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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灰*******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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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here the Winds guide their Course



      薇薇安确实不喜欢精英聚会,但她很难拒绝参加。她母亲在帮她准备晚上的舞会时无疑是受到了要给艾德里安留下深刻印象的想法的刺激,有点太兴奋了。一想到这,薇薇安就浑身难受,但她知道最好把不想去之类的话说出来。她很清楚,她母亲是不会答应的——尤其是考虑到她为了让女儿能在舞会上体面地露面而用了多少的时间和美容魔咒。

      拜托。她觉得自己现在比起一个人类更像是一个洋娃娃。她的红宝石色的礼服长袍当然很漂亮。它们紧紧地包裹着她的上半身,然后从腰际垂落成及地的长裙。袖子紧贴着她的手臂,用精细的丝绸欧根纱收紧在她的手腕处,而披在她纤细肩膀上的斗篷则是直接与长袍相连而不是像普通款式那样分开,她走起路时,整件衣服看起来就像是一件皇家披风。长袍的颜色同样衬托着她的巧克力色头发,她母亲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她的头发梳成了当下流行的那种精致发髻。盘绕着的编发被用一枚银针固定在一起,看起来像一朵茉莉花,它的花瓣像六芒星的尖一样向外绽开。她还化了比平时更多的妆,这让她的皮肤都感到沉重。她的母亲嘱咐她今晚不要笑得太多,以“保持她的容貌”。不过,这倒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管怎么说,薇薇安今晚都不太想笑。

      马尔福庄园是她以前去过很多次的地方,但今晚这里感觉不太一样。他们一年一度的圣诞舞会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闷。也许这是因为艾德里安几乎整个晚上都没有离开她的身边。她不知道他在耍什么把戏,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诚心的,但自从他今晚第一次出现在她身边并把她从父母身边拉走以来,他一直表现的很温文尔雅。她的母亲整个晚上都在骄傲地微笑着,和朋友们闲聊着,偶尔看一眼她的女儿。每次她这么做,她的笑容就变得更灿烂了。至于她的父亲,自从他们到达后,他就几乎没有再看她一眼。他忙着跟角落里的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和奥赖恩·布莱克说话。薇薇安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说实话,她认为自己宁愿加入他们的谈话,也不想进行现在的这个。

      “当然,你和我、西奥多、西弗勒斯和埃文已经宣誓效忠了,但我们还需要新成员。”艾德里安对卢修斯说。他的手臂是环绕着薇薇安的腰,手紧紧地附在她的臀部好让她牢牢的贴在他身侧。现在,她看起来就只是他的花瓶,他因为忙着和卢修斯说话,甚至都没怎么注意她。薇薇安默默喝着饮料,听着他们的对话,决定先听听看他们在讲什么。

      听到艾德里安的所有朋友都已经宣誓效忠黑魔王,她一点也不惊讶。尤其是在几个星期前她在公共休息室里亲眼看到了穆尔塞伯的黑魔标记后,如果他已经是个食死徒了,那么他的好朋友们也已经成为食死徒是很合理的——尤其是在他们那天晚上的对角巷之旅后。

      卢修斯哼了哼。在开口之前他的目光在薇薇安身上停留了一会,说道:“我父亲告诉我,黑魔王想要招募更多的学生。他认为他们的年轻可以确保他们的忠诚。”

      艾德里安点点头,好像这很有道理:“当然,薇薇安会加入的。我相信弗林特会感兴趣。雷古勒斯还年轻一点,但是——”

      “对不起?”薇薇安打断了她的话,扬起眉毛,用闪烁着的眼睛盯着艾德里安:“我从没说过我会加入。”

      艾德里安立刻停止了对话,转向她,好像他现在才想起她在这,被锢在他的身边。他怀疑地扬起眉毛:“我还以为那天晚上你玩得很开心,还想再来一次呢。”

      薇薇安张嘴打算回应,尽管她也不知道这时该说什么。不过,幸好她也没机会说什么。

      “你还有的是时间考虑。”卢修斯挥着手,不动声色的打断了她:“我怀疑纳西莎也不会感兴趣。不过只要你支持艾德里安,那你身上有没有标记都无关紧要。”

      薇薇安的眼睛转向卢修斯。她皱起眉头,又张开了嘴——但又被艾德里安打断了,他耸了耸肩:“我想你是对的,卢修斯,但看看贝拉和罗德吧——他们真是理想的一对,不是吗?他们都加入了。”

      卢修斯点头表示同意,并朝纳西莎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是的……说的不错。但纳西莎太心软了,没法参与战斗。我还得一直为她担心。薇薇安也是一样。”

      太心软了?薇薇安对他们在自己面前大肆谈论她的样子感到非常生气。她很生气——很生气自己今晚必须待在这里,很生气艾德里安似乎认为她是属于他的——很生气这一切。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最后嘶嘶地说:“你们俩似乎都认为我会成为艾德里安的妻子。”

      两个人互相扬起眉毛,然后一起转过头去看薇薇安。卢修斯似乎被她的话逗乐了。艾德里安的表情则有些尖刻。

      他用胳膊紧紧搂住她的腰,转过头来对着她的耳朵低吼:“别在这出洋相,薇薇安。”

      他听起来很生气。很好。因为她也很生气。薇薇安噘起嘴,怒视着他:“我已经告诉过你我都永远不会嫁给你了,艾德里安。”

      他对她咬牙切齿,然后瞥了一眼卢修斯说:“我要和我未来的妻子说两句话。卢修斯,待会儿见。”

      卢修斯对薇薇安假笑了一下然后把头转向他,慢吞吞地说:“别对她太狠了,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对此嗤之以鼻,并把薇薇安拉到了附近的一个房间里大多数人都看不到他们的凹室。他一到那,就把她推到墙上,阴沉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要醒醒脑子吗,薇薇安?”

