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梦醒
桑皓不知道药性对桑青的影响有多大。但每当看到桑青在院子里或坐着看书,或偶尔操弄琴弹一两首小曲,不觉痴了。
桑青似乎对操琴不善,曲子到了后面渐渐露怯。桑皓慢慢走近她,直至她住手。
“怎么不弹了?”
桑青眼神发愣,投目于琴弦之上,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他:“虽然我琴学的不好,但为什么就躺了几天功夫,手就生成了这样?”
桑皓双目一敛:“你既然本就弹不好,几天没弹自然生了,你是天生弹不好琴吧。”
他痞痞的语气让桑青有些发怒:“我天生弹不好琴?”
“你又蠢又笨,做得好什么事?现在还老生病,本少爷隔三差五端茶送药的,累死咯!”
“要不是因为这簪子,我能被打?”桑青摸下头上的发簪扔给他,真的气恼了。
桑皓接住发簪,没料到桑青流离在外,竟还戴着当初的饰物。那淡绿色的珍珠在日光下荧荧闪着光彩。他好生赔笑:“好好好,是小生做错了。”他将东西插回到她的发髻,缩回手,问:“这个,你一直带在身边?”
桑青手向上,摸了摸簪子,放开手。她理了理衣服,然后抱琴起身:“挨了五十下,这东西现在是我的了。我要戴着你管得着?”
她似乎是说着赌气的话,与他擦身而过。但耳根的粉红,没逃过桑皓的注意。
桑皓在她背后,心里的愉悦像石子投入湖心,慢慢地产生了涟漪,荡漾开来。
他冷眼瞥了墙头一眼,很快一道黑影窜出,站定抱拳。桑皓一挥手,黑影就越出了院子,不见了踪迹。
袁老头听暗哨回报,哼了一声。心里有了怒意。
他已经劝说过桑皓,都说过不能感情用事。他知道桑皓的为人,那孩子也信任自己。可是,什么时候当中加入了一个桑青?
那个,一直被桑家忽略,也被归在无视一途的小人物;那个,本来该被他们当作借口,挑起事端的炮灰。
袁老头点了香,给庙里添了香油。他很快从庙里退了出来。骑上高头大马,行出几步,他回身望着庙宇,心里想着住持大师对他说过的话。
本有今无,本无今有。
三世有法,无有是处。
本来有的现在没了,本来没有的现在有了。
人的三生本就有其法则,无与有都已注定。
袁老头心里忽然咯噔了下,眺望远处,分明是万里无云,却令他锁眉不得重展。他隔空对潜藏的探子吩咐道:“看住她,好好照管。”
这天夜里,桑皓睡得很早。对浅眠的人来说,能早早入睡,睡得深沉,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可对浅眠的桑皓来说,他错了,他不该信任别人。
信错了人,带来的代价太大。比如,兄弟抢了你的女人;比如,老婆跟人跑了自己还傻傻等着;再比如,你最心腹的人背着你做了让你伤心的事,例如,杀了你的心上人。
这一觉,或许只是一夜,但对于桑皓来说,已经够久。对于能办事的人来说,已经足够。
要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往往很容易。但桑皓在袁老头提醒之后已有防范,桑青住的地方前后都有他自己的人把守着。短兵相接,一时突破不易,袁老头的刺客多少费了点功夫。当然,为了要日后对桑皓有所交代,他的人不会下杀手。差不多两盏茶的时间,袁老头就收到了风,警备解除。
他走进桑青的居处,院子里的人换成了自己的心腹。他来到门前,隔着门听到里面她的心跳和缓平静,吐息自然,但间隔颇长,竟像是难以为继般,拍门的手有些迟疑。
毕竟是娇弱的人,跳下悬崖也许是受了重伤吧,气息那么微弱。如果真就放在桑皓身边,又能得意多久?
袁老头的善念只留了片刻。他拍门,道:“小姐,你还醒着吗?”等了一会儿,响动复又加强。桑皓已经将桑青摆在心里,现在他还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正是除去桑青的好时机。何况已经迷倒了他,今日不做,待他醒来明白了,徒留祸患!
