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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苍遇刺
曹敬峰是涴国承运司的独子,从小被祖父母娇惯,养成了专横的性格。直到七岁那年,进到私塾读书,他见到一个同窗的砚台漂亮,就一定要抢过来。结果被那个同学痛扁一顿,反而被抢去了两块宝墨。那个同窗,就是单若海。之后两人反而成了朋友,有祸一起闯,有难一起当,直到今日。
曹敬峰听说今日弱水院有技伶的表演,特意叫上单若海来观看。看完表演,两人就到望江楼六层的腾云间听曲。其间单若海离开一下,就没回来,曹敬峰就托瑜娘找个清伶陪宿。清伶都是尚未挂牌的姑娘,只有像曹敬峰这种出得起钱的常客,才能有这种要求。再接下来,自己进到清伶的房间,却被人莫名其妙地闯进来,还挨了一拳。
瑜娘忙上前探询曹公子的伤势,却被推开,“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公子,都是奴家不好,搞错了……”
“若海,你刚才去哪里了?让我好等!”曹敬峰整理好衣服。
“抱歉,碰上点棘手的事,不过看来你也不是很顺利嘛?”单若海调笑道。
曹敬峰不耐烦地朝瑜娘挥挥手,“我不管你搞错了什么,我要替玉儿赎身。”
“啊?”这次轮到玉儿一惊,“您要替我赎身?”
“不是你!瑜娘,你们这里究竟几个‘玉儿’?”
“这,就只有一个!”瑜娘指着玉儿道,“这个才是玉儿,您刚才……那是客人……”
“客人?”曹敬峰讽刺地笑道,“弱水院从何时招待起女客人了?还真是新鲜!”
“敬峰,那个确实是客人!还有打你的那个,都是客人!”单若海依旧挂着笑脸。
“听你的意思,你认识她们?哪家的姑娘这么大胆,居然来逛妓院?”
“我们家的。”单若海从容地给出了答案。
“你们家的?”包括瑜娘在内,所有人一片哗然。
而此时秦蔚雅已经扶着花浅芳回到望江楼中,莫欣灵等人休息的房间。花浅芳的哭声已将众人全部吵醒,秦蔚雅简单说明情况,所有人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花浅芳身上。
“芳儿,是我不好,不该让你一个人离开!”秦蔚雅拼命地安慰花浅芳,“但是,你先告诉我,那个淫贼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我……”花浅芳只顾抽泣,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怎么样啊?真是急死人了!”莫欣巧急道。
“我……进门……他就……跟就来了。”花浅芳哽咽道。
“你有没有,呃,吃亏?”秦蔚雅考虑一下怎样用词才合适。
花浅芳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摇了摇头。
“那就不要哭了!又没有怎么样!这样回到家里,二姨娘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莫欣巧劝道。
“是啊,芳姐!不要再哭了!”单若水也安慰着。
莫欣灵则在一旁不断给花浅芳递手绢,已经哭湿三条了。
“开门!”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谁?”秦蔚雅机警地问道。
“雅儿,是我!”一听这语气,便知道是单若海。
莫欣巧忙去打开门,低头叫了声,“大堂哥……”便退在一旁。
“本以为你只是说说,怎么还真的带她们来这里?”单若海盯着秦蔚雅,无奈笑笑。
“在这里都能碰到你,真是没想到。哦,不对,我应该想到才对,在这里才最容易碰见你!”秦蔚雅冷笑一声。
“现在这种情况,你最好别得罪我!不然我不知道我回去会说什么!”
“请便,我敢来就不怕你说!”
“不要啊,大表哥,千万别告诉我娘!”花浅芳一听,哭着恳求单若海。
“求我没用,有人不配合,我也没办法!”单若海眼睛瞥向秦蔚雅。
“秦姐姐……”花浅芳又转为恳求秦蔚雅。
“好了,你预备怎么说?”秦蔚雅没好气地问。
“你们来这里的事,应该瞒不住,所以就直说好了。但是芳儿的事,千万不要提。芳儿你不要再哭了,去洗洗脸,不然一眼就穿帮了!”