      她把他推开,低吼道:“我也告诉过你别多管我的闲事,艾德里安。”

      她不敬地嗤笑着说出他名字的方式使他咬牙切齿。他好像他们在分享亲密时刻般凑近她,低声说:“也许你忘了,宝贝儿,我对你去麻瓜伦敦的行为一清二楚。你说话之前可能得三思一下,否则你会后悔的。”

      她对他怒目而视,试图再次推开他,但艾德里安·穆尔塞伯这次似乎下定决定要让她待在这。他抓住了她推着他胸膛的手,然后靠得更近,把她的手臂弯曲成一个奇怪的角度扭到了她身后。他做这些动作的方式让这一切看起来好像是他在温柔地抱着她,好像他只是在他们安静的小角落里亲热。

      “我不怕你。”薇薇安对他嘶嘶地说,当她感觉到他对她暴露的脖子喷着的热气时,一股厌恶在她体内升腾起来。

      他讥笑着,抬起头嘲弄着说:“我不希望你怕我——我希望你闭嘴,然后照我说的做。”

      他们互相瞪视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他得意的笑了起来,靠得更近了,他把自己的胸压在她的胸上。她试图挣脱,但他的手就像铁一样抓着她的手腕,特别是当他的另一只环绕着她的身体,把她彻底固定住的时候。

      “放开我!”她对他吼着,但艾德里安只是得意的笑。

      “承认吧,薇薇安。你什么也做不了。你只能跟我在一起。”他告诉她。“我真不明白你在大惊小怪些什么——”

      然后,他相当突然的发出了一声谩骂——薇薇安抬起她的鞋跟,把它狠狠的踩进了他的鞋面,她细高跟鞋所造成的痛苦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他唰的放开了她,要不是她半靠在墙上,她可能已经倒下去了。然而,事实上,薇薇安只是交叉着双臂,脸上带着得意的胜利神情,看着他的因愤怒而发红的脸和因痛苦而闪烁的眼睛。

      他用没有受伤的脚支撑着身体,危险地咆哮道:“你这个小婊子——”

      “薇薇安?”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薇薇安和艾德里安都转过身来,看见雷古勒斯·布莱克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似乎很不自在:“……呃。我只是想问你愿不愿意跳个舞。如果艾德里安同意的话。”他扬起眉毛瞥了一眼艾德里安,看着他依旧发红的脸。

      艾德里安立即皱起眉头:“你爱干嘛干嘛。反正我现在有话要对布莱尔先生说。”

      薇薇安僵住了。艾德里安则只是愤怒地朝她假笑。当他开始蹒跚着离开时,她冲过去抓住了他的胳膊,低声说:“不——不要,艾德里安。听着,我很抱歉成吗?别——什么也别跟他说。”

      艾德里安立即把她从他的手臂上甩了下来,看着她跌跌撞撞向后退被雷古勒斯扶住时,他似乎也根本不在乎。他的眼睛里只有薇薇安,他的眼睛闪烁着的复仇的黑暗让她意识模糊的感到恶心。

      “你总有一天得吸取教训,布莱尔。如果这么做能让你长记性,那就这么做。记住,这是你自找的。”他对她低吼着,转身闪进了人群中,留下她站在雷古勒斯的面前。

      “薇薇安?发生了什么?”他问道,把她拉到一边。没错,他本来是想和她跳舞的,但她看起来很不舒服,他认为她现在没兴趣和别人跳舞。相反,他带着她到了墙边,但薇薇安几乎没有看他。当艾德里安蹒跚地穿过房间,走向她父亲站着的地方时,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艾德里安的身影。她没有把目光移开哪怕是一秒钟。

      “薇薇安?”雷古勒斯又问了一遍,然后眼睛随着她的目光穿过里马尔福家的豪华宴会厅,看到艾德里安来到了她父亲身边。奥赖恩·布莱克抬头看着艾德里安,卢卡斯·布莱尔把他的手放在艾德里安的肩膀上,好像他已经是他们家族骄傲的一员了一样。

      薇薇安紧紧的抓住了雷古勒斯的袖子,手指扭曲着。

      “你让我有点担心了。”雷古勒斯喃喃地说,但她还是没有回应。她忙着看艾德里安附在她父亲身上。忙着看父亲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忙着看正在酝酿着暴风雨的卢卡斯·布莱尔的表情。

      当她父亲抬起头,在今晚第一次对上她的双眼时,薇薇安在颤抖。

      “哦,上帝。让我离开这,雷吉。”她喘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仿佛她父亲怒火中烧的表情在她的体内形成了一股实实在在的力量。

      雷古勒斯犹豫了一下,因为卢卡斯·布莱尔愤怒的表情和艾德里安复仇的得意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但当薇薇安把她的身体转向他时,他立刻就做出了选择,没再考虑任何。只要涉及薇薇安·布莱尔,他愿意孤注一掷。(注:原文是all bets are off,太带感了呜呜)

