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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一家酒店正在装修,其实应该说装修的差不多了。装修工人正将工程垃圾一袋一袋地运到停在酒店门口的小货车上。从门外装璜判断,这是家经营中餐的酒店,仿老式建筑的门楼,朱红的牌匾写着金色的店名——雍福苑。
这是李大妈介绍的那家,她的远房亲戚开的酒店,牵线搭桥后,壁画的工程就交给他们做了。
因为刚好是旺季,萨德和怪兽手上都还有好几个案子,再说雍福苑的案子比较小,所以萨德和怪兽都不大想接,但碍于是发发首次接的案子,还是熟人介绍的,都不好说什么。
没想到涂睿却将案子接下了,并表示亲自去做。此举令萨德和怪兽大跌眼镜,先不说雍福苑这个案子实在太小,单凭涂睿在业界内备受推崇的地位及高专业水准,许多知名企业花大价钱去请都不一定请的动,而现在涂睿却主动接下这个名不经传并且利润不高的案子。实在令他们想不透。
发发听了却很有些感动,多好的老板呀!为了鼓励她这个小小的员工,做出这么大的支持力度。嗯,涂睿,我一定会好好干,为工作室创造利润的。
现在案子已经将近尾声,今天涂睿的助手生病请假,再说想叫发发过来看看,将必要的工作交接给她,也方便后面的收款工作,涂睿打了电话给发发。
发发一进大门,就看到了门厅中间醒目的壁画,是一幅水墨山水画,看着画,发发脑中出现了这样的诗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黄河入九天。一句话:气势磅礴!
此时的涂睿站在A型梯上,给画做着最后的润色,修长的手指自如地挥舞着,白皙皮肤上染上的斑点墨汁,都带有艺术美感。
发发不觉看呆了,木木地站着。
感到发发的视线追随着自己,涂睿有点不自在,却莫名地有点享受。当初大家都不想接的案子,是他坚持接了下来,其实他并不需要这么辛苦,可那时只是很单纯地不希望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傻丫头仍然傻傻地站着,仰视着,平时屌屌酷酷的小子,这会完全没有了冷冷的表情,那么专注,原来工作中的他这么迷人。
“小丫头,拿块湿抹布给我。”声音打断了发发的臆想。
发发意识到自己又发花痴了,脸一红,忙低下头,匆匆拎起湿抹布,递了过去。
之后,涂睿专心工作,发发仍旧发呆。两人不再交流。
可那样静静的画面,看上去却那么美。
总算大功告成,涂睿将工具交给发发处理,自己洗了手,坐到了倒扣在地上的木箱子上休息。
发发处理完画具回来的时候,涂睿正伸手揉着自己的后脖。发发忽然就有些心疼,老站那么高仰着头,脖子肯定不舒服。
放下画具,发发悄悄地走到涂睿后面,轻声说:“我帮你按摩一下。”随即拨开涂睿的手轻轻地给涂睿揉起脖子来。
涂睿身体一僵,迟疑地收回手,在发发轻柔的按摩下逐渐放松下来。
“没想到你的水墨画画的这么好!”发发看过涂睿的喷涂技术,那真不是盖的,维妙维俏。只是没想到他的国画更厉害。
“嗯。”涂睿鼻子哼了下。连“涂鸦”艺术字都看不懂的小丫头能看得懂水墨画?
又是一阵沉默。
“谢谢你。”发发没话找话。
“嗯?”小丫头的手真软,肉肉的,好舒服。
“你肯接这个案子呀,让我在熟人面前好说话。辛苦你了。”
“……”
过了一会儿,涂睿忽地站了起来,那柔软的小手令他有了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就像猫爪子在心里乱挠。
“我的工作就结束了,剩下的你来接手。”涂睿强迫自己声音硬起来。
“哦。”发发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涂睿怎么又恢复成了那个冷酷的小子。难道刚才一下子太用力扭到了他的筋骨?想起上次撞倒舒南的前例,发发再次被自己的大力气雷倒。
接下来,涂睿提醒发发将壁画的维护保养注意事项整理好给客户,再制定定时维检的方案,还有收款等等等等事项。
自从雍福苑尴尬的按摩脖子事件后,迟钝的发发也感觉到了涂睿的异样。怎么说呢?总之是怪怪的——打那天后,涂睿再没叫发发到他的办公室去过;还有都没有单独和发发说过话,有什么事都要怪兽或者萨德来转达。发发思前想后,都实在搞不明白到底什么状况。
“发发,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又得罪涂睿了?”怪兽凑了过来。
啊?不是吧,连怪兽这慢三拍的小子都觉得不对劲了。脑子里这么想,发发嘴上反驳着:
“什么又?我可从来没得罪过他好不好。”
“那怎么涂睿总不爱搭理你呢?奇怪?”怪兽搔着头,孙悟空式叉叉头被他压趴好几根。
“对厚!”发发摸着鼻子,亦有同感:“怪兽,你旁观者清呵,这段时间我没做错什么事吧?”
“没有呀!”怪兽继续挠头。
“噢!对了!”怪兽恍然大悟般拍着头,可怜压趴的头发成了锅贴,继续说:“好像是从你那邻居的亲戚的案子之后才这样的。之前可正常的很!”