“大堂哥说的没错,芳姐我陪你去洗脸!”莫欣巧说着,扶花浅芳去梳洗。
莫欣灵看单若海和秦蔚雅的神情,似乎是有话要说,于是识趣的拉着单若水出门,将二人单独留在房中。
“好了,人都走了!现在告诉我,为什么来这里?”单若海坐到秦蔚雅的面前。
“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秦蔚雅心中有些生气。
“你不肯陪我,我只能到这里来啊!”单若海故意不提是曹敬峰硬拉自己来的。
“怪了,你有那两位如影随形的美人相伴,要我做什么?”
“唔,雅儿为我吃醋?”单若海会心一笑。
“吃醋倒没有,不过是为你的无德行径感到不齿罢了。”想到在凉亭中所见的一切,秦蔚雅还是无法释怀。
“我到底做了什么?要你一直用这种态度对待我?”单若海感到了秦蔚雅话语中带有些许的鄙夷,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昨晚……在湖边凉亭做的事,我都看见了?”秦蔚雅犹豫一下,还是觉得不吐不快,总让自己憋在心里实在不舒服。
“湖边?凉亭?”单若海努力回忆,“我昨晚并没有到湖边。”
“那个女子明明叫了‘单少爷’!你还想抵赖吗?”秦蔚雅冷笑起来。
“单少爷?”单若海愣了愣,继而放声大笑。
“你笑什么?”秦蔚雅怒道。
“雅儿,看来你还不清楚我们家中的称谓啊?”单若海止住了笑,“府中称爷爷为老爷,而我是孙少爷,被称为少爷的,是父亲、二叔或三叔才对!”
秦蔚雅努力回想,似乎真如单若海所说,府中人的确都称呼他为孙少爷。那么说来,昨晚自己在凉亭中看到的……不论是哪位长辈,也都太……
“不过我很好奇诶,你到底在凉亭中看到什么了?”单若海的语气很暧昧。
“我看见……”秦蔚雅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忽然停止了。万一在凉亭中的是大伯单怀烈,让单若海知道了,不知会有什么反应。于是微微一笑,“秘密!”
单若海还欲继续问,却见到莫欣巧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堂哥,蔚雅姐,咱们府上的人找到这里了!”
“这么快?”单若海站起身来,“雅儿你可要想好说些什么啊!”
“欣巧你不要慌,有我在,不会有事的!”秦蔚雅拉着莫欣巧,径直出门。
************
今夜涴京中,有几队人马,穿梭于大街小巷之间。成国公府中的所有家丁,都被派到涴京四处搜索。
原来单若渊和单若流摆平武馆的人后,便径直回家。哪知到家一问,才知道那些女孩子一个都没回来。二人急忙又出去寻找,却毫无头绪。无奈,只好回府如实告知成国公,只求尽快找到人。成国公听说后,立即派人出府分头寻找,尤其是各类风月场所。倒不是成国公知道秦蔚雅她们会去那种地方,只是因为女孩子去那种地方太危险,只要没再那里就好,可以再到别处寻找。却在弱水院找到了她们,而且,孙少爷也在。
于是这队家丁一路护送秦蔚雅等人回府,另一路去通知其余各队人。
回到府中,大厅里坐满了人,都焦急地等着她们。成国公一见五人全都是男装打扮,心中就猜到了八九分,大概又是秦蔚雅出得主意。
“芳儿,你可回来了!你到哪里去了?”二姨娘第一个冲上来拉住花浅芳。
三伯母和四姑母也上前,确定孩子们无恙后,才安下心来。
“你们是怎么出去的?”大伯母首先发难道。
