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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他的眸子,有散不开的雾。嗯……会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呢!不爱笑,却依旧开得灿烂——如这满山的粉桃、寒冬如许,却依旧烂漫。
有时会想,他如果笑起来,会是怎样的美丽呢?如同神话中的天神,妖冶而魅惑、如同童话中的王子、骑着骏马,御风而来。——那种笑意,会让所有人觉得愉悦吧!
她推开窗。
暮色从极遥远的天空褪去,夕阳却还没升起。空中泛起碧蓝,像是在仰望大海,温柔而动人、带着冰冷而清新的空气,融入胸臆、至脑、至心。
那个——玲珑剔透的世界。
他会挽起他的手,温暖的触感顺着肌肤流进他的身体。他的衣服上海伴着雪花,化了之后便从脖子渗进去,他一阵颤栗。而她笑着为他拂去身上的雪花,却还不忘在他耳朵上揪一下。
“姐姐……”他吃痛,皱着眉头望着他,浓密的眉毛结在一起,“姐姐难道有虐待癖吗,我会告你虐待儿童的!”
他的黑发也在雪花下浸染,水从鼻翼上留下来,划成一道完美的线。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却没有说话。
雪夜中,他们也只是相互看着,不知在想什么。少年忽而低下头去,她甚至看到了那一抹羞红。眼神闪烁着,他便向前走去,挣脱了她的手……
“今天晚上去你家吃饭,姐姐,你欠的我的,这是你欠我的”俯过身,撑在了她的肩膀上——他那么高了啊,原来,他是会变的。
记得他以前没那么高的啊。
突然间变高了,却还有点不习惯了呢。但是,只是不知道变的是他、还是她。
“我们……”
低低的呓语从口里吐出,却戛然而止。心里有莫名的痛。对面正得意洋洋得说着的男孩,却也被这弄得一愣,悻悻、看着她的眼里有了疑惑。
“呀!弟弟生气了啊”。她忽而轻笑,带着说不出的得意,看着眼前的那张脸在渐渐变红,仰起头时已经是带着怒意,“笨蛋……”
“我要当你哥哥,我规定你以后必须叫我哥哥,尹—笑—颜”几个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的,按住他的肩膀,甚至感觉他的脸快要贴进到自己的唇角——“我喜欢你”
“可是……”
浓烈的鼻息在寒冬的侵蚀下化为白雾,他喘息着,看着笑颜的脸——苍白得看不见血色,却也随着他泛起晕红。
她……是喜欢自己的,自己不是一直都知道么。
从小就爱粘在他身边,虽然是叫弟弟却像哥哥一样保护着她,即使厌烦了,想要赶走这个麻烦的鼻涕虫,却也抵不过笑颜那楚楚可怜的哭腔:
“哥哥不要笑颜了,以后笑颜也不要跟你说话了,再也不要了”,小小的人儿,泪痕满面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是毫不留情,每每此刻他便要哄着她。现在想起来,不自觉的几分笑意便蔓上了嘴角。
“以后哥哥会陪你上学,如果有人欺负你,一样可以报我的名字”
“扑哧……”换来的却是笑颜的一笑,“报你的名字有用么,你从小到大被别人打的次数,我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呢!”
他直起身来,看着笑颜。嗯,他很高了,站起来,便要仰着头,看着那张在阳光下射得有些刺眼的脸。
“哥哥现在长大了,不可能有谁能打得过我!”
“打不过……是呀……”
“打不过……是了……”,两道仿佛从意识深处飘来的声音,忽然响在耳侧。一道是回忆中话语,另一道,是从他的嘴唇里,缓缓吐出——像是残留的记忆与梦境之间,在进行着抉择。
自己,真的记不起来了么!
