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他福报

作者:两块煎饼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欢喜债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是因为格外没底气,说到最后两个字时,若不仔细听还挺容易漏掉。

      其实他听得很清楚,但看到那对殷红的小耳垂,故意问:“嗯?你说什么?”

      “你要是没听见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沈知应真信了他没听到,赶忙给自己找补,说完这句话急忙忙地转过头,想要回去了。

      可一步还没走出去,宽阔的袖口就被人直接扯住,不过眨眼的功夫,沈知应就被钳制住,被他强硬地推到墙上。

      罪魁祸首眼疾手快,温热的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像是怕她不小心磕到,而另一只手则是跟泥泞里的小泥鳅般,轻车熟路地滑到她的亮白腕骨上。

      熟悉的压迫感再次席卷全身,明明是浓烈的暴风,却并不痛苦,或者说,沈知应有点享受甚至其他他此刻的表情。

      虽然是长安最负盛名的酒楼,但这层是被谢望青单独包下来的,平时不会有人上来,因此也不必担心这一幕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外人瞧见。

      正是因为有恃无恐,谢望青眯着眸子,唇角噙着一抹勾魂摄魄的弧度。

      他侧颈,半张脸靠在沈知应左侧的耳垂边上,一呼一吸间,小耳垂红得更加燥热。

      被他弄得心里酥麻,沈知应忍无可忍地闭上眼睛,想说些什么壮胆子,可所有的话,都被他送至耳骨的热气堵住。

      “莺莺,我很容易当真的。”

      “这件事对我挺重要,我得需要好好想想。”

      心房慌乱不堪,先前还能激动跳跃的心脏也变得湿润,沈知应缓缓睁开眼睛,盯着那张脸看了好一会儿。

      谢望青也不打断,毕竟不久前他就答应她,说她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终于,沈知应讷讷张唇:“你是不是……已经有点喜欢我了?”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你指的喜欢,但我暂时还不想松开你。”他促狭一笑,用最轻柔的口吻诉着没理由的霸道。

      欣赏着他缓缓绽开的笑颜,沈知应承认,她沉沦了。

      怎么会有人笑得这么好看啊。心跳声逐渐壮大,又整个乱掉,她暗叹一声,根本移不开视线。

      她感觉,这张脸就算看一辈子也不会腻。

      不自禁嘤咛出声,乖乖软软的细小声音,引得男人突然喉结发痒。

      毫无预兆地松开她的手腕,可又不打算就此停手,思索顷刻,手掌便覆上了她瓷白如玉的小脸,不对,现在应该是红瓷了。

      就跟沈知应在屋内戳他脸颊时的动作差不多,谢望青饶有兴趣地捏起她小梨涡边上的软肉,轻飘飘的力道。

      沈知应眨了下眼睛,有点呆呆的,任由脸颊被捏,像个不会说话的糯米团子。

      谢望青顺手将她锁骨间的玉坠儿连带着红绳勾出来,指腹从那个“莺”字上来回打转两圈。

      最后歪头,娓娓说道:“或许我应该试着接受佛祖赐予的缘分。”

      遏制住脸上马上就要全线崩盘的笑,沈知应在心里放肆尖叫,丛林小鹿一般的纯良眸光,直接地打在他身上。

      下一刻,直接将其抱紧。

      她是万象俗世中最平常的雀鸟,他是她唯一可歇脚倚仗的绝色春山。

      —

      最后两人还是没从饕鬄楼吃饭,只把菜打包带了回来。

      倒不是因为什么年轻人的急不可待,而是遇上了更为着急的事情。

      马车才刚停下,沈知应就急匆匆地跳下来,大步子还没来得及冲出去,就被身/后的手臂拉住,还有男人一如既往的沉稳语气:“莺莺,遇事不能急。”

      被他点醒,沈知应总算清醒了不少。

      站在刮痕甚显的板石陆上,她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扭过头,笑得比哭都难看:“谢望青,你陪我一起进去好不好?”