单若渊忙上前认错,“大伯母,是我提议要带几位妹妹出去游玩的,保护不力,都是我的错。”
“爹昨天刚说娶蔚雅的孩子继承家业,今天就有人去献殷勤了?我说呢,怎么府中的孩子们一下子全不见了,自然是要有人领着才行!”大伯母的讽刺人人都听得出来,单若渊听得涨红了脸,却一言不发。
“爷爷,若渊也是一番好意,看我们成日在府中闷得厉害,所以才提议带我们出去散散心!”本来打算把责任推到二伯母身上的秦蔚雅,见到单若渊的挺身而出,决定不让他背这个黑锅。
“散心散到弱水院?还真是好兴致啊?”站在大伯母旁边的一位中年妇女冷笑一声。
秦蔚雅记得这个好像是绣制房的主管彭大娘,也就是彭小苒的娘。
“怎么?彭大娘知道弱水院?”秦蔚雅故作惊讶。
“弱水院是涴国最大的妓院,谁不知道?”彭大娘瞥了她一眼,仿佛在嘲笑秦蔚雅少见多怪。
“蔚雅本来是不知的,只是今日在浠沅江泛舟的时候看见了一处庭院,问大家却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这才决定去看看,去了才知道原来弱水院真的这么大!”秦蔚雅笑笑,这彭大娘真是沉不住气,“唉,早知道彭大娘这么清楚,只要问您便是了,何必多跑一趟?但不知彭大娘是否去过?不然怎么会这么清楚?”
彭大娘在府中也算是颇有地位的,一心想让自己的女儿和外甥女嫁入单家,才有机会名正言顺的享受荣华富贵。所以对于女儿和单若海的事,她是知道而且默许的。哪知道半路杀出一个秦蔚雅,令她的计划受阻,所以一直就对秦蔚雅心怀恨意。现在秦蔚雅居然问她是不是去过弱水院,正是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认为秦蔚雅有所指,当下气得涨红了脸。
彭大娘刚要发作,却被大夫人拦住了,“彭大娘品性正直,怎么会去过弱水院呢?真正有教养的大家闺秀,即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能知晓外界的事。哪能都像蔚雅你这般凡事都要亲眼见过才叫见世面?需知便是用尽一生的时间,也无法看遍世间的万事万物!更何况,尚未出阁的女子到烟花之地去,实在有违礼教。”
“啪——”只听一声脆响,花浅芳挨了一巴掌,二姨娘骂道:“你真是不知羞耻!妓院是婊子待的地方,你也敢去?你不要脸面,你娘我还要!别人做什么,你也做什么?你大姨和我平日对你的教导都抛到脑后了!大家小姐怎么能做这种事?”
任谁都听得出来,二姨妈便面上是骂女儿,实际上是暗指秦蔚雅。花浅芳一句话都不答,在弱水院受的惊吓还未抚平,现在却还遭娘当众训斥,眼泪顿时如断线的珠子往下掉。
秦蔚雅立即护在花浅芳前面,“二姨娘,是我带芳儿去的,您要打就打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要不是你,我们芳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我今天要打的就是你!”二姨娘心中气愤,眼见平日乖巧的女儿在秦蔚雅来后就越来越不听话,将责任都归在秦蔚雅身上,伸手便要打!
却又一只手迅速的抓住了二姨娘的手腕,“二姨娘,今天我和敬峰去弱水院听曲,她们一到就被我撞见了,我就把她们带在一起,只是听了听小曲,也没有闲杂人等看见,您就不要生气了。”单若海脸上挂着笑容,眼中却是不可抗拒的威严。
“若海,不得对长辈无礼!”单怀烈训斥一声,“还不快放开二姨娘!”
