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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柠
回到郗园，晏凌白去停车，简一先进屋。
客厅内，林芙坐在沙发上，腿上摊着一本厚重的大相册，上午拍的照片已经洗出来了，她正一张一张的往里装。
见简一回来，林芙招了招手：“看看今天拍的照片。”
简一放下书包，拿起茶几上的那一摞照片翻看。
有她站在台上的、走红毯的，也有四个人的合照，倏地，她和晏凌白的合照映入眼帘，简一目光微凝。
照片内，虚化的人潮喧闹汹涌，少女眉眼含笑，微微将头偏向身旁斯文清隽的男人那侧，而男人搂着少女的肩膀，没有看镜头，反而看着身旁的人，嘴角噙着一抹散漫笑意。
简一莫名有些心跳加快。
林芙低头装着照片，问：“我的拍照技术还不错吧？”
简一回过神，将照片递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笑道：“非常棒。”
林芙接过照片装进相册的保护套，全装完，她心血来潮道：“来，给你看看你哥哥之前的照片。”
她往前翻了几页，拿出一张照片：“这是他高中的。”
简一垂眸看向照片，少年个子很高，有着抽条拔节时独有的清瘦，穿着白金色球衣，单手抱着篮球，下巴微仰，汗水划过喉结，脖颈和下颚线条凌厉，懒洋洋地看过来，张扬倨傲中带着一丝蛊惑人的少年气。
和现在的温润斯文，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
林芙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是不是感觉他那时候和现在不太一样。”
简一点了点头。
林芙又往前翻了几页，这两页全是晏凌白年少时的照片，她指尖摩挲着，语带怀念：“其实他以前可不让人省心了，高中时不时逃课、打架、叫家长，还喜欢玩赛车、跳伞、徒手攀岩......总之是什么刺激危险玩什么。”
“那几年我和你叔叔天天头疼他的教育问题。”
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处在年少轻狂和天生反骨的年纪，几乎没人能压得住他。
也就是这几年，诺大的公司重任压在了他身上，他慢慢收敛了性子，将那些傲气张扬藏进了温和有礼的面容下，开始在权利场上漫不经心地谈笑风生。
简一惊讶地看着那些照片，突然想起搬到松南公馆前，林芙和她说晏凌白这些年变得很好相处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几个月，晏凌白给她的感觉一直是待人接物绅士又有风度，没想到他也有过这么叛逆的时候。
敢情真是个大尾巴狼。
林芙看简一感兴趣，挨个给她介绍，忽然眼睛一亮，指着一张照片：“这是他八岁在家里的游泳池照的，其实他当时已经会游泳了，不过我想拍他带着游泳圈跑来跑去的照片，你叔叔就摁住他给他带上了。”
照片中小男孩皱着眉，只穿着一件泳裤，身上还有水珠，他抱着腰间印着小鸭子的嫩黄色游泳圈，一脸嫌弃。
简一噗嗤笑出声：“好可爱。”
晏凌白停完车进来，脱下大衣搭在臂弯，缓步走近，一眼便看见简一手里拿着那张他小时候的照片。
简一余光瞥见他过来，转过头，笑眯眯地晃了晃手里的照片：“哥哥，你小时候真萌。”
晏凌白：“......”
他嗤笑了声：“那叫酷。”
简一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没看出来。”
晏凌白：“......”
正想捏脸教训一下小姑娘，林芙突然惊呼一声：“哎？这是你们俩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的合照！”
晏凌白：“？”
简一：“？”
两人一同凑过去，简一疑惑地问：“我和哥哥早就见过？”
林芙回忆道：“是啊，不过估计你们早就忘了，我那时带着你哥哥去参加你的百天宴，但没过多久你就去南方了，你俩这么多年也没再见过。”
顿了顿，她乐不可支道：“当时你哥哥一直想要个妹妹，抱着你不撒手，非要把你带回家，我们不同意，他居然还想带着你偷偷离开，不过立刻就被发现了。”
简一幽幽地看向晏凌白：“想不到你还有这一面。”
晏凌白：“......”
