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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报7
杏奈：【手冢前辈，开学之前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手冢：【没有。】
【你打算出门吗？】
杏奈：【是】
【算是向你报备一下，要是没有打扰到你就好了】
手冢：【我和你一起去。】
杏奈：【可以吗？】
【估计会很耗时间哦，最晚吃过晚饭才能回来了】
手冢：【没有关系。】
——就这样，演变成了手冢陪她逛街的不得了的大事态。
按照卫星地图的提示，杏奈乘坐巴士来到池宿市中心商业街。一路上，手冢沉默地跟在她身旁。
她知道他并非腼腆或在耍酷，也不会用沉默来表达不快，只是单纯的无话可说罢了，于是她也没有向他搭话。
与什么都有的东京相比，池宿的时髦值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但也不乏让人眼前一亮的好东西。
杏奈走进这附近最大的服装店。店员挂着营业性微笑迎上来，还来不及开口，就被她指挥得团团转。
“可以为我拿一下那件吗？还有这件、这件……啊，这个领口好可爱！也拜托了……这边的这几件都要。嗯……对了，那件、对对就是你手边的那件也拿过来。”
“那个……客人，您这是？”店员两臂挂满了衣服，脸上笑容有点绷不住了。
“我想试试，可以试的吧？”
不等店员回答，她拿走最上一件，钻进试衣间。
店员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跟着一起来的手冢。目光相接的前一秒，手冢扶了扶眼镜，若无其事地别开脸，镜片反光。店员只能再次挤出笑脸，艰难挪往试衣间。
换好衣服出来的杏奈发现手冢出神地望着橱窗玻璃外的人行道，似乎处境尴尬。
他一米八几的个头，比塑胶模特还高，孤零零站在一堆轻飘飘五颜六色的女装之间。视线范围之内几乎全是女客，就算有男客也与身边女性亲密相伴，因此手冢的存在就显得特别突兀。尤其这个人相貌堂堂，长着一张极为招人眼目的脸。
从他附近路过的客人都向他投去目光，有的忍不住窃笑。
杏奈叫了他一声，向他招招手。
“手冢前辈，你觉得我穿这件怎么样？”
这是一件蓝白相间的长袖连衣裙，她对着镜子边整理袖口边问。
手冢：“没有怎么样。”
“嗤——”店员中途捂嘴，还是漏出了笑声。
杏奈不以为意，“我想问的是你觉得合适吗？”
手冢：“尺寸方面，比起他人，你的感受不是更直观吗？”
杏奈用力勾起嘴角，双手从两边提起裙摆，“那么你觉得好看吗？”
手冢：“并没有难看的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所以你的感想呢？看着我穿这件，你有什么想法。什么都可以，还请告诉我。”
手冢的表情从头到尾就没有改变过。他反而为杏奈问个没完感到莫名。思索片刻，他说：“一件连衣裙——这就是我的全部感想，有什么问题吗？”
店员脑袋埋在胸前，肩膀抖个不停。杏奈向他费力笑了笑，“没有。非常感谢您的建议，很有参考价值！”
杏奈一件件试过，除掉两件又不那么满意的，拜托店员为她全部打包。店员看向手冢的目光变得更加恭敬。然而掏出银行卡的是杏奈，让她们一愣。
“一共是1*****元，感谢惠顾！”
“可以送货上门吧？”她随口问。
“十分抱歉，本店目前……”
本来就要放在店员手心的卡片突兀收回。“这我可就困扰了。这样吧，我们先继续逛，回去之前我再来……”
“有的!”稍微年长的店员立刻说，并从柜台翻出一张草稿纸，“我们可以送货！请在这里留下您的住址和联系方式。”
她这才笑盈盈地将卡按在对方手上，“那么就拜托了。”
接着去下一家，还是一样的程序，不过这次她把手冢晾在一边。
结账的时候她又感觉蛮对不住他的。就问他要不要找个地方坐着等。“那边有座椅，就是广场喷泉池旁边。从那里基本可以看到附近的全部商店，这样手冢前辈也可以放心吧？”
手冢同意了。
杏奈逛了一家又一家，沉浸在购物的快乐中。偶尔也向广场中心的手冢投去一眼，每次看他都坐得端端正正，目视前方。一动也不动。
——《非静止画面》
有一次甚至看到一只小鸟停落在手冢肩上，估计把他当作了雕像。他微微一动，小鸟就惊飞了。
