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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桃红柳绿,草长莺飞,江南正是暮春时节。
西湖边上水气氤氲,湖畔的碧树在浓雾的遮掩下若隐若现。雾霭深处,隐约可见湖中小亭的朦胧之影,袅袅雾绕中更显幽秘。不时听闻“扑通- ”一声,显是顽皮的鱼儿又越出水面一探;数只大鸟掠过湖面,瞬息间又遁入苍茫之中,为美丽的西湖平添几分神秘之感。
杭州最出名的酒肆,“楼外楼”正坐落于西湖侧。紫檀木建成的梁柱,花岗岩砌成的石阶,更有『倾国妙手』之称的雕刻大师徐领扬徐老先生亲自捉刀,端的是雕龙刻凤,金碧辉煌,倚栏远眺,整片湖光山色一览无遗。
整座楼共分三层,一楼是散座,二楼是雅座,三楼则为包厢,那二三楼并不随意对平民百姓开放,唯有文人雅士,达官贵人或是家财万贯的员外老爷们才腾一窥庐山真面目,价钱自是贵得令人咋舌,素有“一桌楼外酒,百户中人赋”之言。饶是如此,雅座及包厢却仍经常客满,座无虚席,楼外楼名气之大,可见一斑。
巳时末,楼外楼大堂已是人声鼎沸,店小二忙得脚不沾地,一道道佳肴行云流水般的上,点菜的,拼酒的,划拳的......各色人物的喧扰充斥楼内,一派热闹景象。
相较于楼下的嘈杂,二楼却是寂静无声,在一片喧闹里显得格外突兀,几个心细的常客已察觉到不对劲,低头窃窃私语起来:“周老哥,平时二楼虽不如大堂吵闹,但总有些吟诗作对的声音,怎地今儿静得跟什么一样?“话声从靠楼梯边的桌子传来,这话不说则已,一说,临近几个桌子的客人登时亮了眼,一个个伸长耳,盼着能多听些秘闻。
只要是本地人都知道,这被换作“周老哥”的周进兴可是有名的包打听,只要是杭州城内的事,没一个逃过他的眼,他表哥的儿子又是楼外楼的帐房,楼内的大小事务,怕他还要比东家清楚。大伙儿早对雅座不寻常的安静感到好奇,这不,看到周进兴打算要说,耳朵竖得都快自己动了。
只见那周进兴摸摸颔上根本不存在的胡须,压低声音道:“哎呀!赵老弟,这话说出来你绝不会相信,二楼呀......”故意停顿一下,四周的耳朵竖得更直了“二楼和三楼居然都给人包下了!”四下一片抽气声。
谁人不知道雅座包厢的饭前贵得和什么一样,上回杭州知府的公子打算把二楼全包了,听到掌柜开的价,愣是打了退堂鼓。杭州知府谁呀?江南只手遮天的人物,他的独生宝贝儿子眼睛长在头顶上,也不是拿楼外楼没辄,今日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不但二楼包了,连三楼也给人包了。
“听我那姪子说,包下二三楼的客人是个俊俏郎君,青丝如墨,白衣胜雪,丹凤眼,柳叶眉,不过二十出头年纪,那气势,啧啧,怕是天王老子到了也要五体投地。随随便便那么一站,唉呀呀呀,天地都要黯然失色,可不是神仙下凡吗?“
周进兴抿了一口茶,不理会众人发直的目光,自顾自说下去:“跟他一道来的还有个蓝衣青年,哇!那才叫天人呢!别说那眉目,根本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话,气质也是温润如玉,一开口,那声音就像是世外桃源的仙泉,听得让人如沐春风。站出来,满室光华都移到了他的身上。听说掌柜的直到他俩上去后还一直处于浑沌状态呢!“
“他们到底出了几两银子啊?”临桌的小胡子问道。“咳,什么银子?人家一出手就是几千两金子,皇上出来游玩也不是这样乱花钱的。”周进兴不知是羡是妒的道。“真想看一看那两个公子哥的模样,周老哥你不是也没得见吗?”唤做赵老弟的汉子说道。“可不是?他们还指定不许随意打扰,哼,一早那几个店小二有福了。“”这般人物,莫不当真是皇上微服出巡?“前桌的小伙子问。”谁知道,说不定是玉皇大帝凡心大动,出来玩呢!“众人继续窃窃私语。
二楼,那被周进兴赞赏连连的两人正举杯对饮。东边那人白衣飘飘,一双美眸勾人心魄,西首那人青衫如水,一对剑眉震人心弦,正是来到江南游玩的展昭与白玉堂二人。
而此时,他俩对着满桌丰盛的酒席,大眼瞪小眼。
“玉堂,我知道白家和陷空岛家底丰厚,但有钱也不是这样挥霍的,我们随便找一家饭馆解决午饭也就是了,又何必把楼外楼雅座包厢全包下?几千两金子,对白家和陷空岛或许不算什么,但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养活汴京所有孤儿了。“展昭微怒,适才他比白玉堂晚几步路,一进门却见白玉堂随随便便就把一千两黄金把桌上一放,待要阻止已然不及,在外人面前不好说什么,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也就没有顾忌了。
“嘿嘿,猫儿,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谁都知道来江南有三大不能不,西湖的舟不能不乘,狮子林的桥不能不走,还有.....楼外楼的酒不能不喝,咱们到这,若不来楼外楼,可就白走这一趟了。嗯,这桂子蒸鱼的味道不错,猫儿你尝尝。“白玉堂笑嘻嘻的说道。
“来这儿吃饭我没有什么意见,但是你这样一扔就是千两黄金,真的是太过分了!”展昭是真的生气了,过去白玉堂就是这么一副大少爷的态度,和自己相处久了后,这种样子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出现了,没想到今天不但又回复到了那样子,还变本加厉。
“猫儿,乖,别生气别生气。”白玉堂一副不知大难临头的模样,反而笑得愈发灿烂。
展昭看到那耗子诡异的的笑容,终于气道:“白玉堂,你今天最好给我交代清楚!”怒到极处,头脑反而冷静下来,仔细一思考,白玉堂以前的『大少爷脾气』也不过是洁癖多一点,脾气大一点,要求高一点,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凭他对白玉堂的了解,今天这事,太反常了。
白玉堂看到猫儿快要炸毛了,才终于道:“哼!就算五爷我付了一万两金子也没有什么关系!”