晏凌白拿过照片细看，上面的小男孩正低头逗着怀中的小婴儿，小婴儿笑着伸出圆藕似的小手抓着男孩的手指，黑葡萄似的眼睛又大又亮。
他眉梢轻挑，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还干过这种混蛋又不着调儿的事。
简一凑近看了看，眉眼弯起，这种两人很早以前就有交集的感觉很奇妙，不过她并不讨厌。
林芙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让晏凌白陷入怀疑人生的境地，她一边继续翻照片，一边说起过年时的安排：“过几天就是新年了，咱们后天坐飞机去北海道，然后滑雪、泡温泉、看雪景和焰火晚会，怎么样？”
简一：“好。”
林芙正看着晏凌白小时候的照片回忆过去，脱口而出他的小名：“小白，公司的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吧？”
“？”简一眨了眨眼：“小白？”
林芙哦了声：“就是你哥哥的小名，不过他大了些就不让我们叫了，说是不霸气。”
被接连拆台的晏凌白：“......”
真是亲妈。
简一侧头看向旁边神色无奈的男人，拖长音调，声线放的软又轻，隐匿着笑意：“原来是小白哥哥。”
小姑娘靠得近，软绵绵的语调混着微热的吐息仿佛化作羽毛轻扫而过，带着股娇感，听着特别有味道。
晏凌白心口倏地一动，和简一对视几秒，指尖抵住她凑得更近的脑袋：“乱叫什么，坐好。”
室内光线落在他身上，清楚映出男人耳尖泛红的样子，简一歪了歪头，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叹地瞪大了眼睛。
正想仔细看看，晏凌白忽地站起身上楼。
林芙没发现两人的小动作，哎了声，扬声喊：“你去哪？还没说同不同意呢？”
“随便。”晏凌白的声音传来。
......
到北海道的那天正好赶上下雪，晏凌白提前让人租好了别墅，坐落在半山腰，内有温泉私汤，可以边泡温泉边看雪景。
一行人休息了一晚，等第二天雪停了，开车去了滑雪场。
室外气温很低，林芙和晏颂江坐缆车享受二人世界，简一被晏凌白裹的严严实实，穿着滑雪服，在初级道学习滑雪。
嘭——
简一再次摔得四仰八叉，她生无可恋地伸着腿躺在地上，抬手把雪镜推上去，天空湛蓝如洗，耳边传来动静，她侧头看着划着单板过来的晏凌白。
男人一袭黑白滑雪服，并不显得臃肿，身材颀长，随着干脆利落的动作，雪花飞溅，像是拍摄画报的超模。
附近没有多少人，晏凌白刹停滑板，五官在雪色下显出一股冷感精致，低头含笑对上了简一的视线：“还要自己学吗？”
刚才小姑娘非要自己试试，不让他教，全身带着护具，慢吞吞地划着双板，像个小乌龟一样一点一点地挪动。
简一想坐起来，躺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左扭扭，右动动，结果根本起不来。
简一：“......”
就把她埋这儿吧。
晏凌白被她逗得笑的肩膀打颤，他半蹲下.身，将人半抱起来，给她拍了拍衣服上的雪：“摔得疼不疼？”
简一摇头，站起来后又脚滑了一回，连忙紧紧抱住男人的胳膊，讨好地笑：“哥哥，你教我呗。”
晏凌白微低下头，少女白嫩的小脸乖乖仰着，浓密的长睫染着日光的薄金，眼尾微垂，笑起来时十分勾人，更像是一只小奶猫。
他伸手挠了挠小姑娘的下巴，嗓音拖长，吊儿郎当地不正经。
“那先和哥哥撒个娇。”
简一笑着后仰：“为什么？”
晏凌白抽出被她搂着的那条胳膊，懒洋洋地将手搭在她肩上，眼梢微微扬起，恣意散漫：“教你的学费。”
简一：“......”
