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途

　　“还有……”

　　尤利卡连连摆手，示意田健暂停。

　　“停停停……让我先把前面的说完再问。”

　　“你问题可真多……”李想凑过来小声嘀咕。

　　“闭嘴。”田健没心思听傻子牢骚。

　　这小子完全没有意识到去异世界不是玩全息游戏，死了就真的死了。每多一个常识就多一分生存保障。

　　“问题一：神力赐福和血脉天赋用的确实同一套力量体系。区别在于，赐福的是神，所以试炼的发放者也是神。”

　　“问题二：正常的选拔，语言和文字都是提前学习，所有能进精神空间的候补生都不存在你的这个问题。至于解决办法嘛……法师有个魔法道具，类似地球的翻译机，可以暂时性解决语言和文字不通的情况。记住啊，只是暂时，这道具一坏你们就抓瞎，所以最好还是自己学会保险。”

　　“问题三：身份证，有，不过不是纸质或物件，是血统，也就是星图。地渊的黑户和纯异星种就没有，所以你们到那边第一件事就是去繁星殿，即便是混血，世界树也会一视同仁的赐福。”

　　“问题四：繁星殿，只要是有生命聚集的地方就有它的殿堂，是世界树在物质界象征，标志为坠满星光的大树。”

　　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起阿尔温投影的安托雷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树形标志。

　　原来那个就是繁星殿啊。

　　“最后一个问题，两个平行世界的轨道完全重叠之时，你们就会被那边拉过去。别问我为什么，契机和起因至今也还是未解之迷。”

　　田健还想再问，被庭院里闪现的闪光打断，是阿尔温回来了。

　　十几秒后，白夜也带着龙城赶到，脸色比离开时好了许多。

　　“这么快就修好了？”尤利卡颇感意外，他以为最快也得过了今晚。

　　“还好只是翡翠林那一片崩塌，这都是你的错，阿尔温！因为你一直给候补生灌输优先西大陆的观点，过多的战斗导致模拟器出现裂痕。”

　　阿尔温没有反驳白夜的指责。

　　这次模拟器崩溃的确起因在他。多年积攒下的大小裂缝，再加上超出设定范围的战斗，只是翡翠林一个区域崩溃已是万幸。

　　“米兰达留在调配室维持运作，我们继续训练。”

　　如尤利卡猜测的那般，白夜要求回精神空间进行实战训练。

　　“午饭还没吃呢……”眼看就要到饭点了，李想刚一嘀咕，威压随眼刀扫射而至，他只得悻悻闭嘴。

　　真是的，要训练抓那怪兽女去就行了嘛，干嘛非得带上我们两个凑数的，反正只是她的陪练。

　　和一心想去异世界的田健不同，李想在目睹候补生被淘汰后，就起了故意落败的念头。

　　虽然奇幻世界充满吸引力，但是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估计等不到成长就会中途夭折，还是留在地球安逸啊。

　　“北陆太偏僻了，没什么搞头，去南陆怎么样？”

　　尤利卡话音刚落，白夜立刻拍板。

　　“就去南陆。”

　　模拟器奔溃，阿尔温已无资格再反对。更何况，北方苦寒，鲜有人迹，精神空间里适合当新手的训练地，也只剩南陆了。

　　乘着赵晨曦去搬备用的长椅，尤利卡凑到谢南星身边，“我有个疑惑也需要你解答。”

　　绷紧的神经让谢南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发现不是白夜后尴尬的笑笑。

　　“谈到自己的死亡预知，你似乎过于淡定了。”尤利卡一直在暗中观察，不论是表情还是心绪，她都太过平静了，一点也不像是在讨论自己将来的死因。

　　谢南星陷入沉默。

　　倒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该怎么解释。可对方到底是帮忙治疗了受自己邪眼误伤的田健，还主动答疑解惑，讲了那么多安托雷的知识

　　犹豫再三，她尝试着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是淡定，只是……”

　　话锋一转，她谈起了自己还在住养父母家时，楼上的一个独居的老妇人。年纪很大，各种病症，子孙不孝，却和街坊邻居相处融洽。通常这类老人会因为生活不幸导致性格古怪，但是老妇却整天乐呵呵的，也许就是这种心态让周围的人都喜欢她。

　　“我也曾疑惑，为什么她能从容面对一切，甚至能坦然面对死亡。病危时，是街坊邻居轮流照顾，我当值的那天陪她聊天，一时嘴瓢没忍住，就问了。

　　她说……生与死都是生命必然经历的过程，自己来过这世间，体验过身为人的喜怒哀乐，做了喜欢的事，遇到了喜欢的人，人生已圆满无憾。

　　当时似懂非懂，并不能完全明白她的意思。直到我做了那则预知死亡的预知梦……”

　　梦中的她明明是去赴死，表情却是充满了无畏，甚至是……喜悦？不，是满足！

　　一瞬间，预知梦里的自己与数年前老妇人去世前的回光返照重叠了，一边回忆往事一边说人生已圆满无憾。

　　想到这里，谢南星忽然有所感悟。

　　未来的她，也是同样的想法吧。

　　总是绷得很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从来到基地就一直笼罩谢南星的迷茫与困顿也消散了。

　　她终于能回答尤利卡的提问。

　　“如果生命的终点必然是死亡，只要我也能像她那般做尽想做之事，死亡来临时，也……不应有憾。”