      没有片刻的停顿,雷古勒斯立刻领着她走进了左手边的走廊,他用手臂保护性的搂着她的肩膀,催促着她向前走。他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他认识艾德里安·穆尔塞伯,他也知道卢卡斯·布莱尔对他女儿的那种轻蔑、愤怒的表情意味着什么。不管他之前错过了什么,他至少知道一件事:薇薇安有麻烦了,而他会竭尽所能的保护她。

      他来过马尔福庄园很多次,他很了解庄园的结构布局。他搂着她快步穿过几条走廊来到了通向广阔花园的大门。他们可能会在这密密麻麻的树篱中迷路,但在一段时间内,这可以变成他们自己的小世界,没人会发现他们。他把她拉了进去,而让他感到巨大惊喜的是,薇薇安一进来就伸出双臂颤抖着抱住了他。

      她大胆的举动立刻让雷古勒斯僵住了。他想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想问为什么她父亲看起来那么生气,但他咽下了自己的问题,伸手搂住了她,温柔地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什么也没说——当她在他怀里颤抖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等待着。如果他知道她正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嗯,雷古勒斯也没有提及这一点。相反,他们只是在寒冬里站着,被高大的灌木篱墙包围着,被四周的寂静环绕着。

      他们就这样站了很长时间。在雷古勒斯·布莱克的怀里,薇薇安感到安全。在这个保护着她的怀抱中,她觉得好像没有什么能伤害到她。当然,她知道这不是真的,但趁她还可以,她只想闭上眼睛,呼吸着橡木和柑橘的味道,假装这都是真的。在那一刻,她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只会使她把他抱得更紧,因为它使她充满了一种奇怪的渴望,这种渴望她无法解释,也无法用任何合理的方式来描述,但是——

      梅林,如果能嫁给他不是很好吗?

      正是这种想法使她抽离了他的怀抱,但同时也使她想要永远偎依在他的身边。在如此冷酷无情的现实下,这个想法太美好了,她不忍去想,它是一种让人无法想象却也无可救药的美丽。

      “对不起。”她用沙哑的声音说,终于挣脱了他。她的手滑过他的胸膛,离开了他的衬衫,直到刚才保护着她的温暖无可辩驳地消失了。

      雷古勒斯只是沉默地凝视着她,克制着想把她拉回来的冲动。他喃喃地说:“……为了什么?”

      他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她感觉他的眼睛在打量她,在为刚刚的几分钟寻求着某种解释,但她所能做的就是盯着他衬衫上的一颗扣子,咽下新一轮上涌的眼泪。

      “你太……太好了,雷古勒斯。你不能加入黑魔王。求你了,别那么做。”她突然说道——乞求道,几乎——这是如此突然和意外,雷古勒斯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薇薇安——”他开始了,但她没让他在说出她的名字后进一步讲下去。

      “不,听我说。”她说,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野性,这是他不习惯从她那里听到的,“对角巷的袭击——那天晚上我在那儿。艾德里安想让我体验一下——成为一个食死徒的感觉。雷古勒斯,你太好了,你做不到的。你太好了,你不能抛弃你的灵魂。那太可怕了,而且——梅林,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过这些话,雷吉,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知道。”

      在她即兴演讲的整个过程中,雷古勒斯几乎僵硬成了一座不屈的雕像。他死死地盯着她,嘴抿得紧紧的。他并不是因为她说了这些话而生气,只是,她根本不应该这么说。这样说太危险了,尤其是刚刚在宴会厅发生了那样的一幕后。那他仍然感到困惑的一幕。

      雷古勒斯没有回应她,只是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附近的一张长椅上。当他让她坐上面时,铁制的长椅还是冰冷的,当一阵刺骨的风吹过他们时,薇薇安更是剧烈地发着抖。他坐在她旁边,用他的手包住了她的,希望能让她暖和一点。也许在这个冬夜待在外面不是一个好主意,但他几乎情不自己的感到了一种自由。一种从他骨子里透出来的解脱。

      “薇薇安,刚才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他扭头问,他的声音拉扯出的语气更像是一个问题而不是一个要求。现在,他打算先无视薇薇安刚刚的演讲。他首先需要知道的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摇着头,咬着嘴唇,显然不愿意向他解释。

      “你可以相信我。”他对她说,然后伸手把她的一缕不听话的头发拨到了耳后。在黑夜里,巧克力色的发丝几乎变成了黑色的。他深吸一口气,继续低声说:“我绝不会伤害你的,薇薇安。”

      她颤抖着闭上了眼睛。他等待着,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起来几乎是悲伤的。

      “你会因此指责我的。”她喃喃地说,然后把手缩了回去。

      雷古勒斯叹了口气,把它们拉了回来,用他的手指扣住了她的:“我不会的。”他认真地说。

      薇薇安吞咽着。她看了看他的脸。无论她在他脸上看到什么,那一定鼓舞了她的勇气,因为她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坦白道:“我喜欢阅读,你知道吧?但是有一个我喜欢的作家,她是——一个麻瓜。她是个麻瓜。然后艾德里安发现了我喜欢读麻瓜文学,现在我父亲也知道了,他找到我之后肯定会杀了我——”

      她滔滔不绝的讲着,几乎变得有些语无伦次,当她深吸一口气停了下来后,她的呼吸比之前更加慌乱。她等待着雷古勒斯甩开她的双手,告诉她她喜欢麻瓜世界里的任何东西是多么令他厌恶——因为那正是他加入食死徒后想要摧毁的世界——但是,最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雷古勒斯没有甩开她的手,也没有责骂她。更没有冲出花园去找她的父亲,告诉他她在哪里。相反,他笑了。

      他在笑。

      薇薇安张大了嘴。她呆呆地望着他,既惊讶又有些被冒犯——直到雷古勒斯对她摇摇头,慢吞吞地说:“我知道,薇薇安。”

      就这样,她被冒犯的情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惊讶。

      “你——什么?”

