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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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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一直到深夜,久桓才从嘈杂的人群中脱离出来,发胀的头脑被凉凉的夜风一激,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刚才的舌战激烈得几乎发展成肢体冲突,然而,仍没有一个足够好的意见能够统一大家的思想。如何求雨?如何自保?如何活下去?
      自从真正坐上了部主的位置,久桓才终于领悟到了首领的艰难,尤其,是大灾之年的首领。
      孟七和鞠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久桓苦笑着想,现在我们身上,可不只是自己的命了。还有芒户,久桓的眼睛眯了起来,你这个长老,和每个人想的,竟然都不一样。
      久桓沉着地观察着周围,夜深人静,月光也不似往日明亮,黝黑的林间静悄无声,隐隐还淡淡飘着一股焦味。
      月光下的空地呈现出一个不太规则的黑色圆形,原来族人们的草屋早也不见,只有焦黑的正中,一个硕大无比的坟包冷冷矗立着,阴森地注视着他。
      久桓小心地看了看周围,屏息静听了一会儿,只有一阵微风划过焦枯的树干发出的隐隐呜呜声。他深吸了口气,折了根粗壮的枝条,挖了起来。
      久桓浑身紧绷,双手微微颤抖,随着挖掘的深入,周围越加黑暗,只能凭着感觉,不断向下,慢慢的,四周静谧下来,只有自己挖土的声音,连着呼吸也急促起来。
      不知不觉,他已挖了有三人多深,偶尔抬头喘息的时候,月亮都悄无声息的又一次偏西。好像快要到了,他振奋的想道,用力伸了伸手臂,肌肉一阵酸痛。
      忽然,地表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久桓大惊之下,屏息细听,却再也没有响动。
      久桓沉思片刻,心知这三人多深的巨坑挖下来,地表如果有人,绝对不可能视而不见,当下一咬牙,抓起粗枝,噌噌噌爬了上去。
      黎明前的林间更加黑暗了,久桓警惕的看了又看,也没有丝毫可疑的人影。他略微踌躇了一下,握紧树枝,慢慢摸进林子。
      每一步走出去都小心翼翼,呼吸也尽可能轻微,耳朵像豺狗一样高高竖起,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所以,当久桓猛地撞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惊骇欲绝,本能地向后窜了出去。
      那人显然也大吃一惊,低低惊叫了一声,登登向后退了两步,声音明显颤抖着:“谁?”
      久桓屏息了半晌,深深吸了几口气,双手渐渐稳定下来,嗓子又干又哑,嘶声道:“鞠机?”
      那人大惊,厉声问道:“你是谁?”
      “久桓。”
      一阵沉默。
      两人慢慢走了出来,站在新挖出的土包前,默不作声。微弱的月光下,两张脸都是表情惊疑。
      “既然来了,想必目的相同。”久桓终于说道,“那就快点吧,天要亮了。”
      鞠机点点头,跟在他后面,一同隐入地面的大洞。
      天色更加黑暗,黎明前的林间,一丝光也没有。只在深达七人多深的坑洞里,两个人沉重的呼吸着。
      忽然,久桓的手碰到了一个东西。
      僵硬,但不是石块;蜷曲,但不是树枝。
      久桓浑身一颤,哑声道:“找到了。”
      两个拼命挖了起来,当整个物体都被拉了出来的时候,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下。
      鞠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火把,火石闪了一下,坑洞顿时一片明亮。
      那是一具族人的尸体。
      他的身体蜷成一个奇怪的姿势,浑身焦黑,嘴唇紧紧向上下缩起,一口森森的白牙在火光下冷冷生辉,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顿时浓重起来。
      久桓打了个寒战,忍住胃里的翻涌,伸手一点点摸了下去。
      仿佛过了很久,久到鞠机以为自己不过是在做一个梦,久桓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鞠机喉头发紧,看见跳跃的火光下久桓神情凝重,心里不觉一阵慌乱。
      “这是一处刀伤。”
      鞠机低头看看焦尸,郑重地点点头。
      一阵沉默。
      久桓轻咳了一声,两人回过神来,熄了火把,匆匆爬上地面。
      黎明的青光慢慢透出天际,照着林间挥汗如雨的两人,把最后一抔土重新掩埋。
      坟包仍旧沉默的矗立着,新翻的土痕被细心的抹平,又是一副荒芜冷寂的样子,两个疲惫已极的身影,渐渐从林间隐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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