单若海见二姨娘已没了要打人的架势,才放开手,“姨娘见谅。”
“是啊,既然有若海陪着,也没出什么大事,秀竹姐你就消消气,不要跟孩子们计较了!”三伯母柔声劝解道。
“二妹,你可真要学学三弟妹的好修养。你看若水这么小年纪被带到那种地方,她都不以为意,倒教人觉得你不识大体了!”大伯母的话,怎么听都是讽刺意味重些。
“大姐您过誉了,我也是觉得有若渊和若流跟着,自家人一起出去走走没什么不好的。年轻人都喜欢热闹,不然也不会那么巧,一去就碰上若海了。”三伯母说话依旧是轻声细语的,话里的意思却不那么和善。
“我们若渊和若流难得回家一趟,都想着带妹妹们出去散散心,做法虽然欠稳妥,心意总是好的。这点就不如若海,生怕妹妹们有个闪失,所以从来不带她们出去。”二伯母也不甘示弱,她的两个儿子可比那个花花公子强多了。
“住口,你还敢说?归根到底,都是若渊的错!就请爹责罚,以儆效尤。”二伯父竟然主动请成国公惩罚自己的儿子。
“好了,既然没事,就别说什么罚不罚的了!大家折腾了这一夜,都赶紧回去休息吧!”成国公眼见又是一场唇枪舌剑,挥手示意众人散去,“蔚雅,弱水院毕竟是烟花之地,你们见识过一次就罢了,今后不要再去了!”
“是,不会有下次了!”秦蔚雅微微屈膝,“让众位长辈担心,是蔚雅欠考虑!”
此时已到了丑时,众人也真的都疲乏了,待成国公离开后,纷纷各回各处。
单若海要送秦蔚雅回东厢,她没有推辞。一路无话,直到临分别前,秦蔚雅才回身对单若海甜甜一笑,“今天谢谢你了!”
“哦,从你嘴里听到这两个字,还真是不容易!”单若海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笑容。
不知为何,自听说了昨晚在凉亭中碰到的并不是他,秦蔚雅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是松了口气,或许还有些喜悦。此刻她心中,没有了先前的怨气,却有个念头闪现在脑中。
“单若海,你说过要我正视自己的心意对吗?”望着单若海的双目,她下定了决心。
“是。”单若海不知她为何突然这样说。
“接下来的日子,我会正视自己的心意!但是,我还希望你能遵守你自己的诺言!”
“什么诺言?”
秦蔚雅笑得更深,“你说过如果我介意,你会断绝和其他女人的一切来往!我希望你能做到!”
单若海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愣了一瞬,旋即呵呵笑开,“雅儿,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向我表明心迹?”
“你的回答呢?”秦蔚雅不知为何,对于这个答案有些紧张。
“我一定会做到!”单若海正色道。
秦蔚雅得到满意的答案,微微舒了口气,被单若海看在眼里,不由笑道:“那雅儿你是准备要接受我了吗?”
“我还不知道,不过九成的可能应该是!”秦蔚雅调皮地笑了笑,“你有希望继承家业了!”
“比起家业,我对这个更有兴趣!”单若海说着,轻轻吻上秦蔚雅的唇。
而这一次,秦蔚雅没有逃开。
************
第二天一早起来,刚一进正厅,就看见田家姐弟全体坐在桌前,秦蔚雅注意到大家的神色都很凝重。
“有什么事吗?怎么大家脸色这么难看?”秦蔚雅做到桌前。
沉默了一会儿,田常广才迸出一句,“蔚雅姐,过些日子成国公就要带小祥和小宁外出修行习武了!说是要一年以后才能回来!”
“在府里习武不行吗?”难怪,田常丰走后,又有人要走了。
“师父认为府中的环境太安逸,无法得到真正的锻炼!”田永宁答道。
“这也对,习武就是要靠勤奋刻苦,需要经受些磨练的!大概什么时候出发?”
“还没定!大概过了师父的寿辰就走!”依旧是田永宁答话,田常祥扭头看一旁,似是没有勇气和秦蔚雅说话。
“寿辰?爷爷的寿辰快到了吗?”秦蔚雅讶道,她都没有听说过。
“是啊!全府从昨天就开始准备了,蔚雅姐你们出去了,所以不知道!我们还在想要不要送些什么?只是我们没什么钱,怕送的东西太寒酸了不好看!”田永安愁道。
“送礼不需要贵重,收礼人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嗯,确实要好好想想!”秦蔚雅也陷入沉思,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起身跑出门,“对了,我去找人问问看!”
