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事

　　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任你一一告别。
　　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闲事。

　　Chapter 2

　　[1]

　　一去近十年。
　　如今已立冬，早晨起来，窗外已是银装素裹。
　　这是今年下在C城的第一场雪，那么美，那么素。
　　我突然很想念远在中原的一座城。
　　我在那里念大学。
　　那里的天时常都是灰色的，每次我去阳台看天，看远方，都是一片雾蒙。
　　但无所谓，在这一刻，我就是很想念那一座城。

　　距离新年伊始还有两个月，我忽然闪出念头，买了去Z城的火车票。
　　没带很多行李，我并不是去旅行。我只是想看看那个地方的街道是不是积满了灰尘，天气是不是比南方还要寒冷，天空是不是依旧灰色。
　　也怀念曾经上过的马克思原理课。

　　就像，多年前我总是喜欢在寒暑假抽空回一趟中学一样。有一年也是冬季，教学楼下方的一株寒梅盛开，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是学校唯一的一株腊梅。
　　如今我回Z城，也许能够意识到“犹记年少骑竹马，转眼便是白头翁”蕴含的沧桑意义。

　　从前憧憬旅行。
　　十三岁的时候最想去的地方就是云南。
　　还为是去丽江好还是大理好而纠结。殊不知那样的中学年代，其实哪里也去不了。然而可以去的时候，也早已没有当年的那份心境。
　　等到你有足够的能力，更不用为去大理还是丽江而纠结。你可以两者都去，随你乐意，只是先后问题而已。
　　等到我真的有能力做这些事的时候，恍然觉得旅行的意义也没那么伟大。作家林清玄说，只要思想在旅行，坐在原地也是旅行。
　　后来我想，我其实并不拒绝旅行，我只是有些害怕出远门，因为我特别的恐惧经过巨大的车站的感觉。
　　我不喜人群，不喜热闹。
　　似乎也怕别离。
　　从前如此，现今亦如此。
　　这大概也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男人喜欢的原因。余子旭那句话也许说的是对的，我没有让人想要保护的欲望。因为即便是我不能做的事情，我也会自己扛着去做，更不希望别人轻易看破。好像这样自己就很强大了，把倔强的外表给人看，示意我过得逍遥快活。
　　所以，我有那么一瞬间真是无比无比的感谢齐泽。
　　尽管短暂，但让我知道我曾被人深深爱过。
　　上帝保佑他，他找到一个比我好过千百倍的女孩儿。
　　这是他应得的，命中注定要幸福。

　　此刻的我正坐在候车室中。一向不热衷打扮的我，终于忍不住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出门总是会被人看的，看一眼也是看，所以一定要将自己收拾好。
　　我这人一向缺乏安全感，出门前起码检查了不下五遍。摸到口袋里的money还在，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向右边望去，是一个大婶，她坐在我隔壁的隔壁。
　　“姑娘啊，能不能请你帮忙看一下这个行李啊？”
　　“好啊。”我搓了搓手，看到大婶指着我旁边的一个位置。
　　上面放了一个黑色的旅行背包，地上还立着一个密码箱。
　　“我要上火车了，这个箱子是一个年轻人的，他去Z城。刚刚出去，过一会儿就回来。”
　　我看着旁边的行李，心中打着小九九。
　　因为我突然在想，这背包里会不会有违规物品，所以这是骗子在骗我。但是大婶已经去检票了，正朝我挥手。我叹了口气，转身将密码箱拉到自己跟前护着。
　　我八点的火车。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位所谓的年轻人还没有到，距离我上车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前面的窗口已经开始排队检票。
　　我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是该留下来看行李呢？还是上火车？
　　果然人生都是纠结的。
　　我纠结的期间检票口的人也陆陆续续走光了，我一咬牙，还是走吧，不过还要带上行李，反正同样都是去Z城的，在火车上一定会遇到。
　　要是遇不到我就一个车厢一个车厢的找，当自己做一回好人算了！

