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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池玉这时在晚香的帮助下，已经将衣裳和发髻都整理妥当，听得外面水荷喝骂芙蓉的声音，顿时苦笑，小丫头又惹祸了。以前她就怀疑芙蓉得罪过水荷，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才隐隐约约听晚香提到一些，原来芙蓉这丫头虽然有点冒冒失失经常闯祸，但还真没有得罪过水荷，而是水荷心高气傲，觉得芙蓉的名字，跟她的名字犯了冲，需知一个是水荷，一个是芙蓉，都指同一种花儿，偏偏水荷是二等丫环，芙蓉只是个粗使丫头，她瞧不起芙蓉，因此便愤愤不平，觉得自己的身份平白被芙蓉给拉低了，若不是她没有替芙蓉改名字的权利，怕是早把芙蓉的名字给改掉了。
“出什么事了？”池玉故作不知地掀帘子出来，看到安香时，觉得有些面熟，想了一下才记起，可不是当日屈姨娘领着她在各处园子认人的时候，一直跟在后头的那个丫环吗。
安香见机，灵俐地蹲身行礼，道：“奴婢安香见过池姨娘。”
“起来，起来。”池玉上前几步，扶起她，笑道，“真是稀客了，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到屋里坐，别让这日头给晒着了。”
安香笑道：“可不敢坐呢，屈姨娘还在外头等着，让奴婢来问一问，池姨娘可得空，陪她一同探望六小姐去。”
“哎呀，可不知道姐姐还在外头，该请进来坐一坐的。”池玉忙不迭地拉着安香的手走出院门，一眼便瞥见屈姨娘坐一处树荫下，便笑着迎了上去，“妹妹给姐姐见礼了。”
池玉的这个礼行得非常标准，可见李妈妈这段日子的教导还是卓有成效的。不过屈姨娘和她身份相当，只是年岁比她略大，正经来说，她这个礼行得过于隆重了。
屈姨娘笑望了她一眼，侧过身子只受了半礼，然后道：“妹妹这礼学得可真好，不过这是正日子里才该行的，平日里随意些便好，若一见面都行正礼，怕咱们这些人都没得功夫去做别的事情了，不是丫环们对咱们行礼，就是咱们对着主子们、姐姐们行礼，怕是连不睡觉都未必够时间呢。”
“姐姐说笑了。”池玉听她话中意思，知道自己礼过了，讪讪地起身，转头一看，水荷已经在跟在身后，便又道，“原该请姐姐到院里坐一坐的，又怕误了姐姐的时间。”
“看妹妹说的，我原也是想在你这里玩一会儿，只是时间不多，去晚了，三小姐便要午觉了。”
话到这里，自然是不能再耽误了，池玉谢过屈姨娘的邀请，然后便跟着屈姨娘一起往东去了。她们一走，晚香便关上院门，趁其他丫头不注意，将一对棉垫子悄悄塞给跪得正掉眼泪的芙蓉。
“谢谢晚香姐姐。”
“这是姨娘让我给你的。”晚香微微叹气，低声道，“你这丫头呀，什么时候才能多长一个心眼呢。”
齐府中，除了五位少爷外，还有三位小姐，大小姐齐妲已经出嫁数年，她是贵妾所生，生母早逝，虽非正经嫡女，但自小被收在夫人膝下抚养，有嫡女之名，又是长女，因此身份尊贵，嫁的夫家也是侯门，可算是门当户对。
二小姐齐媛是庶出，两年前嫁入宛阳林家，这林家虽不是侯门贵胄，但也是书香世家，世代有子弟入朝为官，甚至还出过一朝宰辅，端的是清贵人家，二姑爷又是人品出众的，去年科考一举夺得三甲之冠，授了翰林学士，二小姐也妻以夫贵，封了恭人。
只有三小姐年纪还小，今年方才十二岁，她的名字叫做齐婉，是夫人亲生，正经的嫡女，因此极是受宠，整个齐府内，除了三少爷齐耘生之外，便数她最得夫人欢心，说起来大少爷也是夫人亲生，还是长子，可夫人对大少爷却半点也不宠爱，反而要求严格，却是对嫡长子期望颇高不肯宠溺的缘故。
