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归晏

　　房门外将将走进人来，面上戏谑，怎么他不在，她倒问起他来了？

　　西虞笑靥如花，“殿下可要一起用膳？”

　　杭落挥挥手，于是一行侍女依次退下，满桌佳肴不断散发勾人的气味，沈茯如这下也心中有数。

　　她起身行礼，欠了欠身子，用的是泯京的礼节。“参见王子殿下。”她低眉敛目缓缓道。

　　那人笑而不答，揶揄两句，“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他倾身靠近一点点，沈茯如完全没想到他一只大手按在她脑门上，用力迫使她回到座位上去。

　　“你——”她意料不到，只好顺着那力度方向坐下。

　　身下座椅发出“吱”的一声，挪了半分，承受住了他的好意。

　　“你吃，尝尝这些饭菜合不合口味。”杭落也就近坐下，还要看着她吃。

　　沈茯如只觉怪怪的，被迫承接好意，开始拿起银质筷著一一尝了起来。

　　她嘴巴可以说是樱桃小口，皓齿朱唇，樱唇微微动作，怎样都是好看。

　　“我名字叫做杭落。”他悠悠开口介绍自己。

　　她对上那明显含着探求的目光，终也舔舔嘴角：“沈茯如。”随即又恢复低头吃饭的动作。

　　对面的视线强烈，在她面上探索着什么。

　　“倒是合我胃口。”她停下筷著，放慢了节奏，心中却是在琢磨着杜见雪他们。

　　“对了，你说我是玄苍的神女，那我那些朋友呢？他们还在地牢里？”她试探问。

　　杭落托腮，嘴角扯了扯，告诉她，“你那些朋友身份尚未核验，待我们的人确认了他们身份，自然将他们安全放出。”

　　他眼神示意她继续吃饭，就是方才说的什么“朋友”他也不甚在意。

　　少顷，他有了兴致，打探道，“那个一身蓝衣的，瞧着气度不凡，他是你何人？”

　　此话一旦问出，不知是不是自己心里发虚，总觉着空气中弥漫着较劲感。只要她说那人是她的情人，他就有种想将他弄.死的感觉。

　　或许这种感觉有是有，可隐藏也被他隐藏的很好，沈茯如并未感受到不对劲，低头扒饭的一瞬间忽略了他眼中闪过的精光。

　　一银色筷著的米饭携进口，这是他要人特意做的，不是说泯朝人都是吃米饭过活么？

　　看她咀嚼两下，腮边的软肉律动，只觉这画面有爱的很。

　　“他只是我朋友。”沈茯如随意一答，可正是她这般随意的态度才让杭落打消疑虑，看来她和那男人真没什么关系。

　　那就是那人对她单相思了，也是，他苦苦等了四年的人，自然也要被人放在心上才行。

　　饭菜余香馥郁，梁肉美馔，最后也是剩下个零零碎碎。

　　这顿饭吃的沈茯如难过，他又不吃，干看着她吃，这也太折磨人了。好不容易饱餐，放下筷著的一瞬间，沈茯如终于松气：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我们还有要事要做呢。”她拿起一旁的绢帕擦擦嘴问道。

　　只见此话一出，那人脸色难看，“就不放你们走呢？”他心中不虞，自然话也带刺。

　　二人之间的氛围稍冷，不太好看。

　　“你说我是神女，所以只要玄苍的雨顺利降下来，自然也就没有我的事，我也就可以离开了。”沈茯如思索一遍事情经过。

　　杭落颔首，也算是应下她的说法。

　　可是这雨降不降又不是她能决定的，她是不是什么玄苍的神女还是两说呢！

　　杭落打断她思愁，“不过要说求雨之事，大巫生前已经留下方法。”他故作高深，就等她来问。

　　果不其然，沈茯如来了兴趣，拽着他衣裳就问，“什么方法？”

　　·

　　四日后。
　　池塘之水映着天上的云，一望无际，太阳徘徊在头顶。

　　玄宁大殿前巫神手握权杖，身上装配玉琮零落几件，衣衫褴褛得全是错落的布条，随着她脚步变化而颠乱着。

　　她口中念叨的振振有词，手脚胡乱挥舞，四周毕恭毕敬的人匍匐或垂着头，听她进行仪式。

　　熏烟渺渺，火焰燃烧在巨大铜鼎中，释放出炽人的热度。

　　座上玄苍王与祢王后神情严肃，目不转睛等她求雨的结果。

　　“阿呐呢哒吽吧呐……”巫神将手中的权杖指向天，瞬而又下跪磕头，行着独特稳定的仪式。

　　杭落立在一旁，冷眼瞧遍这场景：随着巫神起身，底下的人民也跟从她，诚心敬意的祷告，用不了多久，这场求雨仪式终于落幕。

　　“回王上、王后，此次求雨仪式已经结束，只待上天开恩降下雨泽。”巫祝堪堪行了个礼，脸上妆彩看不清神色。

　　祢王后护在心口前的手掌这才放下，呼了口气，“这样便好。如今落儿已经除掉了威胁玄苍时运的那女子，阻碍既消，玄苍日后一定会愈加兴盛。”