　　这个箱子不知道装的何方神圣，重得像头牛。如果不答应人家看行李，我早就轻轻松松上了火车，哪里用得着这样吃力费劲提着箱子。
　　好不容易上了火车，这才是关键的让人不爽的时刻。背包还好，不重，我可以放上去，但是这个箱子这么重我怎么举得起来？
　　看吧，这就是我讨厌一个人坐火车的原因。我面子薄，怕被拒绝，最怕找人帮忙，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变得强大的原因。
　　最终咬了咬牙，不就是个箱子吗，我举！
　　箱子刚提起来，吃力着自己往上抬，突然一双手从我后方伸来将箱子放了上去。我目瞪口呆。那双手骨节分明而有力，背朝着我，一身黑色的风衣衬得他身材修长而独立。
　　“呃，那个，谢谢……”
　　那个你字还未说出口，我忽然惊呆了，指着他说，“是你！”
　　那天在店里买我水果潇洒扔下100块的那个男生！
　　他眼神无波，淡淡看了我一眼，从我旁边经过，坐在靠窗的位置。
　　“谢了。”
　　“啊？”随即反应过来，“啊，这个箱子是你的啊！”随后从肩上把背包脱下来递给他，“这是你的包。”
　　我随即也坐了下来。
　　没想到挺有缘分的啊，我就坐在他旁边。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说，“天大地大，我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你了，但是看来老天不愿意让你这样有钱的阔少爷随随便便花钱买水果，所以我们就遇到了。呐，给你找50块，我已经算过了，当时你是各种水果都挑了，还挑了不少，反正就是这样了，快拿着啊。”
　　我催他。
　　他正看书，闻言，微微侧头看我一眼，神色冷漠而疏远。
　　我吓一跳。
　　这是什么眼神？锋利又可怕。
　　我瞪回去，“看什么看，你居然嫌少？别忘了，当初可是你甩给我100的，你该感谢我善良没有去买套餐当午饭。”
　　他终于放下书，半抿着唇，褐色的眸子轻轻扫我一眼。这眸子甚是熟悉，当日就是这样一双眸子让我失神过一瞬间。
　　那种带着玩味的感觉，总是令人不爽。
　　他接过我手中的50人民币，薄唇动了动，“我什么时候买过水果？”
　　“一个月前啊！”我比划着手，甚至将他那日穿着的衣物都仔细描述了出来。
　　“这样啊……”他挑了挑眉沉吟着。
　　“所以现在我可不欠你钱了啊。”我仰头往后一靠，不欠人家东西的感觉真好啊。
　　想着想着，我嘴角浮出一抹笑。
　　突然听到他声音毫无情绪说，“那我替弟弟谢过你了。”
　　我转过头看他，“什么？”
　　“我是他哥哥。”
　　我猛地弹起来，“哥哥？”
　　愣了一秒，我不敢相信地望着他，“……你们居然是双胞胎！”
　　顿时内心一股热血翻腾！
　　原来是哥哥啊……怪不得这两个人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弟弟是纨绔子弟，腹黑又狡猾，哥哥是个北极熊，冷漠又……我侧头看了他一眼，全身散发着“客气”“生人勿进”的气息。啊……冷漠又冷漠……
　　好歹我也帮他提了行李，居然这副态度。果然啊果然，世界上就是好人难做啊。但最重要的是，我现在不欠别人的钱了，怎么想怎么踏实。
　　不再想别的，我靠着睡了起来。

　　等到清晨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身边坐着的是一个老太太。窗外依旧是一片雾色，这样的天气一点都没有变。
　　下一站就是目的地。车子缓缓停下，我下了车，迎面吹来一股彻骨的寒意。我打了个哆嗦，手放在口袋里，下一秒瞪大眼睛又打了一个哆嗦。
　　我的手机居然，不！见！了！
　　匆匆出了车站，找遍了我的包包就是没有手机！
　　谁偷了？难道是他？那个北极熊？
　　……这大概是千年修来的猿粪，就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眼前一亮。那个家伙正拖着箱子慢悠悠走着。
　　我跑过去，大喝一声，“站住！”
　　听到我的声音，他微微停顿一步。我三步并作两步跑，拦在他前面，“把我手机交出来！”
　　他微微一愣。
　　随后扯下耳机，神色淡漠地朝我逼近。
　　我后退两步，他逼近两步，“偷了我手机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胡……”
　　他忽视我的废话，直接从我上衣的帽子里拿出了手机，晃在我眼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呃……
　　“……在……在我帽子里？”我歪着嘴。
　　他抿了抿唇，“昨天你的手机掉了，你又睡着了，手放在口袋里，我更不好动你的包，所以就放在你帽子里。”
　　我哑然。
　　这样啊……
　　“让开。”他皱了皱眉。
　　我意识到自己还拦在他面前，立马不好意思笑笑让出一条道。
　　他走了两步，我忽然跟了上去，问，“呐，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他默默看了我两眼，我立马解释说，“好歹我帮你看过行李你帮我捡过手机，而且都是去Z城的，怎么说也挺有缘分的是吧。”
　　我一脸纯良无害地看着他。
　　“你是去Z大的吗？”
　　“我们要不要一起拼个车啊，可以省很多钱哦。”
　　“要不这样吧，我请你吃一顿饭，就当做谢你捡我手机？”
　　他终于停下脚步，瞥了我一眼，“你很闲吗？”
　　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一气呵成上了车。
　　我跳起来冲着他喊：“你才闲！你全家都闲！你还闲到不知道留一张纸条告诉我手机在帽子里吗！”
　　我呆在原地，感到愤愤不平。
　　一股大风吹过，留我一人踽踽独行。