“白,玉,堂......”这是展昭爆发的前兆。
白玉堂愤愤不平的道:“反正这些银两最后还不是要回到我大嫂那儿!”
“嗄?”
“猫儿,你不知道吗?楼外楼也是陷空岛的产业,本来只是看这儿靠近西湖,是个赚钱的好地方,所以才开了一家酒楼,没想到生意越做越大,甚至还成了远近闻名的酒楼。不过大嫂并没有对外透露出楼外楼的东家,所以你不清楚也是在情理之中。“白玉堂没说出来的是,他自己原本也不知道,直到对卢方说了要和展昭来杭州玩,闵秀秀才向他讲陷空岛还有这桩生意。
“那你是吃饱了没事做,扔一千两黄金好玩哪?”展昭怒火又升起了,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待人温和的自己,碰到这只老鼠就会一天到晚发怒。
白玉堂连忙给猫儿顺毛:“没有没有,是出门前大哥硬塞给我一堆金子,这累赘带在身上不但重,还得提防一个不小心给哪个不长眼的小贼偷了,多不方便啊!像这样,轻轻松松就能把金子还给大哥大嫂了。“还能顺便逗逗猫儿,白玉堂心里偷笑道。
展昭疑惑:“那么你为什么还要栏着自家生意,叫人把雅座包厢空出来?”
“猫儿,你为了抓犯人躺在床上整整三个月,身子骨还没全好,若不把二三楼的清出来,这儿人多口杂,万一又害你病发了怎么办?不就辜负了皇上让你休养的一片苦心哪!“白玉堂一挑凤目,吊儿啷当的说道。
“白老鼠,你还敢讲,你那日去皇宫干的好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展昭咬牙。他接到圣旨的前夜,白玉堂跑了个没影,他就在奇怪那老鼠能去哪,第二天就接到圣旨,说什么展护卫追捕“双溪大盗”奋不顾身,就任几月来数起大案件破获不少,劳苦功高,特准假三月,到江南富庶之地游玩云云,然后就看到皇上送瘟神般急着把他打包送给白玉堂,这下子只要是人都知道白玉堂前夜干什么去了,一想到这个,他就来气。
“嘻!猫儿,你怎么这样说,皇上体谅你,又干我什么事?难得有三月假期,好好把江南玩遍吧!西湖十景最是撩人,赶明儿咱们就瞧瞧去;苏州的园林也不错,过几日去狮子林,拙政园玩玩,听说钱塘江的海潮波澜壮阔,一定要看看,还有龙井茶叶,等会多买几包回去,猫儿你不是最爱喝茶吗......“白玉堂扳着手指数道。
“玉堂.....”展昭看着白玉堂半晌,悠悠一叹。这耗子的一片心意,他又怎么会不知?自从入了官场,红袍加身,却也为他多加了数道桎梏。每日大小案件不断,夜晚还得提防刺客的突击,连休息的时间都不够,哪还能游山玩水?这老鼠觑着开封府刚抓完纵横南北的大盗,以养伤的名义带着自己到江南游玩,一片丹心,别说他展昭不是木头,即便是,也会有所感觉,皇上和大人定也是瞧在这份上,才任由白玉堂把自己“抢”出来。
突然觉得双手一暖,只见一双白皙的手掌覆在自己的手上,一抬眸,对上两只亮晶晶的眼,如暗夜里明亮的星星,带有薄茧的触感轻轻摩擦,温暖了手,也温暖了心,展昭突然就笑了,这老鼠啊......
“猫儿,来,快吃快吃,看你瘦得都只剩一把骨头了。这盘白芋翡翠多吃点,还有五彩凤凰也试试,对了,那盘粉蒸红肉你一定得给我吃完,哼哼,这三个月我要是不把你养成一只肥猫,我就不姓白。“白玉堂手上筷子不停,霸气十足的为眼前人布菜,不忘狠狠威胁着。
展昭的唇角更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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