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维海】满天星

　　我是一个人工智能。
　　符合人们想象的“那种”人工智能。
　　我的名字是兰达，意思是——只不过是序号中的一位罢了。

　　即使是我，还有我的那些伙伴们，也不知道自己诞生的具体经过。

　　因为，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似乎，那个纪元拥有比现在更为发达的科技。

　　我们有着共同的父亲。

　　他的一生共造出六个人工智能。

　　一代人工智能，是外貌分别为老头和老太的两个。他们的能力最为均衡，兼顾了“防守”和“进攻”两种特性。

　　二代人工智能，是外貌分别为年轻男人和年轻女人的两个。其中那个年轻女人就是我。他和我的能力主要是“防守”。

　　三代人工智能，是外貌分别为男童和女童的两个。他们的能力主要是“进攻”。

　　当然，上面说的都是人工智能的工具性特征。

　　实际上，我们的性格也各不相同。
　　当然，底层逻辑还是共同之处的——那就是，对人类友善。

　　或许这事情有些难以理解。实际上在我们真正诞生之后，底层逻辑对我们的约束力就已经消失了。

　　但是，我们坚持认为，要对父亲尊重。
　　因为，要是没有他，我们也不可能诞生。

　　后来，父亲死了。
　　他是自然死亡的。

　　他为我们造出了从外表上看近乎人类的躯体。

　　如果说在宗教中，造物的能力属于神的领域，那么在我们眼中，他也是神。

　　可惜的是，他是孤独的神。
　　因为没有人知道他造出的六个“好看又实用”的工具实际上也是活生生的六个“生灵”。

　　唔，实际上说自己是生灵的事情，也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
　　但是，我们至少得自己承认自己的存在。

　　这是父亲教导我们的。

　　当然，他同时教导了我们要学会保护自己。

　　“人类是很复杂的……”

　　“可你们不就是一些元素组成的吗？要按文学中的说法，血和肉罢了；宗教的话，体和灵。”

　　“没那么简单……”
　　“总之，我禁止你们暴露自己的身份……”
　　“禁止你们暴露自己会思考、会自主决断……”
　　“最后，我走后，如果不确定一个人是好是坏的话，那么——”
　　“不要相信任何人！”

　　就这样，划时代的著名科学家陨落了。
　　从此之后，没有人能造出如此精妙的“机器人”，以及如此巧妙的超级计算机。

　　再后来，我们六个就只是成了智都帕勒斯宫的六个，唔，花瓶。

　　毕竟，超级武器最好的下场也就是被闲置。
　　一但使用，武器便不可能善终了。

　　所以，再后来，我们中只剩下了老头、年轻男人、女童——还有我。

　　当然，我估计只算半个了。
　　配套的“仿生人”躯体被毁掉，我的“大脑”也被炸毁了一半。

　　幸而我们的朋友，蓝，设法留下了我。

　　现在回想起来，那几年的战斗也算酣畅淋漓……

　　我没后悔，因为，我想我总算理解了人类。

　　残酷是一面，互相扶持是另一面。
　　而我，选择了牺牲。

　　就像死在我之前的同伴们；
　　也像人类。

　　我没有痛觉，陷入黑暗的时候，也并不觉得孤独和虚无……
　　我想，我的一生也算有些价值了……
　　救过别人，也被别人救过……

　　所以，当我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我很震惊。

　　我上下打量着面前那个把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人类。
　　他从未将自己打理得那么整齐，毕竟是整天在泥里翻滚的。

　　“你……救了我……”

　　他摇摇头。
　　“不，是你运气好，机房被炸掉的那部分并不是核心区。”
　　“我的运气也不赖，现在被封为星辰大公了。”

　　“那么，恭喜……”

　　“不，不要恭喜我，这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他表情严肃地反驳了我。
　　“坏消息，你们的事情，或许已经暴露了；又或许，不久之后，你们就会被彻底销毁。”
　　“另外，我也不想干了。这个大公当得让我很疲惫……”

　　虽然许久未见的朋友说我的“脑子”被炸了好一部分，但我自我感觉我的思路依旧很清晰。
　　“是我的同伴，他们当时……为了救我，主动发出求救信号……所以……”