      雷古勒斯冲她狡黠的笑着:“你认真的吗?你可以用你所谓的字典糊弄别人,但我的观察力比你以为的还要强得多。”

      特别是当涉及到你的时候,他想这么说,但是没有。

      薇薇安只是一直盯着他,直到最后,她低语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又朝她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个问题有点生气,但他的眼睛告诉她并非如此。雷古勒斯咯咯地笑了一声,向后一靠,用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拜托。你不是那种会一直读字典这种无聊东西的人。”当她向他投去怀疑的目光时,他抿着嘴,不情愿地补充道:“好吧,你去年在公共休息室里落下过一本,我就把点点滴滴都串起来了。这并不难弄明白,尤其是我哥哥简直是痴迷于‘麻瓜’的东西。”

      她没想到他会提到西里斯。她扬起眉毛,低声说:“……是吗?”但并没有想太多。西里斯·布莱克不是她现在最关心的,此外,她为什么要在乎他是不是迷恋麻瓜世界?他对他们如此宽容是很合理的,毕竟他早就被宣布为一个血统叛徒了。

      薇薇安对上了雷古勒斯的眼睛,小声地说:“那……你不在乎我喜欢读麻瓜的书吗?”她听起来好像不太相信。

      他对她扬起了眉毛:“我实在没法因为你喜欢读书而指责你,不是吗?再说,我的意见似乎也不重要。”

      但他错了——他的意见很重要。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一想到雷古勒斯对她阅读选择的高度尊重,她就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似乎光是想到这一点她就受不了。但他说自己的观点不重要也是对的,至少在此时是对的。因为现在重要的是她父亲的意见,而不是他的。

      “他会杀了我的,雷吉。”她颤抖着告诉他,再次把脸埋进了他的肩膀。

      雷古勒斯紧抿着嘴唇,慢慢地回答:“……他是你父亲,他会原谅你的。”不过,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想到了他自己的父亲,他不敢肯定他的话对她是否有什么安慰作用。毕竟,如果是他的父母发现他与“肮脏的麻瓜”有瓜葛,他们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只要看看他哥哥,就能知道这种愤怒所带来后果。但可以肯定的是,西里斯那是自找的。他干的事情可比读了几本书恶劣多了。他几乎花了一生的时间来故意惹怒他的父母,沉迷于麻瓜的古怪装置,冒险到城里去和沃尔布加和奥赖恩·布莱克所不齿的人交朋友。这和她是不一样的,不是吗?

      “你不了解我父亲。”她低声对他说,声音中颤抖的恐惧足以使雷古勒斯再次把她拉进了怀里。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告诉她,但再次,他不确定他安慰的话是否有效。他用手指抚摸着她的后颈,低声说:“就……跟他道歉。你不需要真心实意,但这能减轻他的怒火。”

      他假装没听见薇薇安的抽泣,她低声说:“……你这么觉得?”

      她往后退了退,抬起头看着他,他不知道这种冲动是怎么来的,但是在他可以阻止它之前,这句话就不经思考的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他脱口而出道:“薇薇安,即使我想,我也不能拒绝黑魔王。我已经告诉卢修斯我要加入了,我不能食言——那等于自杀。”

      她凝视着他,慢慢地伸出手帮他拂去了眼睛前的头发。在那一刻,雷古勒斯被另一种冲动所控制了——但这一冲动不需要任何语言,并且当他想要做的只是更靠近她时,战胜这种冲动就变得愈加困难。

      “……我害怕你,雷吉。”她低声说,那种冲动变得更强烈了。

      “别怕。”他低声说,声音嘶哑着。他的眼睛闪烁着看着她的嘴唇。梅林,他想吻她。他认为他这辈子从来如此想干一件事。就好像他只是被地心引力牵引着一样,他靠得更近了——近得足以让他的鼻子碰到了他的。他们的眼睛牢牢的锁在一起,在那一瞬间,他完全确信她也想要像他一样急切的吻他。也许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的心在胸口砰砰乱跳。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当她感觉到他的呼吸扫在她嘴唇上时,她抿湿了自己的嘴唇。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的手指缩在他的衬衫里,好像她永远也不想让他离开。

      也许,也许,也许——

      但她不会知道,现在不行,不是现在。命运用苍白的手描绘了她的宿命,而它不会在这飘雪的冬季花园里出现。不,不是在雷古勒斯·布莱克的怀里——不是现在。在他的嘴唇贴上她的之前,她还要往湖中扔更多的石头呢,她还需要让在自己的心真正能如齿轮般吻合的和他的一起跳动呢。而且,命运低语着,当这样的时刻真正来临时,如果它真的被预言了,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发生,它不会伴随着这种天真的温柔或这种暂时的关心发生。不,不——相反,那将是一首在绝望边缘弹奏的狂风暴雨般的粗糙曲调——让她去感受一些东西,让她去成为超越她现在的自己的东西,让她去强迫自己记住被爱的温柔抚摸所席卷意味着什么——