“蔚雅姐去找谁?”田永宝疑惑道。
“大师兄!”田常祥终于答了一句话。
“雅儿你主动来找我?还真是不容易啊!”单若海见秦蔚雅来找他,立即放开手中的事。
“我找你是有正事的!先告诉我,你准备送什么礼物给你爷爷?”
“礼物?随便什么都可以吧?反正爷爷什么都不缺!”
“那怎么行?越是老人家越需要哄的!像我爷爷,那年以为我没有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嘴撅得都能用来栓马了!结果见到我给他买的吴道子真迹,差点用眼泪把我淹死!”
“爷爷恐怕不会像秦爷爷那样容易感动!”
“那个不是重点!反正准备礼物要花心思!你快想,爷爷都喜欢什么?”
“为了爷爷才来找我,我好难过!”
“你要是不肯帮忙,我自己想办法!”秦蔚雅说着,假装要离去。
单若海忙拉住她,“我没说不帮忙!嗯,爷爷最喜欢的——应该是美酒和美食!”
“美酒?我很少见爷爷饮酒啊?”
“爷爷认为酒能伤身,所以平时并没有饮酒的习惯,可若是碰上好酒,一定要喝两杯的!”
“那你知不知道哪里能找到好酒?”
单若海想了一会儿,才道:“在皇城后山,有我们府上一座别院,里面有几个酒窖,我们不妨去找一找,说不定会有收获。”
“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秦蔚雅拉起单若海便走。
看着只顾向前走的秦蔚雅,单若海心中好笑,问道:“雅儿你要去哪里?”
“去后山啊!”怎么明知顾问?
“你认得路?”
“我怎么可能认得,你带路啊!”
“对,我也以为应该是我带路,可却是你一直拉着我在走!”
秦蔚雅一听,甩开了单若海的手,“你带路,走吧!往哪边?”
单若海无奈笑笑,反牵住秦蔚雅的手,走向马厩。
成国公府的马厩很大,一眼望去像是有上百匹马。单若海命人牵出两匹马,一匹白色的给自己,一匹栗色的给秦蔚雅。
秦蔚雅翻了个白眼,仰面望向单若海,“谁告诉你我会骑马的?”
要知道,秦大小姐天生没有动物缘。小动物见她靠近五步之内,立即转身便逃。大动物见了她,从来是不理不睬,也同样不准她靠近。她做梦都想有品含和潫潫那么好的骑术,可老天不肯帮忙,她也没办法。萱彤说都是因为她杀生太多,动物们的怨气才会缠绕在她身边,好让同伴们能够本能地避开。这种鬼话,她才不相信!
“你不会骑马?怎么可能?学了功夫,却不学骑马?”
“你以为我不想学吗?”秦蔚雅说着,走近那栗色的马,只见那匹马立即不安地嘶鸣起来,跳向一旁,“看到了吗?不知为什么,它们根本不让我靠近。”
单若海见状,哈哈大笑,“原来连马都能感受到雅儿你的霸气啊!”本来还想调笑两句,看到秦蔚雅面色不善,赶忙强忍住笑,“我来载你吧!”
单若海翻身上马,拉住秦蔚雅的手,一把带上马来,坐在自己身前。吩咐家丁取来后山的通行令牌,便策马出府。
出了成国公府向西,沿着皇城的白虎大道一直向北走,就到了后山。此山名叫武苍山,被皇城圈起了一部分,南边是缓坡,可从皇城登上,北边却是千丈绝壁,令人不可攀越。武苍山上有很多皇家庭院,作为皇亲国戚们避暑之用。而成国公在山上,也有一处独立的院落,在炎夏时节偶尔前去小住。
策马飞奔了约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后山脚下,守卫山门的侍卫见到单若海的令牌,便让路放行。为了方便上山,山路修得十分平坦,可骑马通行。路两旁皆是密林,隐约可听到湍湍水流之声,伴着鸟鸣回响于耳畔。
两人一骑的速度自然放慢了不少,秦蔚雅悠闲地欣赏着路旁的景色,心情很是畅快。不得不承认,这样靠在单若海的怀中很舒服,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错。
单若海本来心情也不错,难得佳人主动邀自己“出游”,应该好好享受这美好时光的。可惜,从转过刚刚的那个弯道起,似乎就有股不寻常的气氛,令他不由提高了警惕。
“单若海,你怎么了?”秦蔚雅感觉到单若海的身子绷紧,气息也变得沉重起来。
“雅儿,躲远点!”单若海低声道。
“什么躲远……啊——”不等秦蔚雅发问,两道劲风从后方袭来!