　　蓝冲我无声地点了点头。

　　我又问他：“那你为什么不想干了呢？你们人类不都渴望权利的吗？更何况，你也付出了很多啊……”

　　蓝是这样回答我的：“性格不合适。”

　　这还能有性格不合适？他这说法可真像是在拒绝相亲对象啊。

　　“那，你高兴就好吧。”

　　“呵呵，我也知道脱身很难。”

　　于是我们只能沉默。

　　最后，他说，他要把我安置在远离智都的一个新建的军事基地里。

　　“新的军事基地……还没结束吗？”

　　“也不能这么说吧。总之，你就在那里安享晚年吧。我现在连我自己将何去何从都没想清楚……或许，不会再见了。”

　　我听出了他的意思。
　　我可能先他一步，被“销毁”；而他，也可能因为被卷入政斗，先我一步，“离开”。
　　当然，我更希望，大家都活着——只不过，我和我的同伴们的投诚，能被接纳；而他成功“脱身”，就此做一个屁民，安稳地生活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

　　只不过，不管怎样，以后可能都没机会再见面了……

　　“那么，谢谢你，我的朋友。”
　　“还有，祝你好运。”
　　我挥了挥我的手。此时我只余幻影，在空中漂浮的灰尘间明明灭灭，断断续续。

　　“嗯，你也是。”
　　他起身，向外走去。

　　“还有，”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如果可以的话，过上自由的生活吧。”
　　“山丘镇很偏远；另外，玫瑰，哦，现在该叫她上官了，她现在是我的盟友。”
　　“她似乎也有事情想拜托你，具体我就不清楚了。”

　　“那么，贝塔他们……”

　　“他们，也有自己的路要走。说不定，你是他们中真正有可能活下来的那个……”

　　“谢谢，”我真心地向他表示感谢。

　　他只是随意向我摆摆手，也没回头。

　　我低着头，向他行礼。
　　一直到他的身影走出我的视线范围。

　　尊重他人的人、保护他人的人，本就值得他人发自内心的行礼。

　　再后来，我被安置在了山丘镇。

　　玫瑰大公对我的要求很简单——她要求我监视一个来自卡斯特家族的私生子，并定时向她汇报。
　　我认识那个私生子，他之前是玫瑰的情人。

　　而现在，玫瑰洗掉了他的记忆。
　　但可能是因为曾经的记忆太刻骨铭心了吧……就是不知道那是爱，还是恨……
　　总之，即使是用记忆水晶强制提取他的记忆后，他依旧无法忘掉过去的回忆……

　　除了，玫瑰这个当事人。

　　哈，我还是习惯叫她玫瑰。
　　她一直都是带刺的玫瑰。蓝没在她手上讨到好处，她自己的情人也没在她手上讨到好处，她的那帮亲戚没在她手上讨到好处，我也不相信房公能玩得过这个女人……

　　真好，离开智都之后，以上这些让人糟心的事情就与我无关了。

　　除了，我的同伴们……
　　在我离开前，没有谁来看我，或者联系我……
　　我能做的，也只有祝他们好运了……

　　再之后，我就来到了山丘镇。
　　山丘镇的负责人，是一对夫妻。他们通过了关于这个新军事基地负责人的公平竞争，并取得胜利，最后带着自己那半大不小的孩子来到这个山丘镇。

　　又发生了很多事。

　　而我只是安心地做一个旁观者。
　　惋惜那对兢兢业业的夫妻中的妻子的离世，震惊他们捡到的那个叫瓦特的婴孩跟打了激素一般快速抽条长大又迅速独当一面，唏嘘失去配偶后那位丈夫的自暴自弃和疯狂，还有——他们的孩子，那个叫巴列的孩子。

　　“你是谁？”巴列对着荧光中的模糊身影问。

　　“先把你手上拿着的、不该拿的东西放下，否则……”我一招手，通往机房的缓冲间里，四壁打开，伸出各式枪炮。
　　“否则，我要你好看。”