      不,不是现在。

      “薇薇安?你在这呢。我到处找了你好久。”莫瑞根·弗林特的声音在花园中回荡,薇薇安吓了一跳,飞快的后撤到了长椅的另一头,尽可能的远离了雷古勒斯。

      当她转过脸来面对莫瑞根时,那女孩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她,盯着她和雷古勒斯,好像她现在才意识到她差点打断了什么。一种明显的尴尬氛围在花园中升腾。冬天的寒风更加猛烈地侵袭着他们。

      雷古勒斯在那里似乎被冻成了一个无法挪动的雕塑,他从未觉得冬天的空气有现在这么刺骨。

      “呃……抱歉。不是故意的……打断。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父母刚离开了舞会,他们让我来告诉你,他们想让你马上回家。我认为你不应该多待了,薇薇安——他们看起来很生气。”莫瑞根匆忙地说,清了清嗓子,又瞥了雷古勒斯一眼。她用略微轻一点的声音问道:“你做了什么把他们惹毛了?你把艾德里安甩了?”

      她说完咯咯地笑了一下,但当薇薇安和雷古勒斯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时,莫瑞根又清了清嗓子小声说:“……好吧。还没回过神?我只是,嗯,还是让你们先解决你们需要摆脱的任何性冲动吧。”

      留下这条慷慨的赠言后,莫瑞根就转身跑回舞会了,留下了脸颊通红的薇薇安。雷古勒斯抿着嘴,皱着的眉头深深地压在眼睛上。他们都偶然地看到了对方的眼睛,但他们又都立即转过身去。雷古勒斯突然站了起来,薇薇安清了清嗓子,转头凝视着他们面前高耸的树篱。

      “……你应该去把这件事处理完。”雷古勒斯喃喃地说,忙着拂去礼服长袍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片刻之后,当薇薇安站起来时,他没有看她——至少在她走到他面前故意对上他的目光之前没有。

      “你看,雷古勒斯——”她刚要开口,他就打断了她。

      “没事的,薇薇安。我会进去让艾德里安冷静下来的。你现在应该回家。”他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给她一个安静的微笑,然后补充道:“你会没事的。相信我。”

      她想说她确实相信他。她想说她想把刚过去几分钟完全倒回去重来然后完成莫瑞根打断他们之前就应该发生的事情,但是——

      这就是爱情。时间主宰着一切,而今晚,时间并不站在他们这一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也不会。

      雷古勒斯又看了她一眼,然后松开她的肩膀,大步走回了房子,留她一个人站在了飘落的冬雪中。他双手带来的温暖就像袅袅青烟,消失在了夜空中,而她也没时间向他倾诉她任何心中的想法。

      她没有一点时间。

      “你考虑过你的行为的后果吗?”当她出现在他书房的壁炉前时,她的父亲问道。

      煤渣和灰尘还粘在她身上,她的红宝石色礼服上也有褶皱,但她没有时间去抚平它们。她的父母一直在等她——她不知道等了多久——但他们对等待的不耐烦并没有减少他们的愤怒。她父亲踱着步丈量着书房的长度。她母亲站在他书桌前的扶手椅旁。他们都双唇紧闭,身体僵硬,双臂交叉,动作紧张。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并且完全不令人愉快。

      卢卡斯·布莱尔冷笑了一声:“你当然没有!我从没想过你是个蠢货,薇薇安。我想我只能怪自己以前没有发现这一点!”

      “卢卡斯——”她的母亲刚开口就被打断了,她的父亲伸手抓住薇薇安的手腕,并强行把她扔进了她的母亲旁边的扶手椅里。当她的身体被甩进去时,她狠狠的把那威胁着要离开喉咙的惊恐尖叫吞了回去。她父亲以前从来没有对她动手过,更不用说像这样了。

      “听着。”他几乎是在咆哮,“我不会让我的女儿愚弄我!你有打算和我提起过这次进入麻瓜领地的闲逛吗?感谢梅林还有艾德里安把你的利益放在了他的心上,薇薇安。至少还有人在试图纠正你。”

      薇薇安扭曲着嘴:“父亲——”

      “安静!”他怒吼着,向前靠在椅子扶手上,高高在上的俯在她身上。他的表情很愤怒。怒不可遏。他咆哮说:“它们在哪?”

      在其他情况下,他的问题可能会让人困惑,但薇薇安知道他在问什么。她僵住了,摇着头:“那只是——”

      “它们在哪?”

      “——两本书,爸爸,真的——那只是闹着玩的——我没有别的意思——”

      然而,她的狡辩只会让他更加愤怒。卢卡斯·布莱尔不喜欢兜圈子。不,他喜欢事情按照他自己的计划进行,而此时此刻,他说的计划正处于失败的边缘。他低头看着他的女儿,好像她就是失败本身,当她只是继续喋喋不休地说出他认为是半心半意的借口时,他的怒火只会进一步燃烧。

      他怒气冲冲地站直了身子,转身快步向门口走去。

      傻子都知道他要去哪。薇薇安很快跟上了他,用颤抖的腿推着自己跟在他后面。她感到头晕目眩,好像随时都可能被绊倒,就像刚出生还不会走路的小鹿一样。有那么一会儿,她似乎鼓起了一些勇气,她跟在他后面冲进走廊,扑在了他的手臂上,但卢卡斯·布莱尔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而现在,他的心就像是一场伴随着冰冷的雨的邪恶风暴。

