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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夜大口大口的咳嗽着，秋日的凉风里非但没有让他的体温降下来，反而一阵阵心悸袭过，面色青白，满头冷汗，终于剧痛骤停，腥甜又再次涌上，压了又压，还是喷射而出，直咳得气促心急，满地都是暗色的血迹。
　　抬眼看看不远处安风紧绷的身形，鱼夜深叹一声，喃喃自语道：“也好，终究不让你恨我入骨。”苦笑一下， “可惜，你还是怨我。”
　　心思胡乱的转着，心悸方罢，咳血也已停了，鱼夜虚软的靠在树上，脸上浮起一片不自然的潮红。感觉到芒户担忧的目光和幺儿焦急的表情，安慰的笑了笑，慢慢走向僻静处，颓然跌坐在地上。
　　呆了半晌，他才昏昏然抬起头来，打量了下四周，原来是断崖，他想。怪不得如此寂静，自从尹齐之死，族人们是能离这里多远就有多远了，倒是给我留了个好地方，他自嘲的想着。
　　闭上眼睛能听见夜风的声音。多久没有这样寂静了？就好似可以永恒的平静，却总是消失在你最幸福的那一瞬间。大哥，你还恨我吗？
　　有湿漉漉的水气浸了脸颊，鱼夜没有睁开眼睛。好似有轻微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徘徊，有点羞怯和小心，是幼年的小风吧。
　　鱼夜微笑着。
　　大哥，你看小风那脏样子，总算还知道回来。
　　小风，我不饿，你自己留着吧。
　　小风，你快下来，我要被你打死了！大哥救命…
　　大哥，…
　　鼻翼酸楚起来，滚烫的泪水刺痛了鱼夜的脸颊。
　　我有多想你们，大哥！
　　细微的脚步声又近了些，鱼夜不肯睁开眼睛。再留片刻，他在心里乞求道，就让我把你当作小风。
　　“鱼夜哥哥，”一个声音有些怯生生的响起来。
　　鱼夜浑身一震，泪水滚滚而下。
　　声音停住了，迟疑的呼吸着。
　　鱼夜咬紧牙关，无法控制住自己全身的抽搐，悲伤在瞬间击垮了他。
　　秋日缓慢的西临，斜影一指一指的移过来，潮水一般慢慢覆盖了所有。在即将覆盖骄日烈晖的断崖上，站着两个有点胆怯的孩子，他们的对面，这个年轻的男人，在无声的哭泣。
　　悲伤持续了大概永远那么久，鱼夜深吸口气，胡乱擦了把脸，有些赧然的抬眼，几乎是歉意的一笑，温和的看着面前的孩子。
　　“鱼夜哥哥，”小宾的声音更小了。
　　“你是不是病了？”孩子伸出手来，上面是手掌大的一块木禾果，“给你吃这个。”
　　鱼夜心里一暖，微微摇了摇头。
　　“得了瘟疫也不要紧，你不会有事的。”孩子信誓旦旦的说。
　　鱼夜顿时只觉五雷轰顶，耳边瞬间都是巨大的嗡嗡的响声，连眼前的人影都开始慢慢摇动，从一个变成两个，再慢慢的又重叠起来。
　　“你说什么？”他嘶哑道。
　　小宾被他苍白的脸色吓住了，呐呐的后退，满脸歉意。
　　“瘟疫？！”鱼夜追问着。
　　“恩。”孩子为难的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是？”
　　“都是这样呀，脸上红的和一般人不一样。”
　　“我是因为咳血！”鱼夜的语气几乎是挑衅。
　　“哦…”孩子有点犹疑。
　　“是咳血！”鱼夜低吼起来，“我怎么可能染上瘟疫？！怎么可能？！”
　　小宾紧紧拉着青青，小心的后退。
　　“小宾！”鱼夜慌乱起来，“告诉我，说我不是瘟疫。”
　　孩子踌躇了一下，慢慢摇了摇头。
　　心里好似空了一个洞，鱼夜恍惚的笑了一下，转身向断崖走去。
　　“鱼夜哥哥！”小宾焦急的喊起来。
　　鱼夜恍若未闻，脚步却踉跄了一下，顿时跌倒。
　　我真傻。鱼夜竟微微的笑起来。真傻。这算不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大哥？怪不得，怪不得南部全部被诛杀，瘟疫还是传遍了部落。偏偏我一直在咳血，谁也没有想过我会得了瘟疫！
　　大哥，我的报应到了。鱼夜苦笑起来。是不是从你死去的那一刻，我的报应就开始了？
　　慢慢挽起袖子，右臂上赫然一排牙印。
　　从这刻起，我真正变成了曾经最痛恨的你。也是从这刻起，我开始把瘟疫传遍部落。
　　“哈哈哈哈！”鱼夜仰头狂笑起来，“这个报应当真好！陪葬了多少人啊！老天！你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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