三小姐单住一个园子，凡齐府里正经的主子，都各有一栋园子，三小姐住的这栋园子，有一个极其好听的名字，叫做舂秀园。她与屈姨娘到达舂秀园的时候，才发现柳姨娘早已经来了，正拿着几根式样不同的簪子放在三小姐的面前。
一根是金镶玉的，一根坠了宝石，另有两根是玉质的，还有五六根都是银的，上头都镶了珍珠。那金镶玉的，坠宝石的和玉质的，都送给了三小姐，剩下的五六根银簪子，很大方地赏给了林婉身边的几个丫头。
屈姨娘站在门外看得清楚，冷哼一声，低声道：“这个柳絮儿，仗着她姑妈是夫人的陪房，姑父在外面掌着一家进项颇丰的铺子，很是得势，在咱们面前炫耀呢。”
池玉一怔，依稀想起，自己初入齐府的时候，有两个妈妈来教她敬茶的规矩，一个是大少奶奶的乳娘李妈妈，另一个叫柳妈妈的，大概就是柳姨娘的姑妈了。忽又想起，屈姨娘也同样是通房丫环抬的妾，柳姨娘既然有靠山，她也必是有的，不然，又不曾生儿育女，何独她俩个被抬举成妾了呢？
这时有丫环进去通禀，一会儿便听三小姐软糯糯的声音响起：“既是两位姨娘好心来瞧我，赶紧请进来。”
二人这才跨入门内。
池玉心里存了小心，也不敢随意张望，只觉鼻尖嗅到丝丝香气，似檀非檀，似麝非麝，不是花香，也不是果香，奇异之极。
“金桂，给两位姨娘看座。”三小姐软糯糯的声音又响起，“今日可真是巧了，大哥的三位姨娘都赶着来瞧我。咦，这位就是池姨娘吧，咱们可是头一回见。”
池玉在坐上微微欠身，道：“婢妾这些日子一直在学府中规矩。”
其实当初屈姨娘带她在府里各个园子里认人的时候，舂秀园也是来过的，只不过当时正是三小姐午觉的时间，所以才没有见着，倒是三小姐身边两个大丫环都见过了，一个叫金桂，一个叫银桂，这会儿屋里只有金桂带着几个小丫头伺候着，银桂却不知往何处去了。
“金桂，上茶。”三小姐似乎听说过她学规矩的事情，微微点头，明显稚气可爱的脸蛋上，却有着如夫人一般的威严。
金桂微微躬身，却没动，只示意身边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去了茶房。
那柳姨娘这时却轻笑一声，道：“三小姐这里的茶可了不得，是用香罗国进献的极品香片煮泡的，喝一口，怕不值上好几十两银子呢。”
屈姨娘知她是讽刺自己二人空手而来，没搭理她，倒是池玉被吓了一跳，香罗国是个什么地方，她本不知道，但是李妈妈却是极喜爱用香片泡茶的，当日她买了上等香片孝敬给李妈妈，李妈妈一高兴，曾经提到过香罗国的香片。
香罗国其实本不叫香罗国，而是叫番摩罗，只因盛产香片和一种名为凤尾罗的帛布，因此又被称做香罗国。香罗国身为属国，每年都要向朝庭进献香片和凤尾罗帛，因这两样物品都是极难得的，因此每年进献的数量也极少，像香片，只得极品二十斤，上品三百斤，除了宫中留用二十斤极品香片之外，其余的上品香片都被赏给各王府，外头是得不着的，齐府虽是侯门，可也没有香罗国的香片，真不知三小姐是从哪里弄来的，又如何舍得拿来招待她们几个姨娘。
三小姐却轻笑一声，道：“没得听柳姨娘乱说，哪里是什么极品香片，不过是前几日姑妈请我去英王府玩，给了我几两上等的，今日我恰好取了一点想尝个鲜，却让你们都赶上了，我也不藏着掖着，没的让别人知道了私下说我有好东西就关起门独个儿享用。”
池玉又听懵了，姑妈？英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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