      他瞪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走他的路,好像她只是一只在他身边嗡嗡叫的苍蝇。薇薇安只能模糊地意识到她的母亲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并引导着她通过了走廊。伊泽贝尔·布莱尔的愤怒程度不及她父亲的一半,但她的声音仍然因失望和愤怒而紧绷,她低声说:“过来,薇薇安。别让事情变得比所需的更困难。”

      但无论情况如何发展——在她目前可能拥有的任何未来中——都没有办法让事情变得更容易。你看,他们根本就不懂。多年前,正是薇薇安·布莱尔对书籍的热爱促使她走进了这家麻瓜书店,而她的热爱早已经超越了对页间文字的欣赏。现在,它已经成为她的一部分——根深蒂固、狂野不羁——当她沿着走廊匆匆跑去追上父亲那飞速行进的身影时,她感觉自己灵魂中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几乎就要被撕裂了。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会做什么呢?薇薇安只知道她在做什么。当她的父亲风暴般的冲上楼,冲破她房间的门——当他举起他的魔杖,快速浏览书架,把麻瓜和魔法书籍都扔到地上,当他愤怒地环绕着整个空间,就好像他以为还会看到其他麻瓜的古怪物件到处乱放一样,当什么也没发现后,他的目光就又回到她地板上的那堆书上——

      那么,薇薇安做了什么?她没有思考,没有犹豫,没有动摇。她行动了。

      “火焰熊熊!”就在她父亲怒吼时,她扑向了那道咒语。

      火焰向她的身体袭来,她咽下了痛苦的尖叫。

      至少可以这么说,她的父母被她突然的行动吓了一跳,她的母亲冲过去把丈夫的魔杖推到一边,以免它造成进一步的伤害。至少可以这么说,他们决不会怀着任何恶意故意这样伤害她。她的父亲立即停止了咒语,盯着他的女儿,好像他觉得她疯了。她的母亲则扑上来抓住了薇薇安的肩膀,检查伤口。

      “薇薇安!”她母亲喘着气说,她的怒气突然消失了。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薇薇安的脸颊,她的脸颊又红又痛,但大部分的火焰在她扑上去制止它的时候碰到的是她的手和胳膊。疼痛像野火一样在她身上蔓延,扫过她那已经被毁掉了的红宝石色礼服长袍的袖子。精致的欧根纱现在从手腕到肘部都被烧焦了。她的前臂皮肤因火焰的接触而起了水泡,她的手指感觉像是被烤焦了。

      “你疯了吗?”她父亲问。看到薇薇安可怜地站在房间的中央,他的愤怒又涌回了他身上。他厌恶地向她撇着嘴唇,把冒着烟的长袍和被火灼伤的发红的皮肤收于眼底。她那双狂野的眼睛使他咬紧牙关。那双眼睛里仍然有太多对他的轻蔑。

      卢卡斯·布莱尔气得浑身发抖,他要求道:“到一边去,薇薇安。现在。”

      她急促的喘着气,当她胸口起伏的时候,她的声音中流露出了一种微弱的喘息:“不。”

      她母亲抿起了嘴唇。

      “到,一边去!“她父亲又说了一遍。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以至于他的手颤抖了起来,他一贯的傲慢也完全被愤怒所代替。

      她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所以薇薇安只是摇了摇头。她用牙齿咬着舌尖,痛得几乎超过了她胳膊上新生的水泡了——差不多,但还没有完全超过。尤其是当她父亲气势汹汹地向前冲来,把她推到一边时,摩擦骤然加剧了她皮肤上的痛苦。

      “你不能,父亲!”她听到自己哽咽了,但她还是推开了他,没有管自己伤口的疼痛。

      卢卡斯·布莱尔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他从来没有过,将来也不会有。他对任何反对他的迹象都不屑一顾,尤其是来自他家人的反对。尤其是他的女儿。

      他抓住她的胳膊,用手指按着她的伤口,用力把她往后推,以至于她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倒在了地板上。她重重地摔在木头上,但这不痛——没有她的心那么痛。当她父亲再次举起魔杖时,这一次,他的咒语击中了目标。

      魔法之火不同于它天然的同类。它以复仇般的方式燃烧着,直到咒语被转移到其他地方。无论是石头还是砖,木头还是铁,它们都能被不顾一切的燃烧。那书呢?那纸和墨水呢?它们烧得更快。

      薇薇安惊恐地看着那堆她珍爱的书着起了火。尽管她把奥斯汀的大部分作品留在了学校,平平安安地放在箱子里,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她的床底下。但那些其他的收藏对她也同样意义重大——她喜欢的其他麻瓜作家的作品,它们正在被烧成灰烬。弗吉尼亚·伍尔芙和艾米莉·勃朗特,哈丁和艾略特。然后——心猛的一颤,薇薇安意识到了《雾都孤儿》也在其中,但已经太晚了。《雾都孤儿》并不是她的收藏。但加文一定会非常难过的——

      “薇薇安,如果我再听到你跑去麻瓜世界,几本被烧毁的书就会变成你最不需要担心的事。”她的父亲一边说,一边交叉着双臂看着自己的杰作。他根本没有看她,仿佛仅仅是看到自己的女儿就令他厌恶,他甚至没有把头转向她的方向。

