在忙。』
『玩得开心(笑)』
庄西临答了个“好”。
旁边的男生还在等他回复:“怎样,问完了?”
庄西临表情没怎么变,就是弹不下去那首曲子:“不用管她,我们先开始吧。”
练习持续了一下午,几个人都有些累。
鼓手起身去外头抽烟,要拉庄西临一起。庄西临抽回自己的胳膊,睨他:“不抽,自己去。”
“哟,稀奇啊。”鼓手伸手扯庄西临卫衣帽檐的抽绳,想要逼问:“真戒了啊,还是害怕……那个谁。”他往景若凝那里挤眼。
庄西临仰高脖子,嫌弃地甩开他:“真戒了,滚。”
“牛。”那人比个大拇指,独自出去了。
没多久,江柏逸推门进来。很突然,排练室里的几个人都往他瞧。
室外很冷,防风外套的拉链被他扣到下巴。即使这样,他浑身还是裹满寒气,头发被吹得有些乱,眉眼像是冻住那般看不出情绪。
景若凝有些诧异,不知为何在这里见到江柏逸。她扬扬手,同他打招呼:“柏逸,好久不见。”
江柏逸把领子往下扯了扯,朝她点头:“你们排新歌了吗。”
“你有兴趣啊,”庄西临走下台,“要不一会留下来听听?”
“我还有事,”江柏逸把口袋里的钥匙掏出来,递给庄西临,“钥匙用完了,下一个轮到你值班。”
信息学院的办公室按名单值班,江柏逸后跟着的就是庄西临,两人约好这个时间把钥匙送过来。
“行。”庄西临扯过钥匙绳,在手心掂几下。
“很着急?”静了会,他没头没脑地问江柏逸。
“嗯?”
庄西临轻咳一声:“我是说,你等下的事很着急?”
江柏逸用余光扫他,半晌回:“不算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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