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往往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影响能有多深，其实取决于被影响的那个人。

　　敞开怀抱，腹背受敌。

　　缩成一团，谁也抱不了。

　　小欧昨晚抱住他的时候，环过来的右手捂在他的疤上。

　　当时遥远觉得自己快被勒死了，沉重的分量压在他最无法承重的地方，但他看见镜子里面，把脸

　　伏在自己颈窝里面哭得伤心又隐忍的孩子，只得喘了喘，任他勒着。

　　慢慢地，冷硬了太长时间的伤口上有了些暖意，微弱得像早春三月草地上战战兢兢开出来的小

　　花，有些眼泪……大概还有鼻涕，顺着脖颈流进他衣领，一路消融，到达那个凹陷的地方，细细

　　密密地渗进毛孔。

　　然后，猛地扯着疼了一下，像什么东西从里面倒钩着出来，割了肉和血管。

　　遥远他迷惑了一瞬，回想医生说伤周的组织实际上已经死了，日后应该不会有痛感的，于是莫名
　　觉得害怕起来。

　　“小欧，你会把我勒死的。”于是他轻轻地说，声音颤颤的。

　　海拔七千五百米，飞机正极速飞离他的城市。

　　遥远回过神来，合上杂志揉揉耳朵，轰鸣声总是让他很不舒服。

　　旁边的同事正起劲地打着PSP，一副想把机器吃掉的样子，他凑过去看看，同事按了暂停，把机

　　器递给他，“打不打？”

　　他说：高科技我不懂。

　　蓦然想起小欧在自己那打游戏又叫又跳的样子，自己笑了。

　　同事一脸“真没趣”的臭表情转过脸去，继续投入战斗，耳机里隐隐传来电子厮杀声。

　　遥远没由来地觉得自己老了，扭过头去看窗外一片碧蓝的天。

　　在圣德的日子，他常常听到时间流过的声音。

　　有时候是空荡荡的阁楼里蓦然响起的谁的脚步声，有些时候是推开窗户院子里不知道哪个孩子肆

　　无忌惮的笑声，还有那间小小的图书室里有一只古旧的摆钟，总在他低头整理读书卡的时候当当

　　地响起。

　　后来离开圣德，这些声音就隐到纷繁复杂的生活背后去了。

　　但遥远知道岁月一直在某个地方默默地流淌，在他忙于在城市间穿梭的时候，在他和一些人擦肩

　　或相遇的时候，一切都在安静地变化，有些起伏和波澜，有些纠缠和感伤，像他握住杯子的手，

　　掌心满是蜷伏着的错综复杂。

　　等行李的时候遥远收到小欧的短信。

　　小欧说：学长，我跟老大谈过了。他说他的PA不好当，又说对我有信心。

　　“有事给我打电话。”远笑着回他，还想再写点什么，有同事过来帮他提箱子，他看看人都到齐

　　了，便把短信发出去，跟着同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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