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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报14
本来就累，洗澡之后更累了。累到连吹头发的力气都没有。
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也没法去床上睡觉，杏奈便蜷缩在沙发一角闭目养神。就在这会，接到了不二周助的电话。
“怎么了？”她心中慌乱。难道裕太对他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电话对面的他声音轻柔，“实际上我今天逃课了，想着你会不会也……好像被我猜中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
“我可是有好好请假哦，才不是逃课。”
“怎么了？”他问。
脚趾沾着从浴室带出来的水，长久暴露在室内空气中，现在感觉冰凉凉的。湿漉漉的头发浸湿了后背，也是一片冰凉。冷得她想哭。
“昨天学校给我们注射了遮断剂，有点难受，所以就请假了。”
不二要她去看校医，她都好好地答应了，他还是放心不下。
“周助君呢？为什么逃课。”
“今天的上课内容我都预习过了，怎么也做不下去。虽然逃出来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去哪里。总觉得……”停顿了一会他才说，“心里乱乱的。”
——那就来池宿看我。
想这么说，但果然太过了吧。
“我也是……”杏奈突然说不出来的委屈。“周助君。”
“……嗯？”
“我讨厌这里。如果……如果没有那场流星雨就好了。”
她就不会分化，就不会和他被什么beta、omega的种类区分开来。她现在就该在青学高中部，和他一同上学放学，每天一起回家。
本来她现在应该待在他身边的……
挂断电话，不二周助再没了继续上课的心思。
不，自从看到手冢的那条消息……也不对，确切地说，是从意识到杏奈离开自己身边后，他就变得好奇怪。
毕竟从小生活在一起，天天见面的人突然看不到了，是不习惯导致的吧。
起初他这么想。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情况却愈演愈烈。
从最开始的偶尔走神，到长时间心神不宁。一种陌生而强烈的情绪让他感觉自己简直变了个人。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Omega都是政|府的重点保护对象。手冢也答应了照看她，而且还有裕太、河村他们……
这些全都说服不了他自己。不二周助想，或许因为杏奈本身就是个令人担心的孩子。
她就像一只精美的千纸鹤，将自己折叠得整整齐齐面对他人，实际上对谁都不肯展露出内在的一面。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消沉，真的是因为遮断剂的缘故吗？她答应了会去看校医，真的会去看吗？
——虽然逃出来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去哪里。
如果她说“来见我”，他会立刻去池宿，飞奔着去。但她没有。
虽然她没有，他还是想见她。
因为她不在身边的缘故，原本一片平稳的内心世界正在剧烈地摇动着。
在见到她以后，他的内心会因此平稳下来亦或者整个坍塌……会是哪边，不二周助也无法预见。
最终他还是没能见到杏奈。
刚一走出池宿车站，他就接到了一通陌生号码的来电。
“那个、不二君对吧！”
是一位年轻女性，声音听起来很是慌张。
“你来池宿难道是来见藤本君吗？”
不二抬头望了一眼遍布街道的监控摄像头，并不感到意外。
“……请问你是？”
“啊、失礼了，我是穗波学院的校医三枝！”
“请问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号码，还有我现在在哪呢？”
他平和的语态却让对面更慌乱了，“那个……抱歉！因为我们学校的学生昨天刚注射过遮断剂的缘故，未免受到刺激，现在不能和外人见面……”
“什么时候可以见她呢？”
“这个嘛……”
“一星期应该够了吧，杏奈对我说过，注射式遮断剂的效果就是一星期。没关系，我就在这边等。”
对方发出一声长长的、被逼迫到极点的诶声。
“实际上和遮断剂没有关系，对不对？作为她的家人，我有权知道你们在对她做什么。可以为我说明一下吗？”
三枝这下彻底说不出话来，但也没敢直接挂断电话。
“你们把那么多学生划分到不同的地方，每片区域都有至少一位负责人对吗？可以让我和负责杏奈的人见面吗？”