“是吗?……”发发努力发动着脑细胞,希望能找出些蛛丝马迹。许久,仍然一无所获。
“铃铃铃——铃铃铃——”
电话铃声打断了发发的思路。
“你好!涂鸦工作室。”
“涂睿哥在吗?”甜甜的女声。
“你是?”其实本来不该问,可发发挺好奇,忍不住。
“我是思雅,约了涂睿哥吃午饭。”
“思雅?”发发没听说过,一脸茫然,瞪着对面满脸好奇的怪兽。
怪兽听到发发说出的名字,霎时激动不已,一把夺过电话,声音中隐含藏不住的兴奋:“思雅吗?我是怪兽哥啦!”
“涂睿现在不在工作室。”
“哦?他手机打不通?那你过来好了,他一会肯定要回来。”
“你已经在附近了?那赶快进来坐坐。”
“好,拜拜!一会见。”
发发托着腮,盯着依依不舍放下电话的怪兽,还有他那放肆地咧到耳根的嘴角。
“干吗?”被发发盯的浑身不自在,怪兽挑起了下巴。
“嘻嘻。”发发笑的暧昧。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怪兽赶紧撇清关系:
“思雅是涂睿的青梅竹马,一直在追着涂睿啦。”
“哦。”发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沉了一下,甩甩头把不知所以的情绪抛开,继续逗怪兽:“我看你很紧张嘛!那个思雅要来了?”
“我……我哪有紧张。”怪兽结巴了。
“呶,你拿我的抹布擦我的桌子干吗?”发发好笑地指着怪兽的手。
“你桌子脏了,我帮你擦擦还不行呀!不理你了。”怪兽抓着抹布胡乱擦几下,然后丢给发发,落荒而逃,躲回自己座位去了。
“呵呵呵呵!”发发一顿好笑。
叮铃叮铃——
大门打开了,涂睿进了门,后面还跟着个很漂亮的女孩。女孩大约二十二三岁的样子,瓜子脸,丹凤眼,高鼻梁,樱桃嘴,身材高挑,穿着套孔雀蓝开襟长袖连衣裙,衬得皮肤越发地白。
“思雅——”怪兽惊艳,站了起来:“你和涂睿一起?刚才……”怪兽紧张地语无论次。
“怪兽哥好,刚巧在院子碰到涂睿哥回来。”思雅娇笑兮兮,看向涂睿满眼桃花:“涂睿哥,我和你有心电感应吧!”
“扑哧——”这女孩子也太外露了吧!发发一阵好笑,忙掩住嘴巴,还是遮挡不住笑声。
思雅瞪着掩嘴偷笑的发发,不是说涂睿哥请的是个大姐吗?怎么有个小女孩在这边?上下打量发发,扎着马尾巴辫子,宽松的粉红套袖卫衣,米白中短裤,米黄小马靴……看着看着思雅有了很浓的危机感,下意识走快两步,挽住涂睿的手臂,撒娇道:“涂睿哥,她是……”
涂睿压住想甩掉思雅手的冲动,顺着思雅手指的方向看去,发发捂着嘴巴,弯成月牙状的眼,憋红的脸蛋,很——诱人!
“哦!这是发发,我们的美女助理。”怪兽快步走到发发身边,揽着发发的肩膀,向思雅介绍道。
“没大没小!”发发拍掉了怪兽挂在肩上的手。
思雅看看发发怪兽,再看向涂睿,什么时候涂睿的脸已经结冰了。
“发发姐吧?”思雅试探地问。
“你好!”发发礼貌打招呼,然后转向怪兽,说:“你看思雅,就是有礼貌,就你还对姐姐没大没小的。”
“怎么又是我?”怪兽无辜极了。
“发发姐看起来老不了我们几岁嘛!”思雅堆起笑容。
“我28。”发发大大方方报出自己的年龄。这方面,发发可没什么需要保守的秘密。
“啊?老这么多哦!比我大五岁,比涂睿哥大了两岁呢!”思雅惊讶地瞪大了眼,大呼小叫,唯恐涂睿不知。
“呃!”发发额上黑线直飚,咳,这孩子真够直白的。
“思雅——”怪兽出声,思雅这样说话不大好吧!发发会尴尬的。
“够了!”涂睿喝了声,冷冷问思雅:“你还要不要吃午饭?”
“当然要啊!”思雅再次挽上涂睿的手臂,说:“我们走吧,今天要吃什么?”
“你到院子等我,我还要安排点事情。”
“你安排呀,我在这等嘛!”思雅不情愿。
涂睿不说话,冷着脸。
怪兽看情况不对,跑过去拉开思雅,说:“我陪你到院子等好了,我们院里刚种了海棠,我带你过去看看。”连哄带骗拉了思雅出去。
只剩下不吭声的两人,安静的有点怪异。涂睿单手插着牛仔裤袋站在办公区中央,一动不动盯着地面;发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哦,去倒杯水好了。
正当发发拿起杯子准备去倒水时,雕像涂睿终于说话了:“呃,那个思雅不会说话,你没什么吧?”
哦,是为思雅道歉呀!发发忽略心脏的不适,郁闷地想。说话语气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嘛!算了,根本就没什么,我也没生气。想到这里,展开一初级发发笑容,说:
“年轻就是好呀!你朋友真可爱!”
看到发发有点发白的脸,涂睿毫不察觉地皱着眉,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踌躇了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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