她莫名联想到了安徒生童话里，那紧握枪|杆、身姿笔挺，坚定而沉默的小小锡兵。[注1]
一圈逛下来，她走近手冢。“手冢前辈，你是不是很无聊？”
“啊，我不否认。”手冢淡声说，没有任何的不满情绪。
她笑问：“那果然一起逛？”
“就这样吧。”
两人混入来来往往的行人之中。
杏奈察觉到手冢尽可能地与她保持着最远距离。在旁人看起来，他们的关系很奇怪吧。如此疏远，别说恋人，就连同行的熟人都算不上，却偏偏走在一起。
不过她不在意就是了。
“这次去手冢前辈想去的店吧。”
“我没什么要买。”
“前辈很想尽快回去吗？”
“没有这样的计划。”
“那就随便走走看看吧，难得都出来了。”
“没有什么想看的。”
“那……你有什么兴趣？不打网球又很闲的时候会做什么？”
“登山，然后在山里垂钓。”
老爷爷一样的兴趣呢手冢前辈。
“那就去钓具店看看吧。”
“我没有——”
“好啦来就是了！”
从钓具店出来的时候，手冢手里多了个不算便宜的鱼漂。
他还是沉默，但不像之前那样直视前方，微微低着头，看起来有些呆滞。
“手冢前辈，你怎么了？”
手冢嘀咕：“不是必需品……是不是不该买？”
杏奈笑出声来，“这种后悔的感觉也是购物的乐趣之一！”
手冢默然。似乎对于这个观点并不认可。
“因为花了不该花的钱，这个东西对于你来说更有价值了，用的时候也会更加珍惜，对吧？”
“……”手冢觉得她说得也没错，但还是没法出声赞同。
逛杂货店时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杏奈的裙边被一只八音盒勾住，她没留意，将它带得摔落在地。
她连忙捡起来，为了确认有没有摔坏，她打开方形盒盖。
八音盒奏响轻灵而略带悲伤的曲调，一袭白裙的塑胶人偶随着曲调翩翩起舞。
“没坏就好。”杏奈将它放回原位。
她正在看另一边的东西，刚才的乐曲又响了起来。
手冢不知何时打开了盒盖，静静站在货架边看着八音盒中缓缓旋转的舞者。微黯的货架一角让他冷肃的面孔多了几分柔和。
等一曲结束，杏奈才走近，“要买下来吗？”
手冢像是突然惊醒，合上盒盖毫不留恋地放回去。“不。”
***
杏奈提议晚饭之前喝点什么顺便休息一下。手冢同意了。
“前辈想喝什么？”
“没什么特别想喝。”
“……”
算了。杏奈想。姑且当自己是急诊科医生，负责抢救时不时遭到手冢暴击生命垂危的对话君。
“平时你喝得最多的是？”
“茶。”
“我喝不来。对于我来说太苦涩了。”
“之后再吃一颗梅子，会好一些。”
“前辈经常在喝茶之后吃梅子吗？”
“啊。”
“……是，我会试试。”
老爷爷一样的生活习惯呢手冢前辈。
冷饮店外摆着几张露天圆桌，四月的阳光并不灼人，因而没有撑开遮阳伞。
杏奈给手冢和自己分别点了西柚汁和混合果汁。
手冢埋头将吸管放进嘴里，吸了一口。歇气的间歇里和平常一样抬起头来直视前方，但他忘了藤本此时坐在他正对面，一抬头，撞入一双神采熠熠的眼眸。
她正望向他，眼中含着一抹促狭的笑意。
“不，没事没事！”
她有些措不及防地收住笑容。
——她在笑我。难道我吸吸管的样子很奇怪吗？
他想。
手冢若无其事地将吸管从嘴边移开。
他希望她别再这么笑他了。下意识地调整坐姿，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往哪看，手又该怎么摆。
他将目光投向右侧，邻桌是几个正在低声说笑的女初中生。这么看过去，不妥。
于是将目光投向左侧，不远处大厦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内衣广告。凹凸有致的女性模特反手捧着满头长发，身|体扭成完美的S形。
“……”
这下子手冢比之前更加不愿看向正对面，只能埋头。红霞般的冷饮隐隐倒映出他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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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注1]安徒生童话，《坚定的锡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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