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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友弟恭
四十四,兄友弟恭
嘉靖二十四年。楚王世子朱英燿弑父。
毓德宫后殿的西屋。
陆炳感觉身边的人一动,便问,“怎么了?”说着,便连忙侧卧起身,小心翼翼的摇了摇身边人。
朱厚熜睁眼,见是陆炳,缓过神来道,“没什么,梦魇罢了。”壬寅宫变后,朱厚熜落下易惊的病,好在陆炳时常会留下来,朱厚熜受惊的心才慢慢的平复。
陆炳已经一年多没有见朱厚熜这样,今夜突然见到朱厚熜如此,以为朱厚熜又忆起那次变故,便怜惜的帮朱厚熜捋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又安慰他似的暖暖笑了笑。
朱厚熜也笑了笑。两人都换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躺着。许久,朱厚熜说了一句,“为什么英燿会诛楚王?”陆炳没有说话。什么事情可以揣度和评论,什么事情不可以,陆炳心中自有丘壑。要不然朱厚熜也不会派驸马都尉邬景和去抓朱英燿了。
果不然,朱厚熜接着道,“他居然以铜爪弑父,铜鞭鞭尸。真真是枉称为人,禽兽不如。”陆炳摸过去握住了朱厚熜的手。他们两个都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楚。每每见到别人父慈子孝的场景心头就不免涌上亲人不可见的惆怅。然而即使这样,目光却总不由自主的去追寻那样一个个影子和欢笑,因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盛满对亲者思念的暖杯。
不日,英燿被逮系入京。世宗告太庙,处以英燿分尸极刑,后又焚尸扬灰。
毓德宫后殿的西屋。
朱厚熜枕着陆炳的胳膊问道,“你家那两只猴子还好吗?”
陆炳道,“他们现在走路还需要别人牵扶着,哪里称得上猴子?”
朱厚熜瞪了陆炳一眼道,“我才说他们一句,你就要护短。”
陆炳笑道,“你与两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朱厚熜幽怨的道,“你从不曾打过他们,倒总是反过来折腾我。我当然不甘心了。”
陆炳没有回应,只是笑笑。
一会儿,朱厚熜道,“夏言上疏虚靡之风殇之根由。也有几分道理。英燿的跋扈其实也是楚王日积月累的放纵滋养出来的。这些年你也敛了不少东西,但切不可骄纵了孩子。”
陆炳笑道,“你不服气就算了,偏偏还要编排出一通道理。”
朱厚熜道,“谁让你对他们比对我好。”陆炳也不去分辩,笑着搂紧了朱厚熜。
不日,世宗诏命严禁奢靡。同年诏有司招抚流民复业
陆府。
陆炳傍晚时分回府,先照常让奶妈们各自将陆绎陆研抱过来。陆绎四岁大小,已经会走路,急急匆匆的先跑过来,他的奶妈在后面跟着。
陆炳查问日常干了什么。陆绎的小嘴一张一合便开始吱吱呀呀的说了起来。陆炳倒没有太多留意陆绎的话,只是微笑的看着陆绎摇头摆脑的认真样子。小孩子童言童语往往没有多少内容,说来说去不过是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偏偏他们那副娇憨稚气的神态让大人移不开眼睛,生出百般怜意。
说话间,就有奶妈将陆研抱过来。陆研才过了两岁,走路还有些不稳。陆研一见陆炳,就在奶妈怀中挣扎起来。奶妈只好将陆研放开。陆研蹒蹒跚跚的向陆炳走过来。陆炳也没有多想,就上前抱起了陆研。
一旁说话的陆绎,见眼前听自己说话的人忽然离了自己,起身去抱起弟弟,有一些嘟了嘴。但陆绎也就皱了一下眉头,上前笑着抓住陆炳的衣角道,“爹爹,弟弟今天砸了他的泥人。”陆炳听到泥人先是一愣,旋即就反映过来陆绎说的是什么。
泥人本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不过是惠山一带小孩子的玩具。去惠山办事的锦衣卫顺便带了四个给陆绎。那些泥人都只有两个指节大小,是四个趴,坐,站,蹲的小孩。它们神态各异,彩绘的服饰也各有不同,但皆胖胖敦敦憨态可掬。后来陆研见到了,有些想要。陆炳干脆让陆绎给了两个给弟弟,也算是告诉他作为兄长要谦让的道理。
陆炳抬眼看看陆绎,然后对带陆绎奶妈说,“你去取一炷香,带他回房跪着。” 陆绎不知自己怎么犯了爹爹,但也不敢申辩,委委屈屈的对父亲行礼退下。
陆炳逗了一会儿陆研,终究放心不下陆绎,便去了陆绎的房间。就见陆绎规规矩矩的跪在屋中,茶几上摆着一个小香炉。陆炳站在门边,看一段段的香灰坠跌下来,过了一段时间,终于可以道了一声,“香燃尽了,你还不快起来。”
陆炳进屋坐下,将上前的陆绎抱坐在自己的膝上,“知道错了吗?”
陆绎道,“泥人不是我砸的。”
陆炳道,“弟弟砸泥人时候你在不在旁边?”
陆绎点点头。
陆炳道,“你做哥哥看到弟弟砸东西不知道制止,反倒等他砸了跑来告状。哪有这样的哥哥?”
陆绎还小,哪里明白爹爹一番话的道理。
陆炳也不强求,笑笑道,“以后若是你弟弟做错了事情,第一个我先罚你。因为你做兄长没有做好榜样管好弟弟。”
陆绎半响不语,好一会儿才冒出一句话道,“我可不可以不做哥哥?”
陆炳笑道,“不行,你已经是哥哥了。”陆炳见陆绎一副苦恼的样子,有些好笑,把他抱到怀里。
陆炳让陆绎将他的两个泥人给了弟弟。不久,却又让人重新从惠山带了一匣各式各样的泥人给陆绎。
毓德宫后殿的西屋。
朱厚熜一见到陆炳就道,“我也要泥人。”
陆炳挑眉抿嘴笑了,却没有说什么。
朱厚熜道,“你太宠那个长子了。我不是下诏不许奢靡的吗?你为什么让人带了一匣子这么浪费。为什么不留我一半?”
“泥人能够值多少文?你也找个合适的罪名安插到我身上才是。”陆炳听到朱厚熜拈酸的语气,一边说一边掌不住笑出声来。
一会儿,好不容易陆炳才止住笑,继续道,“让小人儿见识多了各式东西,以后长大了才不容易为物所奴役。现在若被压抑狠了,以后长大了,反而会变本加厉。特别是明明可以满足的愿望被压抑了,更加容易生出杂念。”
朱厚熜向陆炳翻了一下眼睛,没有好气的道,“好吧,这次算你有道理。但是记住,我也要一匣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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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这一章后面的话:其实这一章,木兰本来想写夏言是一个有为的好首辅。结果人家名字就出现了一次。
又及,无锡惠山泥人在明末的时候开始有了很大的发展,开始以作坊的形式生产,销往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