      《劝导》。现在她看到了这本书,咒语的效力在烈火的炙烤中逐渐消失,从那本诅咒字典变成了它原本的样子:一本她读了不知多少遍的旧书。书脊弯曲着,书页难以辨认,像其他的东西一样,被毁了。这情景使她的眼中噙满了泪水。眼泪沿着她又红又痛的脸颊燃烧出了一条路来。

      “既然我现在引起了你的注意。”她父亲补充道,终于不偏不倚地把脸转向了她:“我不知道你今晚和雷古勒斯那小子干了些什么,但我认为我用不着叫你跟那家人保持距离。我不会再和布莱克家发生口角了——不会在你第一次订婚失败的如此彻底之后。”

      他凝视着她布满泪痕的脸,下巴抬起,高高在上的看着她。也许他心里有一部分会为自己孩子的哭泣而感到难过。毕竟,父亲对女儿的爱是普遍的——或者说无论如何理应是普遍的。但是,即使卢卡斯·布莱尔真的有一些愧疚的感觉,他也不会在脸上或声音里流露出来,也许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流露的。内疚和怜悯不是他经常流露的情绪。

      “我相信你并不是真的像今晚这样愚蠢。”他继续说。“我希望你能马上就所发生的一切向艾德里安道歉。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挽救你一手造成的混乱局面。”

      《劝导》,在它的位置,在那堆灰烬的中央,被碎成了千万片。

      她的母亲默默地走上前,跪在薇薇安的身边。抽出了薇薇安的一只胳膊进行着检查,并拔出了她的魔杖,但卢卡斯·布莱尔在她能施展治疗法术之前阻止了她。

      “留到明天早上。”他命令道,声音紧绷而无情。他盯着女儿,但她的眼睛里却只有还在房间中央燃烧着的书籍。他撇着嘴:“……吃点苦头才能长教训。”

      她母亲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服从了。她伸出手去拨了拨女儿的头发,这可能是一种抚慰,但薇薇安在她的手指落在她的头上时猛的瑟缩了一下,伊泽贝尔·布莱尔立即停了下来。她犹豫了片刻后,后退着收起了她的魔杖,当她低头看着她女儿手臂的皮肤时,她似乎想反驳她的丈夫的话,但是——她一句也没有说,她转向门口,离开了——一个怪物的顺从的妻子。

      薇薇安的父亲也没有在她房间逗留。但当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时,薇薇安几乎没有听见。她正忙着伸出手去,满脸痛苦的把《雾都孤儿》从灰烬中扒拉出来。她握紧魔杖时,她的手比她所能承认的还要疼,但她还是召唤出水扑灭了剩下的火焰。她试探性地摸了摸烧焦的黑色书皮。那层金箔立刻就碎了。

      薇薇安坐在那里,久久地盯着它,泪水从脸颊上滑落,对自己胸部奇怪的空虚而感到惊讶。然后——

      薇薇安从来不是个叛逆的孩子。至少在今晚之前,她从来没有理由表现出来。她从来没有过想要离开这个舒适的家的冲动,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勇敢地面对外面的世界,就像现在这样。但是当她把残存的《雾都孤儿》塞进她的背包,撕掉受伤手臂外面的欧根纱袖子,匆匆套上新衣服,抓起她的旧扫帚时,这种冲动愈发强烈,她觉得好像一秒也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无论是在这个房间还是这栋房子还是这份财产。

      她既不勇敢也不无畏。她不相信自己的心是坚强的。她的意志随风向而改变,永远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一有更好的机会就转移。也许这就是作为斯莱特林的意义,或者——也许这就是作为薇薇安·布莱尔的意义。她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她只知道,当她飞到庄园边缘,飞出庄园周围施的保护咒,然后把飞天扫帚扔到雄伟的铸铁大门旁边,原地转身幻影移形时,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在追逐自由。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戈德里克山谷“,这是她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东西,没有原因——只有一个记忆,邓布利多在放假前的最后一天,在学期最后一次的级长会议教室门口,对她说——“我听说戈德里克山谷每年这个时候都很优美。”或者,也许是因为她在脑海中听到了他的声音,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叫她“戈德里克”。出于她不知道的原因,她紧紧抓住了那个声音和那个绰号,然后——

      她没有地方可去,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个独特的想法上——这个她以前从来没有理由去的地方——没有计划,也没有随身物品,只有一本烧毁的书和一根魔杖……

      突然,当她睁开眼睛,她没在再站在布莱尔庄园的门外,而是在一个陌生的村庄的午夜雪地上。冬日的寒意和几小时前薇薇安站在马尔福家花园时一样刺骨,那时,她穿着漂亮的红宝石色长袍,雷古勒斯是她唯一的温暖。那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她在寒冷中瑟瑟发抖,与渗入血管的恐惧作着斗争。而现在,在深沉的夜色下,她觉得自己仿佛冒险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是安静的,柔软的,从天空落下的雪好像在温柔的抚摸着她,即使她拂去了雪花,它们也依然粘在她的头发和睫毛上。当大自然以极大的力量愤怒地席卷大地时,随之而来的却并不是一场暴风雪。雪花没有刮着她的皮肤,寒风也不会吹进她的身体里。不,1977年平安夜的降雪远比这温和得多。这是一场完美的降雪,只是一场倾泻。雪花是蓬松的,轻盈的,从天空中缓缓飘落,仿佛在观察着大地,静静地寻找理想的落脚之地。