      “好。”他应得好不犹豫。

      沈家的大门站了两个小厮,看见从豪华马车上下来的人是沈知应时,还尴尬地对视一瞬,再匆匆垂首行礼。

      越过他们,沈知应直奔住院。

      虽然说着让谢望青陪着,可他最终还是被丢到了进来后的第一道门,还被朝令夕改的小姑娘美其名曰是“家丑不可外扬”。

      若不是见她脸色实在是不好看,他真的很想接一句“原来我是外人啊”。

      隔着皮肉,沈知应并不通晓谢望青沉沉落下的心,只顾提着裙摆大步向屋内跑过去,很快,便跟搬了把椅子坐在庭院正中央品茶的妇人打了照面。

      她便是沈嘉珩的生母,沈知应的嫡母,沈家的女主人。

      毕竟头上还顶着这么一层关系,饶是她再着急,面上还是只能柔柔行礼,咬着唇:“见过母亲。”

      沈姜氏放下棕褐色的杯盏,抬手示意旁边等着伺候的丫鬟退下,只留了一位跟了她二十几年的贴身妈妈。

      本来以为这位生母将几个不贴心的丫鬟走遣是为了跟她说什么话,可没想到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她们就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个被抹布塞住嘴布条捆住手的妇人。

      虽看着是差不多的年纪,但跟沈姜氏旁边的嬷嬷比起来,这位妇人一看就知是干粗活的下人。

      她看见沈知应的那一刻眼睛顿时发亮,亮得沈知应发怵。

      “唤你来呢,其实也就是想让你出个主意,毕竟她是你生母生前的贴身丫鬟,但怎么说她都偷了我的首饰,所以……你觉得该怎么罚呢?”

      是了,这个被四五个年轻小丫鬟围住的妇人,就是沈知应生母去世前最贴心的人,可以说,生母对她的情感远远超过当时只会玩泥巴的她。

      但是生母去世后,因为留下的一堆烂摊子,这个贴身丫鬟自然不好做人,虽不至于被发卖,但还是被安排到厨房外面做择菜添柴、刷锅洗碗的活。

      是最辛劳,最没油水的活。

      沈姜氏是嫡母,一言一行皆是大户人家妇人的荣辱不惊,轻描淡写的一笑,不沾阳春水的手慢慢揭开茶杯盖。

      沈知应鼓着一口气说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这次说话的是站在沈姜氏旁边的康妈妈,她吹胡子瞪眼,急着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老奴可是亲眼将她抓了个现形,她手里还攥着从夫人首饰盒里偷出来的玉莲花步摇,怎的二小姐也想不认账?”

      被她的字字珠玑说的脸色发白,冷汗浸透了脊背的衣裳,使得它们贴得很近。

      她原以为离开了沈家,就能同这些年的糟心事做个了断,但现在看来,果然是她太天真了,照这个形势看来,她好像真的摆脱不了这位嫡母用各种手段的压迫。

      藏在袖子下面的粉圈握的越来越紧,指甲缝里镶嵌着的好像是那颗几乎不能自控的心脏。

      沈知应温婉地答着:“错与对,总得听听她是怎么说的不是?”

      此话一出,如同天神的赦免令送到跟前。

      那个被塞着嘴、捆着手的丫鬟立马开始乌央乌央地喊,因为嘴巴被那块布死死塞住,她就算发出再大的声响在旁边的人听来都是噪音。

      终于听不下去,沈姜氏抬手,示意那几个小丫鬟给她把嘴里的布条抽出来。

      有个小丫鬟听话照做了,只是嫌弃的眼神不加掩饰。

      终于,带着酸臭味的布条从嘴巴里抽出来,上了年纪的老丫鬟立刻开始抹眼泪,不过她的委屈并非冲着高坐的嫡母沈姜氏,而是对准了沈知应。

      她嗓门很大,但音色又很沙哑,二者相撞在一起,说是破锣嗓子也不为过:“小姐你可别被这黑心眼的人骗了,奴婢是想帮您把当年您生母的首饰拿回来啊!我绝对没看错,那支金桂蟾枝步摇整个长安城找不出第二个,一定是您生母的遗物!”

      “胡说八道,那就是夫人的首饰!”

      沈姜氏旁边的老妈妈一甩手绢,狠戾着眼冷笑:“你真觉得当年当年那个穷酸书生能给那个贱人什么宝贝,简直就是笑话!”