桑青应该被拍门声吵醒,屋内传来一阵翻动声,袁老头通过听音清晰地感受到她坐起身顿了一下,下床穿鞋换衣。她的脚步有些凌乱,好像手足无措。她东一点西一点慌慌张张地翻找着什么,沿途还碰到了桌椅,好像撞痛了自己,轻轻哀叫了声。
袁老头听那声痛呼,哑然失笑。桑皓怎么喜欢上的她,他不知道。可是,至少,桑青身上有着桑皓早已没有的气息,那简单、冒失、年轻孩子的样子。
他潜入桑府担任总管,为的就是照顾桑皓。近二十年的兢兢业业,他换来了他早慧、通晓大局。这一切都是他培养出来的。可是,为什么忽然有些失落?
桑皓的命就是如此。他要是像个孩子的天真烂漫,借由出世的历练,靠着自己的经历到今日这步,并非做不到,只是,太远太漫长。
他们谁都没有这个力量去抗衡命运。桑皓过早地抛却孩子有的特质,这是从他出生,从他得到了自己的身份后,就决定了的事。即便没有他,也会有其他人去做同他做的一样的事。
想到这点,袁老头心肠终于硬了起来。
海达在墙上伫立。月圆当头,月影却不婆娑。院子里的异动他了然于胸。
出不出手?他想到桑皓另安排了人看顾桑青,知道这是对他的提防。
身在高处,看着抵抗的被袁教头的人马收拾了,他继续看着。
及至袁老头拍开房门,事情有了变化。
仅是看着,便见到了奇景。海达不是个刻板的人,但多年漂泊的生活必然给他谨言慎行的印记。他看到姓袁的向外飞了出去,一脸的震惊神色,讶异之余再也绷不住,笑了出来。
袁老头被巨力向后抛了出去,海达跃下墙垣,走到门边,作揖,说:“月上柳梢,人约黄昏,不知光临大驾,还望包涵。”
桑青转身面对他:“你来的倒快。”
她闪开一边,露出明玉寒的脸来。
海达以为桑青是对他说话,但未开口就被明玉寒截住:“这几日玩的可开心?”
桑青慢慢扬起嘴角,眼中的神采亮了些,海达心里称奇。
桑皓喂她吃了迷药,心智虽然无碍,但心神怎会是清醒的?这些日子,他看的真切。桑青的眼神是呆板的,偶有清澈都能让桑皓高兴半日,惶恐半日。
他欢喜桑青的自然,惶恐药力减弱露出端倪,为是否增加药量辗转。
明玉寒寒着一张脸,他看到了海达,也听到了他的话。固然不对海达本身抱有信心。有时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给了海达机会。
他其实早知道海达和苏三姑不可信。可世间总有太多事无法解释因由。就像从桑青身上感染上的异毒一样。这毒也许是让他突破心法层级的重大推力,但也让他与桑青建立了奇异的联系。
毒发时,他会伤害她,即便初始只是莫明想接近她罢了。而清醒时,自己照管她除了有一份责任外,还有其他。这其他就过于复杂,难以言喻。
明玉寒探出了手,掌心向上,递给桑青。
桑青笑着,在海达的注视下,伸手置于他的掌上。
“你发现了吗?”
“什么?”
明玉寒瞄了一眼:“你知道的。”
桑青知道,他说的是两人之间的羁绊。若说原来是责任同义务的关系,那么现在,他们之间是真的不同了,本质上的不同。这羁绊日益增深。
他能感知到她,而她也能感知到他。
这是这几日的事。
桑青问他:“你会怕吗?也许哪天,连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都会知道。”
明玉寒说:“不用怕,你也一样。”
他收掌,握住她的手。蹙眉:“你瘦了。看来这里吃的不好。”
海达被直接无视了许久,听了这话憋不住喷笑出声。桑皓对桑青真的是关怀备至,呵护无比。锦衣玉食或许夸张,但绝没有亏待了她。他好好看了桑青几眼,没看出明显脱形。是瘦是胖,见仁见智。
桑青终于正视了海达:“你什么打算?”
海达道:“怎么讲?”
“你跟我们说,你和三姑是替邢若邪做事搜山拿人的。可从客栈把我带走为的却是桑皓。”提到桑皓,桑青语速一缓,明玉寒注意到了,心里有了计较,“我不知道三哥究竟是怎么了,袁管家又是怎么了。你一定知道的比我多。三哥没让你接着看着我,对你已经有了疑虑。如今,我一离开,势必牵扯到你。我就不信姓袁的没看见你。”
海达脸上一黑:“你打算如何?”
桑青抱住明玉寒一臂,娇声道:“你说呢?”
插入书签
本章完。可能会修改。
食言了,八点后更全的本章。
因为欠债,这几日都会抽空码字更新。
直到还清欠债为止。
另隔日更,依旧有效。
真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