每当夜梦初醒,脑海里,全都杂乱无章的充斥着那些噩梦般的记忆。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只有在冷汗浸湿身体的时候,惊醒,抱着双肩,哭泣。眼泪便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滴落。
他……究竟存不存在。
想到这里,脑袋便又是一阵疯狂的疼,痛彻心底,仿若又无数的蚂蚁,狠狠噬咬。笑颜挣扎着,站起身,抬手扶住桌子的一角。然而脆弱的身躯却再也支撑不起自己,倒向地面。眼角的余光里,是一个妇人模样的人冲了进来,带着惶恐的表情。
“啊……,赶快来救人呀,快来人啊”
一双粗粒的手伸了过来,拼命想扶起她,但终究晚了一步,眼眸里只有一片血色,染红了衣衫,如同乍然绽放的玫瑰。
自己在梦境里,又有多少次做过这样的梦。
又如同这样,或许也是空无的梦。
“不要管我……”猛然伸出手,摆脱开了那双手,而那个妇人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做,骤不及防之下被狠狠地甩开,手指碰到地板上玻璃的碎片,整双手变得鲜血淋漓。有刚进来的人,便被屋里这恐怖的场面吓得蒙上了嘴巴,愣愣地站在那里。
“快……快扶小姐上床,拿点热水来,还有……还有纱布,等医生来了也好处理”却还是那个被推倒的妇人开了口,望了一眼地上被血染红的人,带着说不出的悲哀。开口:“还有,千万不要让董事长知道了这件事”
“不然……他会打死小姐的”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静默了下来,纷纷回过身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麻利的端水,清理屋里的一片狼籍。没有人再去追究这件事,像是一件被时间冲走的小事。
大片的雨点,从屋外降落,带着从北方传来的风。一点点的血迹也将消失在雨幕中,将那些残忍的过去掩盖。
隐隐约约的,还有细细的私语。闭上的眼睛睁不开,尽管头上已经包扎好了绷带,但是身体上的疼痛,又怎么能比得上心里面的呢!那种撕裂般的。
终于,是安静了么?
停顿了一会,那窃窃私语又响了起来,眼角只能打开一道缝隙,苍白的脸像是死去了一样。聆听着,是那些佣人的声音:
“那疯子又开始发疯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一个略微抱怨模样的语气在那里说着手中的抹布狠狠地擦着,将地面上的痕迹洗去。“再这样下去,恐怕哪天她把这个房子烧了我也不觉得奇怪了”
“咝……”对面那人被吓了一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而却也是止不住的担忧起来,“可不能吓我啊,我们可住在同一个屋下,万一跑得不赢那不是连命都没了”
“不然……”
“怎么?……”那个抱怨的人忽然挥了挥手,叫过旁边那个人来。“我们去把这件事告诉董事长,以他的脾气,绝对不容许小姐这样发疯的”
想要起身,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那是他们常用的安眠的药,却每次都要给她多放几粒,仿佛放少了,她这个恐怖的人便会起床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出来。
“这女人,虽然长得还有几分姿色”。那个佣人模样的用手比划着她,仿佛是某种货物。“自古红颜多薄命啊,这也是她的命吧!”
“嘭……”清脆的声音落地的响声,随后便是一堆玻璃砸碎的声响。一道身影从门口走出,指着这几个在背后私语的佣人,浑身带着颤抖。是那个妇人,手上还带着刚包好的纱布,眼神凌厉“你们滚……”
几个下人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低着头,不敢对视那个悲怒着颤抖的女人。手心的伤痕再一次被割破,浸染了雪白的纱布。一片绯红。
眼神却是看向那个沉睡的女子。
沉睡的笑颜,紧抿着嘴唇,脸色苍白如死。然而修长的睫毛却在止不住的动着,透过眼睑还能看到眼珠在剧烈移动——如同被梦魇住了一般。
不知道,她的梦里,又在做着怎样的噩梦。
静静地,她走近到笑颜的身边,抚摸着笑颜那苍白的脸。像是一个受了委屈之后的孩子,被朋友遗弃之后,就只有躲着家里哭,一个人承受着委屈。
那是一种怎样的过去,让这个还是孩子的笑颜,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有低低的呓语从嘴里吐出,细微到不可察觉,一句一句,不停地述说着,病榻上的人儿,仿佛非常吃力般,却还是重复着那一句话:
“放我出去……”
如同垂死的鱼儿,在干涸的湖面上,对着上苍祈祷——终究,还是要迎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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