　　她面上勉强露笑，望向身旁坐在高位上的丈夫，二人对视，眼中皆是庆幸。

　　玄苍王舒心，只道，“要不是我儿不耽于情爱，一心护国，舍了那女子不要，如今怎有求雨一事？”

　　二人相继夸赞他，唯独杭落本人思绪已经飘远，他骗了父王母后，言之已经斩决沈茯如，又建议向天求雨以证国运，如今——

　　如今沈茯如也是听他哄骗，就在求雨前来到了一处祠堂。

　　他说，按照玄苍大巫生前的要求，求雨仪式要做，神女也要敬心来到祠堂，恭敬的向天求雨才行。

　　祠堂安静，一副人烟稀少的模样，若说祠堂人少，这的确正常，可不正常的地方就是，此祠堂连个婢女、看守都没有，冷冷清清的。

　　眼前是西虞引着她走，两人亦步亦趋，还是来到了这祠堂门外。

　　“姑娘，您进去后只管跪在这蒲团上。”她叮嘱一句。

　　沈茯如按她指示去做，一旦跪在这蒲团上，便觉膝下轻盈，空空荡荡的。

　　她目光跟随西虞，只见她行了个礼，款款退出去，沈茯如还诧异她难道不给个经文来抄，刚要起身喊住她，只听西虞规劝道，“姑娘莫动、莫怕。”

　　说罢，沈茯如只得重新跪好，面朝成列的牌位和香火，耳朵却听见了西虞退出祠堂的关门声。

　　只听安静的祠堂里传来“嘎吱”一声，香火幽幽发着香迹，两侧的烛火架子上，因为这声音突兀也摇曳起来。

　　沈茯如正要直起身子，打算虔诚的跪拜一下众牌位，身下突的落空，她也坠落下去。

　　“啊！”

　　女子惊叫一声，心都抖动的乱颤，再睁开眼睛，周围乌黑，远处点了灯烛。

　　她坐起身，查看身下竟铺上了厚厚的褥子，细数有七八层呢，垫在底下竟也不觉得疼。

　　不远处堆了些东西，走近一瞧，可不就是她的物品嘛！

　　这里视线不好，沈茯如浅浅呼了一句，“有没有人？”

　　回应她的是一片安静，这静谧有些令人心惊。这杭落就是这样要她帮忙求雨的？

　　可是怎么上去呢？沈茯如着急，要说她胆子大还是真大，此时一人孤身落在这里也还不至于心慌崩溃。

　　“有人——”忽的那边传来空旷的声音，听着还有些熟悉，好像是杜见雪。

　　沈茯如惊喜，又有些惧怕，可脚下依旧迈着步子向那边靠近。

　　烛火台嵌在壁里，也不知这烛火是不是常年不灭，幽幽荡荡的闪着火光，添上了几分诡奇。

　　这处黑暗密闭的走廊足有近百米长，一个转角那边，可不就是杜见雪他们二十三人，一个不少一个不落。

　　这二十余男人皆手脚被绑，一一搁置在转角，沈茯如愣了，“你们怎么在这？”

　　杜见雪面上难堪，别过头去，只隐忍道：“快帮我们解开。”这样被她看着实在是太没尊严了。

　　他话出沈茯如才反应过来，连忙给他们松绑，一边又问，“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们？你们不是还在地牢？”

　　王双恼恨：“虽说是如此，可昨夜他们那些疯子竟连夜将我们移至这里。”

　　“不过，这里是哪儿？”有人小声问上一句。

　　“我想，这就是我们一直要来的地方。”经杜见雪估摸，这里应该就是前朝地宫。

　　原来地宫长这个样子。

　　“我方才是从那儿进来的，上面是个祠堂。”沈茯如略略解释了自己的来路。

　　她手指向那方向，众人探头去看，那处地上还有他们的粮食衣物。

　　“如今既然他们将我们送了进来，倒也不必麻烦我们自己寻找地宫的入口了。”杜见雪如是说。

　　沈茯如知道他说的是杭落，可他为何要送她们进入地宫呢？不是说要她帮忙求雨么？沈茯如百思不得其解。

　　就这空挡，诸人早已去那里捡拾了衣物水粮。只有沈茯如和杜见雪落在后面，昏暗的灯光将她脸颊照的好看。

　　“对了，你那图纸可还在？”沈茯如问他。

　　只见杜见雪从袖中掏出那张纸来，依稀可见上头标注，只是对于他们如今来讲已经没用，这张图纸上画的只有前往玄苍之境的路线，余下不多。

　　两人望着这图纸，一时毫无办法，相继对视才去收拾东西。

　　风声瑟瑟鼓起，余音绕耳。

　　眼下这地宫的百米路段两侧被墙面挡上，再往前走却分为三处路段，不知该是向哪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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