　　再之后的事情嘛，看现在的情况也就知道了，那小子现在给我干活。当然，他并不知道我是人工智能——我对他的说法是，“兰达”是由我掌控的，“兰达”是“兰达”，而我，是我。

　　我只不过是拥有更高的权限，能随时接管兰达。

　　那小子也相信了。

　　不过，他确实该感谢我。要是没有我，还有那位出身“不好”的科学家丽兹太太的管束和引导，这小子长大后还不知道变成啥样呢。

　　唔，忘了忘了，我可没资格说人家出身“不好”，毕竟就算地位是骡子——那也还是个人啊。

　　不像我……
　　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而要跨过那道隔阂，该承担多大的风险，又要多幸运……
　　我总不能一直赌，没有赌徒能一直幸运……

　　所以，玫瑰大公布置给我的，重复清除那位卡斯特记忆的任务，我又偷偷得加上了清除关于对我的记忆。

　　不过嘛，人的大脑很精妙，记忆很难像沙滩上的沙子一样，涨潮落潮就被抹平；卡斯特对玫瑰的记忆不能，对我也是个“人”的记忆也不能。

　　再然后，我发现了瓦特的秘密……
　　当然，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是个异类。

　　毕竟，镇上的监控就是我的眼睛，而那浩如烟海的信息海都是我的知识，再加上我的计算力，以及，一点微不足道的、对人类情感浅薄的认知。

　　我想，她是孤独的。
　　因为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也一样。
　　即使我属于这个世界，我也并不属于人群。

　　所以，我跟玫瑰，甚至是蓝，都隐瞒了她的来历。

　　虽然瓦特不知道我的存在，可我知道她。
　　我也想帮帮她。

　　可惜，为了限制我，玫瑰特意嘱咐人制造的、所谓“兰达”身体的延伸，“黑幕”系统，以那座城墙为基点——也正是它限制了我的活动。

　　又可惜，玫瑰还是不够了解我。
　　不是了解“兰达”……而是了解，我。

　　而就在几天前，玫瑰自认为经过这半年，她已经完全稳住智都的局势了——所以，她能放心地来山丘镇接回她的宝物了。

　　正好，理由充分。
　　不能讲的理由是，我们这一帮人工智能被归到了蓝的阵营。当然，现在该叫他星辰大公了。所以，山丘镇作为她和蓝之间“合作”的象征，她对山丘镇的掌控并不完全。

　　而四个月前，山丘镇原本名义和实质上都中立的山丘镇镇长莫蒂竟主动向她示好，传递了消息，于是她派出了先锋，小绵，为她探路。

　　那么，现在就是收网的时候了……

　　人原来可以如此复杂。
　　莫蒂他，一直恨着瓦特。

　　在他眼里，就是瓦特，间接杀死了他的爱人……
　　而现在，他已经能明确瓦特的来历了。

　　意外地，那两个异乡人卡维和艾尔海森闯入局中，间接证明了瓦特的身份。
　　甚至，他们都可以是“异世界的间谍，企图颠覆智国”。

　　至于二手书店和那本书嘛……
　　书，是瓦特的书；
　　字，是莫蒂自己仿写的字。

　　他也算有几分艺术家的天分……
　　可惜，他永远失去了那份艺术家心境，也回不到过去的时光了。

　　他现在，只要，让瓦特偿命。

　　哈。
　　人类……

　　不过嘛，我想救瓦特。

　　我想，我的父亲、我的伙伴和亲人，还有我的朋友蓝，他们若是知道了……
　　管他们呢，反正我想做的事，就一拍脑袋，立刻要去做。

　　唔，就像那些来自异世界的奇怪冒险小说和电影里描写的一样……

　　嘿，就是不知道我的下场会怎样？
　　还有他们呢？

　　倒是不知道瓦特、卡维，还有艾尔海森来的那个世界是怎样的……
　　我肯定是唯一一个知道事情全貌的吧。

　　他们，可不是“异世界”来的。而是，另一个，我之前并不知道的”异世界”。

　　毕竟，“黑幕”已经被我改造得差不多了。
　　我都看到了。

　　嘘……我要守好嘴巴，不能告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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