单若海双脚早已脱离马镫,抱起她纵身跃起,在马鞍上用力一蹬,便窜到道旁的一棵树上!就见两条两端挂着圆铁锤的铁索,从左右两侧飞出,缠住了马腿,马儿嘶叫着倒地。
还不等秦蔚雅反应过来,密林中已经窜出了几道黑影,单若海将她放下,纵身跃下树去,同时叫道:“雅儿,待在那里别动!”
说话间,几道黑影已经攻到,手中各持利器,迅速将单若海围在当中。趁单若海尚未站稳,一名黑衣人已甩出一柄飞刀,直射他的脚踝。单若海微一屈膝,躲了过去!刚闪过飞刀,第二人的长剑便已刺到,却见清光一闪,长剑“当啷”一声弹开了,再看单若海手中,已经多了一柄短刀。
黑衣人共有五名,一见前两人失手,剩余的三人同时围上来,此攻彼守,互补空隙,招招凶险,直取要害。单若海却十分从容,手中短刀左突右挡,将来人攻势一一化解。另外两人很快重整旗鼓,加入战局。
单若海手中的短刀通过一根钢索连在手臂的铁腕上,甩开来最长能有五六尺,立时扩大了攻击和防守的范围,五人被迫后退几步,分散了攻势。接连十几招下来,黑衣人方面反倒落在下风。单若海看准时机,脚下滑了两步,专攻一名持剑之人。那人眼见短刀刺向自己面门,忙举剑相隔,哪知单若海手腕一抖,短刀竟然打横飞去,划过那人左臂,顿时血涌不止。
另外四人则趁着单若海攻击那人,企图从身后袭击他。万没料到短刀划过那人左臂后,划一道漂亮的圆弧到单若海身后,飞速挡下了四人的攻击,其势之猛,劈断了一人手中的钢爪。
这是什么状况?秦蔚雅站在树枝上,一手扶着树干,一手紧抓着另一根树枝以保持平衡。怎么场景突然就转换成这武侠片中才有的激烈打斗?她一直认为自己的身手不错,而且之前和单若海交手也没有落在下风不是吗?可是,下面的这场打斗,虽然不想承认,但单若海说的没错,自己是应该躲远点。
转眼间,对方已有三人受伤,而单若海却未有损伤。黑衣人们的攻势不禁有些凌乱,五人且战且退,忽然又一人从阵型中退出,挥剑直刺向秦蔚雅。事出突然,单若海仍被四人围攻,一时未能脱身。眼见剑已刺到,秦蔚雅看准上方的树枝,纵身一跃,像玩单杠一般,借跃起之势后旋一圈,登上那段树枝。
眼见第一剑刺空,那人双足一蹬树干,又跃向秦蔚雅。只是瞬间延误,时机已过。单若海拼着后背被划划一剑,已飞身跃到秦蔚雅身边,赶在那人出剑之前,飞刀已刺穿其肩膀。铁索一紧,飞刀被拔出,那人吃痛,坠下树去,被赶来的同伴接住。
此时黑衣人有三人重伤,两人轻伤,单若海则背后被划一剑。其中一个黑衣人打了个手势,五人立即窜入树林,消失不见。
看四下再无危机,单若海才抱着秦蔚雅跳下树来。
“那些是什么人?”秦蔚雅仍心有余悸。
“我也不知道。”单若海不在意的笑笑,将她放下地,走到白马旁边帮其撤掉脚上缠绕的绳索,不住地安抚,才令马儿渐渐冷静下来。
“你总会遇到像这样的刺杀吗?”看着单若海泰然自若的神情,没人相信他刚经历过一场恶斗。正对着他的后背,秦蔚雅这才发现他受伤不轻,鲜血不住向外流,染红了白衣。
“你不要动!”到处都找不到干净的布,秦蔚雅上前顺着单若海被划破的衣缝,扯成布条为其做简单的包扎。
“不用这么麻烦了,待会到了别院再处理就好!”单若海对背上的伤并不在意。
“等到了别院,你早就因为失血过多升天了!”秦蔚雅包扎完毕,轻轻捶了单若海的肩膀一拳,“好了,赶快走吧!”