      突然又提起这件事情,整个院子的人脸色都变得不好看起来。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老妈妈也尴尬地闭了口不再多言。

      而这些人中,沈知应可能是最淡定的一个了。

      毕竟差不多的故事听了十几年,她都会背了,甚至能背出来七八个大同小异的套路,毕竟,故事中的主角是她生母。

      无奈地扯动嘴角,疲态尽显,力不从心也尽显。

      其实真相到底如何又有谁在意呢,难不成她真的要因为一个没名字的首饰跟这位当年主母闹起来吗?那多没意思,多累啊。

      可那边的人,显然就是不想让她过好日子:“知错不改,理应掌嘴。”

      话音未落,几个熟练的小丫鬟就准备撸袖子了,而即将被打的老丫鬟满脸惊慌,求救似地向沈知应大喊:“小姐!奴婢真的没说谎,她姜氏就是个小偷……”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她后面的话,火辣辣的触感从脸颊一侧传来,让被打的人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呆呆地站在原地。

      一下刚落,另一下又急着响起。

      一下接着一下,比夏日里的夜雨还要急促。

      沈知应吓一大跳,条件反射地想要制止,就在这时,院门处又出现了一个大红色的身影,那抹红,正是官服,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官服。

      正是沈知应的生父沈尚书。

      沈尚书离老远就听到这里的吵闹,本就郁闷的心更加躁动,便想着过了“主持公道”,起初以为是几个下人之间的打闹,但意外沈知应竟也出现在此。

      沈知应急匆匆行了个礼,又小步走到那个扇巴掌的丫鬟旁边,想让她停下来。

      但那个丫鬟是沈姜氏手边的,又怎么可能听沈知应的,怕沈姜氏那头怪罪,刚想抬手继续扇,却发现手腕根本动不了。

      看过去才知道,是被沈知应死死握住了。

      盯着莫大的压迫感,沈知应向沈姜氏看过去:“请母亲饶了她吧。”

      看到她终于撑不住了,沈姜氏满意地笑了笑,又装作贤惠模样,朝沈尚书看过去:“夫君,那人偷了我的首饰,你觉得该不该打。”

      “自然该打。”毫不犹豫的回答,在在场人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有几个胆子大的丫鬟偷偷抬头,飞快地从沈尚书的脸上扫了眼,那明显的不悦像是几层乌云堆在上面,就等一个机会,得以释放雷电。

      她们讪讪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位二小姐要遭殃。

      沈尚书浑厚的声音又传来:“知应,你让开。”

      “我不能让。”沈知应坚定不移地摇了两下头,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看着那人步步逼近,心越来越慌,这种压迫感,她熟悉又抗拒。

      “让不让?”沈尚书又问了一遍。

      沈知应再次摇头,一步不退,脑海中被身/后不久前说的事情占据,连目光都变得涣散。

      而沈尚书被她的两次拒绝惹恼,在外面积攒了一身的脾气直冲天灵盖,大手挥动。

      就在沈知应眼睁睁看着那面巴掌就要打下来时,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好像也在嘲笑她的鲁莽。

      “见过岳丈大人、岳母大人。”

      年轻男人的清朗嗓音似山泉过境,隐着单薄却不冷漠的笑意。

      积了一身脾气的沈尚书看清来人,立刻没了发泄口,只能悻悻收回巴掌,脸色拉得老长:“是世子啊,世子可曾用饭?”

      “本来是要用的,但是贵府派人将我妻子喊来,我自然没有丢下她独自用饭的道理。”