半个小时后，他在站前的咖啡厅见到了自称“第三分化者研究中心所长”的白城叶绘。从气质和外形来看应该是位omega。
不二周助原本心存疑虑。因为精神和肉|体都很脆弱，一般来说omega无法胜任有一定强度的工作。
这个人真的是负责人吗？
但很快他就推翻了这个设想。白城神态庄重，话语条理清晰，举手投足之间很有指挥者风范。
他稍许感到安心。不论如何，对方没有因为他是学生而敷衍，杏奈的处境或许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请你安心。我们不会做出任何会伤害到这些孩子的事。之所以把她们集中在专门的学校，是为了科学目的的观察。”
白城向他细细解释。
人类开始分化已经过去两年，相关的科学研究却一直止步不前，每分每秒，全世界的分化者们都在面对着行为和个性上的不可控的改变这一问题。
不二不能接受这样的理由。
“即便是研究，不该在对方知道和自愿的前提下进行吗？”
在得到他的许可后，白城点燃一支女士香烟。
“不二君，你知道分化者们最大的变化在哪里吗？”
Alpha多出了兽耳和兽尾，omega的外型较分化前没有变化。
——这是常识，但不二知道这不是正确答案。
“是他们藏在体内的内分泌系统。与分化前相比，每一个会分泌激素的器官，细胞构成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接着说：“你知道是什么掌管着人类的情绪和行为吗？不是心脏也不是大脑，还是内分泌系统。
“当一个人消沉，大脑会让甲状腺释放出甲状腺激素。它能让人情绪亢奋，变得精神起来；如果感到幸福，垂体后叶会分泌催产素，让人产生依偎他人的冲动；如果感到恐惧，肾上腺髓质会分泌肾上腺素，让人变得敏捷有力……”
白城叶绘夹着烟的那只手拇指在桌上顺时针画一个四角形，“环境刺激被人脑接收，人脑对内分泌器官发出指示，内分泌器官释放出激素，激素控制人类情绪以及行为即对环境做出反应……”
抬眸看了他一眼，少年的脸庞还残留着些许孩童时代的稚嫩。她掸了掸烟灰，靠向沙发后背，咽下了那句“人类根本就不存在心灵或者情感，只不过是被激素的丝线所操控的高等木偶罢了”。
“这就是分化者研究的最大障碍。从知道自己作为观察对象的瞬间，得到的所有数据都不再准确。还有一个理由，就是要隔绝所有会对他们造成影响的刺激源。其中就包括你，不二君。”
这就是分化者学校的秘密，这就是杏奈还有裕太正面对着的事。
不二周助听懂了，依旧无法认可，但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打量着面前的研究所所长。
向他解释着这些的时候始终神情淡淡，的确是位不受伦理和人情影响，理性到了极点的科学家啊。
“如果我说出去，大家都知道自己正在被观察的话，你们的实验就到此为止了，是吗？”
“没错。”白城点头，好像根本不在意这样的后果，转而说起了杏奈。
“你知道吗不二君，即便在全世界范围内，特级omega也不到两位数，而藤本君正好是其中之一。”
不二讶然地睁大双眼，转而被沉重的忧虑压得喘不过气。
“分化者们需要各种药物控制体内激素，药物的研发需要大量实验数据，这也是包括日|本在内的几个大国会耗费大量财力做这个研究的原因。
“特级分化者的激素强度是普通分化者数十甚至上百倍，能对他们起效的药物，至今都没能研发出来。”
他就此陷入沉默。看着少年脸上几经变化的神情，白城叶绘温柔而无奈地说：“不二君，你很在意那个孩子呢。我已经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做对于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吧。”
半晌，不二嗓音干涩地问了一句：
“如果她自己想出来呢？”
“她会发现……”白城略带苦笑，“她哪也去不了。”
恍惚之中，不二周助只记得自己好像问了什么或者回答了什么。与白城叶绘彼此之间礼貌道别。
年轻的研究所长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他也不知道独自一人在原处坐了多久。
他刚走出咖啡店，店员追上来。
原来他有东西忘记带了，是他在东京给杏奈买的抹茶慕斯。她每次逛街，只要路过那家店都会买来吃。
要是找个理由拜托白城所长带给她就好了，不二周助可惜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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