************
炎夏已过,山中夜里略嫌阴冷,所以皇城后山的各院落中都少有人居住。成国公的别院也不例外,只留下几个看门的家丁。
看到孙少爷带着一名女子策马而来,家丁们都窃窃私语。这些人一直待在别院,所以从来没见过秦蔚雅,都知道单若海风流成性,却没想到居然把人带到别院来了。
“哎呀,孙少爷您受伤了?”一名家丁看到单若海背后血迹模糊,不由惊叫起来!
“一点小伤,不要紧!”单若海先跳下马,才伸手接秦蔚雅下马。
“谁说不要紧!”一个领班模样的老者拉住单若海的手臂就往东院走去,“老程你去拿些白玉止血散!老赵你准备纱布、毛巾和热水!小周你去厨房熬些鸡汤!都送到东院来!”
“安叔,近来身体可好啊?”单若海被拖着左臂向前走,右手挥着示意秦蔚雅跟来。
“我能吃能喝能睡,当然好啊!可是孙少爷,不是我说你!每次受伤不敢回家就跑到这里来,害我们要帮你撒谎骗老爷!一点都不爱护自己的身体,这次又跟什么人打架,伤成这样?”安叔絮絮叨叨念个不停,脚下却没闲着,大步迈向前。
走进东院一间厢房的卧房,安叔拉着单若海坐到床前,向秦蔚雅招招手,“丫头你过来帮忙!把孙少爷的衣服脱下来!”
这等呼喝令秦蔚雅心中好笑,这位老人家倒是很会指使人嘛!不过也不是什么难事,便没有反驳,走上前去帮忙。由于刚才将单若海的衣服撕破用来包扎伤口,现在的挂在他身上的很难称为一件衣服。解开腰带,替他将这两片破布褪了下来。此时老赵已将纱布、毛巾和热水拿来,而老程也拿来了白玉止血散。
安叔不顾滚烫将毛巾浸入热水,拧干水后递给了秦蔚雅,“把伤口旁边的血迹擦干净!不要碰到伤口!”说罢,自己开始将药涂在纱布上。
诶,为什么连这种事都要自己做?秦蔚雅接过毛巾,老赵和老程放下东西就走了,只有安叔在,却还忙着涂药,迟疑了一下,“安叔,我来涂药,您……”
“涂药可是需要技巧的,要是涂不好,伤口就难治愈了!你不要啰嗦,赶紧把伤口旁边的血迹擦干净!”安叔头也不抬,继续涂药。
秦蔚雅无奈,只得帮忙擦拭血迹。她从来没觉得单若海的身子很壮,看来都是衣服掩饰的太好了,他肩背的肌肉十分结实,看来都是练武的功劳。她下手很轻,生怕触及伤口,却不知为何每次碰触,都会令他微微一颤,毛巾的热度,反而不如他背上传来的温度高。
“看来我的背要比脸好看些,能让雅儿你这么温柔地对待!唔——”单若海闷哼一声,令安叔转过头来,就看见秦蔚雅将毛巾狠狠地压在伤口上。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连这么点事都做不好?”安叔一把夺过毛巾,怒容满面。
“是啊,我笨手笨脚的,还是不留在这里添乱了。我看他一时半刻也死不了,安叔您不用急于一时,慢慢来吧!”秦蔚雅微微一笑,让人猜不透心意,起身出门。只听得身后安叔地抱怨连连,问是哪里招来的丫头这么目无尊长。
秦蔚雅也不理睬,只当没有听见,出门闲逛。
东院有十几间厢房,摆设布置各不相同,看来是供主人们避暑时居住的房间。出了东院,是正中的通堂,摆设与成国公府的正堂相似,只是稍微小了些。穿过通堂,向西到达西院,是布置风格统一的一排厢房,估计是用来招待客人的房间。由通堂向北,便到了宽敞的后院,正中矗立一座挂着“碧石沥夙”牌匾的三层楼,右侧一颗参天大树下,有一方石桌和四个圆石凳。左侧的北墙上有一道拱门,通向后花园。后花园很大,不但有湖泊,还有一座小丘,不是一天就能逛完的。