她仰着头，眼睛被太阳照射眯了眯，盯着晏凌白看了几秒，倏地拉住他的衣角晃了晃：“小白哥哥，你就教教我吧。”
晏凌白：“......”
小姑娘音调拖长，确实是在撒娇，不过就是那上扬的嘴角和狡黠的双眸透着些乖张的坏。
晏凌白啧了声，一手挎着她的脖子揽到身前，一手捏住她的脸：“故意的是吧。”
叫哥哥就叫哥哥，非得在前面加个他的小名。
简一有些可惜头盔挡住耳朵，看不见晏凌白这次有没有耳尖发红，她握住男人的手腕，眨巴着大眼睛，无辜道：“明明是你让我撒娇的，我听话了，你不会翻脸不认人吧？”
晏凌白从喉咙里哼出一声笑，薄唇微勾，反将一军：“成，既然爱叫，那就多叫几声，我满意了，就开始教你。”
简一：“......”
自作孽。
最后简一叫了五分钟的小白哥哥，被揉了五分钟的脸，才开始学习滑雪。
两人站在雪地平坦处，晏凌白将单板换成双板，给简一示范。
“滑行过程中肩膀用力，站姿一定要稳定，腰腹收紧，目视前方......”
男人嗓音轻缓，音质通透磁性，一字一句清晰地漫入简一的耳朵，她试了往前滑了几次，果真不再摔倒。
在平地上练习了一个小时，已经临近中午，滑雪场内没有多少人了。
晏凌白看了眼时间：“等会儿先去吃饭，下午再来。”
简一戳着雪地慢吞吞地划着，目光落在坡道上，有些跃跃欲试：“哥哥，我能不能从坡道上滑下来，就一次。”
初级坡道坡度不是很陡，现在正好没有多少人，而且她也不会再摔了。
晏凌白放下心，给小姑娘检查了遍护具：“去吧，注意安全。”
简一兴高采烈地坐上雪梯到坡道高处，晏凌白看了眼，走到一旁给林芙打电话。
坡顶上微冷的风吹过来，简一望着下面，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激动，她戳了戳雪地，嘀咕道：“我要是半途摔了，不会滚下去吧。”
顿了顿，她给自己打气：“哪儿会那么倒霉，都练习那么久了，一定会成功的。”
简一深吸一口气，滑雪杖抵在雪地上，她一用力，整个人便顺着坡度滑了下去。
随着速度越来越快，风声呼呼刮过耳边，简一雪镜后的双眸微微睁大，身体轻盈地像是要飘起来，雪花飞溅，刺激感拉满。
她低呼了声，胆子越来越大，甚至想来个s型拐弯。
雪板板尾打开，右腿发力，简一完美地拐了小弯，信心大增，正要将重心换成左腿，突然发现雪板分开之后回不来了。
“？？？”
“！！！”
完蛋！
简一心慌意乱地控制雪板，整个人身体不稳，失去平衡直直往下面冲去。
晏凌白挂了电话，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又急促的声音。
“让开！让开！快让开！”
晏凌白抬眸看去，小姑娘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这边从坡道上冲下来。
他瞳孔微缩，想上前几步，将人护着停下来。
紧接着就被急冲下来的简一直接铲倒在地。
“......”
两人一同躺在雪地上，晏凌白护着简一躺在下面，摔下来的时候腰被什么东西硌了下，他轻轻嘶了声。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简一心脏跳动速度快得像是要跳出来，头晕目眩地趴在晏凌白身上缓了缓，好不容易回过神，才发觉两人现在姿势有多暧昧。
她脸色微红，撑着男人的胸口想要站起来，结果身体不稳，扑通一声再次摔在晏凌白身上。
晏凌白闷哼了声。
简一撑起上半身，她刚才被晏凌白护着倒是没受伤，不过听着他刚才的声音，反倒像是他受伤了。
简一着急地问：“哥哥，你怎么样？”
晏凌白抬起雪镜，眸光从半垂的眼底落下来，像是融合了雪意，在日光下拉扯出散漫肆意。
“小朋友，你这是投怀送抱，还是恩将仇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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