      她的眼睛里闪现着那些无法忘记的画面,它们都是最近才出现的,她忘记不了。每当她眨眼睛的时候,她就会再次看到它们,仿佛她被永远的困在了一个装满记忆的水晶球里。她被一块活动的,凸起的鹅卵石绊了一下。她的鞋子不适合在室外进行长时间的行走,她的脚趾感觉已经冻僵了,麻木了,但她无法停下来。她觉得如果停下来,她可能会开始哭,而薇薇安·布莱尔不会屈服于这种情绪发作。于是,她继续走着,双手深深地插在黑色羊毛斗篷的口袋里,感知着周围的一切,但并没有真正地看它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周围没有其他人在走动。

      她不知道今天是平安夜,她忘记了。在一连串的事件中,日子已经模糊在一起了。之后,她会发现没有其他人在街道上走动是因为他们都待在了自己温暖快乐的家里,准备着晚餐和祝酒,并确保礼物被包装好放置在了圣诞树下。但现在,当她披着斗篷,在风雪中低着头时,她的思想仿佛也在被风雪席卷。她没法专注于任何认知,或是发现任何关于圣诞节庆祝的欢乐。

      在村子的中心有一个小教堂。薇薇安在教堂外面停了下来,试图进去暖和一下,直到她意识到里面正进行着某种仪式。这应该是对平安夜的第一个提醒,她幻影移形到这个小村庄时,已经快半夜了,为什么这么晚还会有弥撒呢?但她并没有把这些点联系起来。不,当她摇摇欲坠的坐在教堂的前冰冷的石阶上时,她并没有对这些怪事感到惊讶。

      齐来!宗主信徒,快乐又欢欣……

      齐来!一齐来,大家上伯利恒……

      天啊,她在这里做什么?她一定是疯了。薇薇安用手捂着脸,蜷曲着身子弯腰抱着腿,隐约地听着教堂里唱的圣诞颂歌。对她来说,这几乎是一种萦绕心头的快乐,却又像幽灵般暗淡无光,就像失去光泽的银器。唱诗班的歌声上升到了一个柔和的韵律,但它听起来却奇怪的病态,薇薇安重重的呼出了一声类似于呜咽的叹息,她用冻僵的手捂住了眼睛,紧紧的拽着头发。

      不。她不会哭。她不会。

      她用牙齿咬住脸颊内侧,专注于由此突然爆发的疼痛。这成功地抑制住了她的眼泪,但它不能阻止记忆冲击她的头脑。深深的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薇薇安推开了埋在手里的脸,抬头看她上方的夜空。

      来朝见圣婴,新生王已降生……

      她看到了猎户座(注:奥赖恩)的腰带,找到了它最亮的一颗参宿七,接着是参宿四、参宿六和参宿五(注:贝拉特里克斯)……她紧绷着下巴,强迫自己转向另一个星座,试图抹去贝拉在她耳边回荡的疯狂的笑声和低语。

      “想象你正在迫切的召唤着痛苦。全心全意,宝贝儿……”

      随着一个粗砺的呼气,薇薇安靠在石阶的边缘,开始迅速寻找新的星座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也许是命运将她的目光引向了大犬座——或者只是因为冷静的、严格的推理。夜空中最亮的星星在天上骄傲地闪耀着,薇薇安甚至在意识到自己注视的是什么星座之前就被它吸引了。但过了一会——是的,她现在意识到了,她在星星之间画着想象中的线条。这是莱拉普斯,在它永恒的狩猎中(注:希腊神话中,莱拉普斯(Laelaps)作为一只总是能抓住猎物的狗被用来猎一只永远也不会被抓住的狐狸,它们不停的追逐,直到宙斯被它们矛盾的命运迷惑了,把它们都变成了石头并扔进了星空中,成为了大犬座(Laelaps)和小犬座(Teumessian fox)),穿过冬日的夜空,冲向无法捕获的敌人。那是天狼星,它是驱动着莱拉普斯不断前进的跳动的心脏。

      天狼星。也许,是命运指引她来到这里,来到这个小村庄。也许,她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来到戈德里克山谷与命运无关,而更多的是与她脑海中某种潜意识的冲动有关,这种冲动在毫无逻辑地压迫着她。或者,这两种可能是一样的。也许这就是命运:一种无法靠思想描绘出来的不符合逻辑的调和。它只能被感知到,就像那些在她头顶上方天空中扫过的针尖一般的星光。

      也许命运在潜意识中呼吸。也许这就是它的运作方式。也许她今晚就该坐在这冰冷的石阶上,听唱诗班的歌声在紧闭的门后哼唱,雪花落在她的斗篷上,仿佛它们要把她变成它们的一员;也许这只是一个可笑的错误——不合理的固执。愚蠢的,荒谬的……

      但现在她就在这,她的胳膊在斗篷下痛苦地灼烧,思绪在她的脑海里打着圈,层层叠叠地进行无休止地追逐;她身边只有一本无用的书,星星随着越来越大的降雪变得模糊不清。她感到迷茫、孤独、痛苦,她强忍着泪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决定来到这个偏僻枯燥的村庄而不是回到家里或者世界上任何一个别的地方。而当唱诗班的歌声从教堂的门后渐渐停下来时,另一种声音取而代之。

      这是笑声,但薇薇安忙着盯着她受伤的手臂,并没有留意。直到,当然,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突然说:“戈德里克?”,薇薇安吃惊地抬起她的眼睛,撞进了一场灰色的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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