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想必那边的伤口已经处理妥当,秦蔚雅转身回到东院。果然单若海的上身缠满纱布,已经披上了外衣。
还不等秦蔚雅开口,安叔满面笑容地迎上来,“我就说怎么看着这么面善,原来是秦三爷的孙女?刚才是我老头子无礼,秦姑娘不要介意啊!”
“安叔您言重了,的确是我笨手笨脚的,帮不上您的忙!您没嫌我碍事,我已经很知足了!”原来又是打了那位素未谋面的“秦爷爷”的招牌,难怪安叔的脸变得这么快。
“唉,这年纪大了脑袋就是不灵光,孙少爷何时带不相干的女孩子来过这里?呵呵,你们好好休息一下,待会午饭准备好了,我让小周过来叫你们!”安叔说着,离开了房间。
“雅儿你到哪里去了?”单若海坐在床边,纱布只缠到胸前,外衣也只是披在肩上。
于是秦大小姐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盯在他的腹部,一、二、三……居然有八块腹肌?眼神抬起,恰与单若海的目光相接,知道自己的小动作已经被发现了。秦蔚雅忙瞥向一旁,“我只是随便逛了逛,没想到别院原来这么大!”
单若海此时已忍俊不禁,呵呵笑开,“跟我一起待久了,连你都变得好色了!”
“没办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秦蔚雅也不反驳,晃步到离床较远的椅子旁边坐下,“先不要说笑,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人要袭击你?”
“我确实不知道!其实不单是我,近年来爷爷、父亲和二伯,都或多或少遭遇过行刺,三叔因为身体不好,很少出门,所以没有遇到过袭击!”
“你们有什么仇家吗?”
“爷爷自不再上朝后,专心经营各处的产业,这些年发展很快,自然树大招风。虽然爷爷向来待人宽厚,很少树敌,但在商场上仍有不少人虎视眈眈地想抢单家的生意。二伯为人心直口快,在朝廷中也得罪了一些人。”
秦蔚雅恍然道:“难怪爷爷在滨州城的时候也遇到刺客!不知那个监城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回去真的要找爷爷问问了。”
单若海不以为然地笑道:“若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线索,我们哪会容得那些刺客再三侵扰?我看爷爷只是随口说说,根本没放在心上,问了也是徒然。”
秦蔚雅叹口气道:“那就由得他们在暗地里算计,时不时的搞次突袭?万一哪天疏于防范,让人有机可趁,不是很危险吗?”
单若海微微一笑,“没想到雅儿你这么关心我!”
“我只是怕再被你连累!”秦蔚雅冷哼一声。
“雅儿你毫发无损,我却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说是我连累你呢?”单若海的语气很是幽怨。
秦蔚雅正欲反唇相讥,却听到门口有人进来!
就见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小厮,端着一只砂锅进来,恭恭敬敬地放到桌子上,说道:“少爷,鸡汤熬好了,请您趁热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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