　　自从我毕业之后，鲜少来Z省，即使有机会来，也几乎不去Z城。
　　这是自毕业后第一次一个人来到这里，就像上大学时，有一年自己一个人上火车回去一样感到有些惶恐。
　　在我的高中时代，高三时候的最后一位同桌，她说自己从来不一个人做任何事。如果没有人陪着她，她绝对不会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
　　上大学后，隔壁宿舍也有一个姑娘和她有一样的习惯。假如一个人，那就什么都不做。
　　我一直不喜欢这种态度，因为我觉得这样不仅没有主见，还产生了巨大的依赖感，也限制了自己的独立能力。
　　所以我要求我自己坚决不要做这样一类人。
　　事实上我也确实做到了。
　　但是对于一个人上下火车，经过巨大的站台，就是无法习惯。所以恨不得一路都有人伴自己同行。有人说，时间会令你习惯一切，其实还是会有特例存在。
　　对于那个拒绝与我同行的家伙，我感到深深的痛心，看，他错过了一次艳遇的机会啊……
　　我一鼓作气，坚定自己，找到站牌，上了公交车。

　　从前我去中学的时候，总是不知道在哪里找一些什么回忆才好。也可能是回忆太多，一时半会儿不知道从何下手。
　　可是年年如此。
　　年年我都不知道从何开始。
　　教学楼下方的那一排高大的广玉兰，见证这年少的我们在这下方打扫卫生，我们的卫生区就在那里。我们不喜欢倒垃圾，后来等我们毕业之后，学校就换了崭新的垃圾桶。
　　二中也是，在我毕业之后新修了塑胶跑道。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你毕业离开之后就变得更好的。
　　这一现象，可真是有趣。
　　我回到Z大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物理实验楼看机器。
　　在我上学的时候，学校的摄像机和单反都不是很足，大二的时候老师说新的摄像机马上就有，但直到毕业我们也未得见。
　　那时坐在教室里上视听语言课，老师说拍摄毕业作品学校不提供机器。更例举一个往届的学长，他拍摄了一部纪录片，他亲自去西藏，总共花费三万五。所以我一直担忧着自己在大四后怎么办。
　　比较幸运的是，我出色的完成了毕业设计。
　　后来我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鲜少有自己完不成做不到的事，除非自己是真心不愿意做到。

　　大二是我感悟最多的一年，这令我很意外，因为我觉得怎么也应该是大四感悟最深，因为马上就到了出象牙塔的年纪。
　　但是后来到了大四，才发现之所以感受没有那么深，只不过是因为大二的自己早已经明白了一些道理，收获了一些经验。所以到大四后，遇到再大的事情也不过是见怪不怪，原来如此。就像吃饼，总要吃到第十层饼的时候才明白自己之所以这么饱了，都是因为有前九个饼在给自己做铺垫。

　　很好笑的是，在我学业受挫的时候，总是喜欢将这一份失败归咎于是Z大的不出色。但后来恍然顿悟，所有的不够优秀，只会来源于自己。至于真的说环境差，那不过是自我麻痹的烂借口。

　　我不喜欢去理发店，因为时下越来越多男人成为发型师，洗头小弟。总之我讨厌陌生人帮我洗头尤其是男人。所以大学的时候我只进过一次理发店，而且还是因为迫不得已，因为我自己技术不到家，刘海被自己剪得惨不忍睹，犹如被猪拱。
　　当你不喜欢去理发店，就要学着自己剪头发，并且要越剪越好。
　　当你喜欢看日韩剧，你要学会搭配衣服。职场、聚会，平时打扮，都要面面俱到。
　　如果羡慕别人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那就自己就努力去练习口语。

　　八年前，我就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从前我承诺自己的，都已一一做到。
　　我站在校门前，看着偌大的“XX大学”，看着进进出出的大学生。我失去的，只是时光，只是容颜的逐渐老去。
　　但曾经我都拥有过，这就足够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两天后。