      软趴趴的刀子捅过来,乍一听是轻柔的风,但只有它刺进来时,才能品出这里面的锋芒,再顿感疼痛。

      谢望青在给沈知应撑腰。

      在用最浅显易懂的方式,让沈家人知道她在他心上的重量。

      沈尚书是在官场混迹了十多年的聪明人,自然识出其中含义,又对上那双虽然弯着,却极其孤冷的痛苦,寒意从脚底弥漫全身。

      反观沈知应,从听见他声音到看见他的那刻,她就已经不能不看他了。

      原先躁动不安的太阳穴不知何时终于安静了下来,虽依有异样,却比刚刚好上不少。

      揉了揉略有酸胀的穴位,沈知应又不受控制地去抓谢望青的袖口。

      在衣物这方面,谢望青有着不为人知的挑剔与娇气,衣服的面料柔软被他格外看重,她虽然好奇,但也从没问过。

      软绵绵的衣角像是九尺天宫的云彩被揪下来做成了衣裳,突然想起她掌心微微渗出来的薄汗,下意识松开手,生怕弄脏了他的衣服。

      她突然的小动作,让谢望青微愣一瞬,但又立马回神,装作没察觉。

      主动抬起手臂,将人揽入怀里,毫不避讳那些被震到的目光,连语气都丝毫不乱:“时辰也不早了,我便先将内子带走了,不知岳丈大人还有何安排?”

      他都这么说了他还能安排什么!沈尚书的窝了一胸腔的火愈演愈烈,烧的他嘴角都抽搐。

      本以为把这个小庶女嫁到国公府能沾点光,谁想到这丫头翅膀硬的这么快。

      还有这个谢望青,也不知道看上她什么了。仗着自己是国公府的世子,居然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当真是可气!

      虽然心里气得不行,但明面上他依旧得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出去。

      望着那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背影,方才那丫头顶撞他的一幕又开始浮现,没忍住,他踢碎了墙边的一个无辜花坛。

      土瓦片和黑泥碎了一地,好不嘈杂。

      从沈家出来后,沈知应便像个跟家里长辈撒娇的娃娃。

      无言地搂住他的臂弯一言不发,望向那双凤眼时,还妄想透过她倔强的表情让他猜出她的小心思。

      但谢望青又不是大罗神仙,没有读心猜念的本事。

      但他也不是傻子,稍加思索,将她打横抱起,送到了马车里面。

      虽然这个结果跟沈知应想要的略有出入,但她一点儿都不怪,反而就跟吃到了惦念已久的糖果,心满意足地笑出来。

      方才的怀抱分外温暖,虽然时间仅有沿途六七步,可他的果断,他的温柔,他的心思细腻,沈知应都看得出来。

      她双手托腮,明净的瞳仁照应出那张绝色的面容:“谢望青,我是不是你第一个抱的女孩子啊。”

      骨节分明的食指勾蹭了下她的鼻尖,带着无奈:“是啊。”

      被哄得高兴,她的小臂攀上男人的肩颈,跟他贴得格外近,几根手指还不安分地捏住他脑后的发丝玩。

      明明是男人,却因生在富贵泉中活得也满是讲究,沈知应盯着那撮比肩华美缎子的发丝,感慨万千。

      看着她很用心地玩他的头发,谢望青突然有些不高兴。

      抬手将头发收回来:“沈知应,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那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呢,相信我可以给你撑腰可以保护你。”

      难得听到他这么板板正正地唤她大名,沈知应先是一怔,这才心虚地抓了下脸颊一侧。

      声音好似萤虫振翅:“我不是不信你……”

      “那是什么?”强硬的态度打断了她的说辞,谢望青固执起来,那对如黑曜石的眼眸开始冒火星子。

      被问的心里发毛,沈知应心跳如雷。

      而她的不回应,在谢望青看来就跟默认没什么区别。

      “这件事我会帮你解决,别担心,你母亲的婢女不会有事。”

      说完,他便报复心极强地扯过她的手,捏在手里揉了两下,可明明揉的是沈知应的手,他自己的心倒像是被鼓捣了个稀巴烂。

      她太瘦了,小手握起来几乎抓不到多少肉,让人根本生不出欺负她的心思。

      叹了口气,谢望青松开了紧皱的眉头,语调轻柔又宠溺,似皎月驱凛霜:“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你的。”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7610338/11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炸TA霸王票
    地雷(100点)
    手榴弹(×5)
    火箭炮(×10)
    浅水炸弹(×50)
    深水鱼雷(×100)
    个深水鱼雷(自行填写数量)
    灌溉营养液
    1瓶营养液
    瓶营养液
    全部营养液都贡献给大大(当前共0瓶)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更多动态>>
    爱TA就炸TA霸王票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