　　楞了许久，尤利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想的倒挺通透的。”

　　“哈哈哈……说大话了。”谢南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我从小衣食无忧，也没遭遇过真正的苦难。也许到了那边，很快就会被各种困难弄到精神崩溃。”

　　圆满无憾啊……

　　没想到我居然需要一个小姑娘来点拨。

　　双手合十，尤利卡周身漫起荧光。

　　不同于治疗田健和给谢南星驱散负面情绪。光芒由淡转浓，从只是围绕身体扩散到整个庭院，强到刺得人睁不开眼的程度又瞬间收缩回体内。然后在谢南星的讶然中俯下身，轻吻了她的额头。

　　温热的能量顺着接触的部位持续不断的流入体内，和之前要入侵识海时不同。并没有让她产生畏惧和排斥，反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李想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眯眯眼神官的举动没有一丝暧昧，柔和的光晕反而让他充满了圣洁感，连带着亲额头这个动作也……呃……好像教堂的牧师神父给教众祷告。

　　蓦地，他恍然大悟。

　　我靠！这是给怪兽女施展了什么赐福吧？

　　“这是……”再迟钝，谢南星也明白这不是普通的亲吻，而是神术。

　　“就当是回馈吧，感谢你帮我突破了停滞多年的心境。”

　　心境？升级吗？

　　记得尤利卡说只有通过试炼才能晋升，他远在地球回不了安托雷，升级了又有什么用啊。

　　“感觉如何？人生的第一次升级。”

　　“诶？啊？我？”不是他升级吗，怎么变成我了？谢南星一脸懵，脑子有些没转过弯来。直到尤利卡提醒她，刚才是不是恍然大悟了吗。

　　“啊……这么一说的话。确实，我刚才终于想明白了老妇人当年说的话，心里的压力瞬间就没了，人整个轻松了不少。就好像……焕然一新？用这个词来形容有些不伦不类，但我当时真的是这么感觉的，身心的疲惫一扫而空，就跟你上次帮我清除负面情绪差不多。”

　　谢南星感到不可思议。

　　只是胡思乱想的一番感慨，这样也能算升级？也太容易了吧。

　　“并不容易。精神向的提升需要同时具备机缘和感悟，可遇不可求。而纯肉/体的提升只要技巧与经验的累积就行。”

　　在一旁早已等的不耐烦的白夜直接拽着谢南星朝龙城走去。

　　“喂，我话还没说完呢。”

　　阿尔温拦下想跟着一并登录的尤利卡，用安托雷的通用语询问他有什么目的。

　　生之庇佑，可抵挡一次必死的因果，是阿熙德的侍神者们最引以为傲的三大绝技之一。尤利卡居然这么大方的就把会损耗自身寿命的赐福给出去，绝对别有用心。

　　“我只不过希望她不要在成长之前意外夭折，比你这个只是爱屋及乌的……”

　　“住口！”

　　尤利卡笑意未达眼底，又恢复了之前对阿尔温的态度。

　　“在年轻人面前装装样子罢了，你还以为我爱搭理你？就是我行我素的白夜也比你这个光隙余孽强多了。”

　　“我们不进去吗？”自白夜出现后就没怎么说话的田健突然发声，中断了尤利卡和阿尔温逐渐升级的对话。

　　“喂，你那么积极干嘛！”李想在一旁龇牙咧嘴，要去自己去啊，别捎带上他。

　　阿尔温一边平复心态，一边朝赵晨曦招手，让她把备用的平板电脑放到桌上。

　　“走吧。”

　　※※※※※※※※※※※※※

　　看着无边的深邃星空，谢南星确定这并非进入精神空间的过场，而是白夜的刻意为之，目的是要与她单独谈话。

　　“尤利卡说的没错，阿尔温擅自给你用催化引导，才导致了你只会本能的使用天赋，无法自主的选择如何使用。”

　　联想到刚才猝不及防的拉扯，谢南星明白他是通过身体的接触知道自己无法感应元素的苦恼。

　　“有补救的办法吗？”

　　“学习之途没有捷径，所以催化的反噬就是各种不可测的后遗症。”顿了顿，白夜接着补充，“你只能顺着强化肉/体这一条路到走到底了。”

　　什、什么？

　　强化……呃……肉/体？

　　“感知不到元素对元素生物是有些操蛋，但是地渊魔物是以肉/体强健而著称。索性把专长通通点到地渊一侧，反正你本来就是地渊血统占多。”

　　又来了……

　　谢南星无奈地叹气，各种安托雷的专有名词，说的一套一套的，可惜她听不懂。

　　“嫌啰嗦？”白夜冷笑，“等去了那边，你想学都没机会。”

　　“那我该怎么做，就是强化……”话未说完，背景的星空扭曲了一下。

　　白夜瞥了一眼了，“现在知道急了，之前慢吞吞的教什么常识。”

　　教常识……是说阿尔温吧？

　　谢南星的内心五味杂陈。

　　在最无助的时候，是阿尔温为她指引方向，不管是因为谢菲爱屋及乌，又或者还带着其他目的，都改变不了他帮过她的事实，还是挺感激他的。

　　“把心思放在接下来的训练上！去修复模拟器的间隙我抽空去了一趟观测枢，轨道再一次提速，差不多快重叠了，你已经没时间了。”白夜的话让还在走神的谢南星猝不及防。

　　又提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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