　　回去的时候，我坐的高铁。因为两天前接到俨儿的电话，她从H城赶来看我，所以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虽说满足了我对Z大的怀念感，但是出去一趟就是累。我现在全身酸痛，起身去接了一杯热水，等回来的时候，我旁边的位置上多了一个人。
　　当他一回头我就懵了……
　　真是……冤家路窄！
　　北极熊看了我一眼，眼中也有一丝错愕，随即恢复淡然。我则不那么爽了，侧过身坐在里头，想想都觉得有气。
　　不过人家似乎也不愿意看我，正专心致志摆弄着单反。细碎的刘海些微遮住了他褐色的眼睛，我看不清他的情绪。
　　我怒了，真想一杯热水洒在他单反上。
　　想想还是算了，因为单反太贵。
　　终于忍不住了：“喂，你就不能说一句话么？”
　　他没抬头，声音稳定，“说什么？”
　　很好，起码说话了。
　　我放下热水，很悲愤地说，“你不觉得这就是‘猿粪’么，我们居然又见面了！”
　　“恩。”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
　　我急了，“你是面瘫吗！有没有礼貌！我！在！和！你！说！话！”
　　他终于放下单反，却忽然勾了勾唇角，微微眯眼面向我。
　　迎面而来的是一抹淡淡的男性气息，有烟草的味道，又有青草的味道。
　　我忽然喉咙一僵，立马扭过头，他淡淡在我耳边道，“这样啊……那我们熟吗？”刚好高铁经过隧道，我从窗户的倒影里看到他一抹带着玩味的笑。
　　我坚决不扭过头，“不熟不熟！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从窗子的影子里看我，那双眸子带着微微的褐，有波纹划过，最后慢慢恢复。
　　等他终于继续摆弄单反的时候，我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真是自讨无趣，还是去睡觉好了。虽然很生气，但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俨儿，我心中还是非常激动的。
　　“单宋，给。”
　　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扭过头，看到北极熊接过一杯热水，再往上看，居然是金钺！
　　“小词？”金钺显然有些意外。
　　“是我，你怎么也在这里啊？是这个车厢吗？”
　　“我就坐在后面。”
　　“你们……认识？”金钺指了指北极熊，问我。
　　我立马否认：“不认识！”北极熊正淡定地喝着热茶，也没有要否认的意思。
　　金钺笑了起来，“遇到了也是缘分，小词，这是单宋，我大学同学。报社最近要采访出镜，单宋平时爱摄影，技术更是不错，所以请他过来帮忙。”
　　说着，金钺便热心地向北极熊介绍我，“这位是宋小词，我朋友。她啊比较文静，单宋你可别欺负人家姑娘啊。”
　　金钺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手抖了一抖。北极熊挑了挑眉，淡淡地望了我一眼，分明是对那句“文静”表示极大的鄙视！
　　等到金钺坐回自己的位置后，我一直在感慨，真是天大地大有‘猿粪’就会遇到啊。话虽这么想，但我又忍不住看了此熊一眼，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呃，我可不想被人说成不礼貌啊，我叫宋小词。”
　　反正我问心无愧。
　　“单宋。”他的话简洁明了。
　　“单宋……唐宋元明清……那你弟弟肯定叫单元。”
　　我发挥我丰富的想象力外加推断力，但是忽然忍不住笑了，因为单看“单元”二字就读作“dan yuan”了。
　　“那你还确实猜对了。”他面无表情说了一句。
　　我哼唧一声，随后又笑眯眯说，“不过你弟弟这个人也确实配得上这个名字。”
　　他顿了顿，居然接了下去，“哦？”
　　我瞟他一眼：“你想知道原因吗？”
　　“你说。”
　　我终于哈哈一笑：“不！告！诉！你！”
　　他怔了一番，最后却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有浅浅的酒窝，这样一笑就完全没有北极熊的样子了。
　　我说：“不过当金钺说你是他大学同学的时候，我确实惊讶了一番。”
　　“你知道吗，你弟弟啊是个很调皮的人，就像个孩子，反正我是这样觉得的，他来我店里买水果的时候我觉得他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学生，所以他喊我大姐我居然无力反驳！”
　　“不过你嘛……”我楸了他一眼，正经说，“你比你弟弟成熟多了，不过也从侧面反应出来你没你弟弟保养得年轻。”
　　我说得正起劲，突然看他，没想到他往后靠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喂，我还在说话哎。”
　　我推了推他的肩膀，他还是不动。
　　看来也是累了吧，要跟着金钺去采访拍照片，说不定前几天一直在忙着。
　　我忍不住瞟了一眼他的睡颜。这个家伙的睫毛很卷，眼睛和他弟弟一样，都拥有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我说他弟弟像学生，但其实这个家伙的皮肤也不是一般的好，干净而白皙，简直吹弹可破。
　　我目光瞟了一眼他的单反，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打开手机，给他拍照。
　　就在我打算按下快门的时候，忽然听到他深邃的嗓音道，“偷拍可不是君子。”
　　然后睁开了眼，扬起了薄唇。

　　I thought that it mattered what I said or where I said it. Then I realized the only thing that matters is that you, you make me happier than I ever thought I could be. And if you’ll let me, I will spend the rest of my life trying to make you feel the same way.

　　“我以为我开口的时间和地点很重要，但其实最重要是你。你让我得到了超乎我想象的幸福，我愿意用我的下半辈子让你和我一样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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