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尘埃可落定

作者:柳声萧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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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上次来到这里还是路过,当是看着门口威风凛凛的哨兵,她特别好奇里面住的到底是什么大人物。想不到这次却是以家属的身份进去,真是景色依旧人面全非。
      终于停下来,苏慕在韩硕的帮助下第一次踏进这座中国传统住宅。
      韩硕显然已经提前知会了他们,韩父张敏都坐在客厅里。这是苏慕第一次看见他们,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气质出众,内涵深厚的贤伉俪。
      苏慕握住韩父张敏微微颤抖的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可盈眶而来的汹涌眼泪让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还是韩父先开口,“慕慕啊!你能看见真是太好了,欣欣总算可以瞑目了,请你替她看她还来不及看到的一切吧”。
      苏慕哽咽,点点头,“我会的,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女儿,我会替她好好孝敬爸爸和妈妈。”
      张敏替她擦擦眼泪,“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站起来”。
      苏慕摇摇头,“必须做复建,我会努力,相信不久就可以站起来。”
      韩父点点头。
      午后的医院格外安静,这是午睡的时间,走廊上难见一个行人。尽头的房间里,门虚掩着,不是有磕碰声从虚掩的门缝里传出。
      苏慕擦擦额上渗出的冷汗,用手抓住栏杆,试图再次站起来。腿一软,再次摔倒。手再次伸向扶手。
      “砰”,还未站稳,她又重重的摔在地上。这次显然摔的不轻,她许久没有动弹。
      旁边的复健师神情紧绷的看着一切,几次想上前都被苏慕的眼神制止了。门轻轻打开,复健师看见来人,长舒了口气,这样不要命的练习真是让人受不了,还好这位姑奶奶的克星来了。
      “可以走了吗?”韩硕看了眼地上的苏慕,也不过去。
      苏慕一愣,回头,仿佛没看到来人脸上的冷淡,冲他微笑道,“恩,可以了”。
      安静的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他一连串动作,“要是忙可以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可以乘出租”。
      韩硕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注意力又回到方向盘上。
      苏慕撇过头,盯着他俊逸的侧面出神。这人真的是上帝完美的艺术品,不知道什么样的样貌才能配得上和他站在一起。
      韩硕仿佛没看到她游移的视线,两眼直视前方,专心的开着车。
      察觉到自己走神了,苏慕收回视线,回头看着旁边不断后退的街景。
      车绕过一排排欧式小别墅,终于在一栋乳白色的房子前停下。
      已经到家了。这座花园式小别墅是韩硕和苏慕婚后的家,自从苏慕出院后就被带到了这里。韩硕住二楼,一楼是苏慕的天地。两人成了两个同居的陌生人,除了必须的对话和接送苏慕去医院,两人甚至没有任何交流。
      听到关门的声音,苏慕松了口气,他应该又出去了吧。
      对于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苏慕是乐见其成的。毕竟和韩硕这样的人做夫妻,是她不敢想象的。在苏慕二十一年的阅历中,韩硕这样的人是她所不曾遇到的。苏慕不知道韩硕是做什么的,但是韩硕身上仿佛带着一种光,怎么说呢,一种睥睨天下的气质,仿佛一切在他的目光中都无所遁形。所以,苏慕很怕韩硕,从睁开双眼第一次看到他的那刻起。还好,两人并不常见面。
      她笑着摇摇头,摊开桌上的书籍,埋首苦读。现在生活已经能够自理,复建也开始有些成效,她已经托导师下学期继续回校继续跟读。好在她平时基础扎实,导师也答应了,但毕竟落下了不少知识,她只得努力补上,免得回去后跟不上,让导师为难。
      “…几千年,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
      “喂”。
      “我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永远也想不起来我,在哪?我来找你,”宋楠气急败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来。
      苏慕苦笑,“我来找你吧,我能行…,”挂掉电话,苏慕看着手机出神,不是她忘了宋楠,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打电话给她,可说些什么了,这个可笑的婚礼?她没有勇气去没对关心自己的朋友。
      “你想怎么样,”宋楠听完她的讲述,脸色渐渐有些严肃。
      “还能怎么样,就这样过呗,反正不是什么真的婚礼,做给韩欣看得,我和韩诺都没有承认过。找到合适的机会再离婚。”
      “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啊,婚礼还有真的假的,结婚了就是结婚了,你以为离婚就这么简单,你脑子里到底想些什么,为什么答应这么荒谬的婚事”,宋楠被她云淡风轻的态度激怒了,气的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一时水花四溅。
      苏慕拿起面纸,擦着桌上四溅的果汁,轻轻道,“我没有办法拒绝”。
      “没办法,”宋楠冷笑,“陈梓彦呢,你要他怎么办,前两天他还说起你,我没把你出车祸的事告诉他。”
      苏慕脸色白了白,“他从来就不是我的那杯茶,别把我的事告诉他”。
      “你可真够无情的”,宋楠猛的站起来,瞪了她一眼,大步走出咖啡店。
      苏慕透过窗户,呆呆的看着她僵直的身躯在人群里越走越远,渐渐消失成点,眼睛涨得发涩。

      夜色渐渐降临,不知坐了多久,苏慕才回过神来,天已经这么晚了。
      感觉到一阵肚子饿,今天钟点工不知怎么了,现在迟迟没有来,她叹了口气,摇着轮椅进了厨房。
      还好,厨台不是太高。她小心的把水锅放在炉上。以前轻而易举的事情想不到现在竟这样复杂,她苦笑,自己真的成了一个废人了,离开了韩诺和钟点工什么也办不到,希望下学期去学校之前腿能好起来,不然就真惨了。
      水开的身影唤醒她的思绪,她慌忙转动轮椅找面条,突然,椅轮被东西一绊,她猛的往后仰,伸手想抓些什么稳住重心,抓住了,滚烫的水连锅顿时向她砸来。
      “痛”,皮肤像接到了命令,顿时一串一串地起水疱,转眼间,胸前和大腿惨不忍睹
      苏慕倒在地上,只觉得下一刻自己就要死掉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让她得到了救赎,韩硕回来了。
      “韩硕,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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