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仙女后我香火封神了

　　乔嘉霖恍惚沉思中，朝歌已经近在眼前，宫玉带着她缓缓落在地面上：“师妹，前方几十里便是王都，再飞就是蔑视商王了，剩下的这段路，我们慢慢走过去，正好看看沿途风物民生。”
　　乔嘉霖默默估算此地距离朝歌城门的距离，所谓望山跑死马，现在依稀能看见城郭的影子，慢慢走过去，大约能在日出前进城。要是以前的她，走大半夜的路进城，肯定狼狈极了。但现在，她早已今非昔比。从她学会【他心通】开始，到现在已经大半天了，她并未感觉道饥饿或是困倦，精力充沛，怎么用也用不完似的。
　　她道：“都听师兄的，师兄对大商当今王上知道多少？”
　　“商王帝辛，据说他天赋异禀、才能出众。正因如此，才以非嫡非长之身即位。商王即位不久，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
　　“师兄很看好他？”她听过帝辛的名字，在史书，他谥号商纣王，是亡国之君。
　　“都是别人的传言，我并未见过他。他在我们鬼神之中风评极好，很重视对鬼神的祭祀。另外或许是他本人才华出众的缘故，他任人唯贤，不论出身，无论男女，甚至任用妖族做官。唯一可以诟病的，就是他的性格，他是极其骄傲的一个人。不过身为一个王，骄傲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师兄说起来，商王想必是一位再好不过的王了，我们要不要找个机会去见见他，或许能谋个一官半职也说不定呢？”直到现在，她仍处于激动中：原来她并没有离开家乡太远，她并非全然到了一个异世界，至少她知道这里，即便只有一鳞半爪是相似的，也足够她慰藉了。她想见商王，想在商王身上，找到一点点家的感觉。
　　“你想见他。”宫玉看着她眼睛，“你认识他？”
　　“师兄感受到了？”
　　“你很激动，就像是听见一个久别的故人一样激动着，你到底是谁呢？”
　　“我和他不认识，我也没见过他。或许师兄对他的了解比我还深。我只是感慨：他居然任用奴隶、女人和妖族，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帝王？我虽然不认识他，却非常敬佩他的理念，要是能见见他就好了。”说着，她笑了笑，看向宫玉，“要是以前，我当然不会幻想有朝一日能见到商王，但是现在，因为我是师兄的师妹，便觉得有机会见到他。有种美梦成真的不踏实感，故而激动难以自持。”
　　“我早知道你不羡鸳鸯不羡仙，一心只想做一番事业，山崖无论如何也留不住你。如今出来了，倘若得到商王的支持，于你便是如鱼得水。你想见他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需要筹划一番，我会帮你的，你想怎么见他呢？”
　　“我粗粗一想，有三种办法：
　　其一：商王重鬼神，直接以鬼神之身见他，必能谋一份差事。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后续发展不好把控。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即便商王任用妖族，也难以笃定他对异族的态度。更何况他身边的人，倘若被他们齐心协力，当做异族妖孽排挤，进退属实艰难。
　　其二：以人身见他。不过商王是人王，想见他的人不知凡几，我们又岂能那么容易见到他？除非动用冯子苏的印章，提出一千两银子来，疏通关系、广布名声。等着王听见我们的名字，传令召见我们。好处有限，弊端却是大大的，给冯子苏探听到了我们的动向，难保他不会又上来纠缠。虽说论打架我们也不怕他，但是他是人，我们是妖，给他宣扬出去，以后我们在朝歌也没得混了。这是大大的下策。
　　其三：我们一明一暗，师兄暗中动用手段，让我和商王在梦中相见，他醒来再循着梦里的指示找到我，必定认为是天意。我以人身待在他身边，进可参议金銮殿，如若不利，便和师兄一起远遁千里。只是这样要委屈师兄乔装改扮，扮作女伴，待在我身边。”
　　“你有了决断，我没什么所谓的。”宫玉嘴上虽然说着是无可无不可，眼神却亮晶晶的，转身变作一个气质清冷、玉骨凝脂冰为魄的俊俏女郎。他幻化出一面镜子，揽镜左看右看，一派天真。
　　过了好一阵，才将镜子收起来，咳嗽一声，又和往常一样万事不挂心的样子，总算和女郎的气质相符了。
　　“师、师兄，你怎么想出来变幻成这一幅样子的？真是天上仅有，地上无双，简直美得冒泡。”
　　“冒泡？难道说在海里有龙女长我这样的？”
　　“嘿嘿，没有，冒泡只是我们那里一种夸张的形容词。”
　　宫玉的眼睛轻轻撇她一眼，威力却比寻常大得多。只要宫玉这样子，无论说什么她都会答应，这简直是一种魔力：能让人无话不依、无令不从。
　　“你看我的眼神，实在奇怪。我还是我，只是换了一副皮囊，怎么你对我的态度，差别这样大呢？”宫玉疑惑地看着她。
　　“你不明白，但我刚好知道一点，可以解释给你听。”乔嘉霖顿了顿，“你用你本来面目的时候，无论再俊俏，都是男子的模样。男子总是危险的、充满野心和主观能动性的。他们无论长得再温柔和顺、楚楚可怜，他们男子的性别总是在提醒女人：这是一个危险的猎人，他的可怜都是伪装的。何况你那么强，离可怜可爱那么远，活脱脱一个凶恶的猎人无疑了。
　　但是当你幻化作一个女人的时候，女性在看你的时候，你的危险性，在直觉上被消除了。于是你表现出来的孤高冷傲、拒人千里之外，也变成了引人呵护、惹人怜爱。我们女孩子，最会心疼女孩子了。”
　　“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男性就显得危险，女姓就显得无害呢？你们人类真是奇怪。”
　　乔嘉霖沉思了一会，迟疑地问道：“你们妖精有性别吗？你是男是女呢？”
　　宫玉噗嗤一笑：“你问一块石头，你是男是女啊？实在荒诞。我们又不用生孩子，哪里来的男女之分？要是湿生卵化之辈，生来就是有性别的，修炼成精了还维持原来的性别。我变幻作男女，只是行走在外的皮囊。”
　　乔嘉霖一脸向往地看着宫玉：“你们的性别构成真是太健康了，令人艳羡。唉，都该像你们学学，成天总想着繁衍后代像什么样子？都被基因操控着，雄性动物总想着多交几个雌性，雌性又想着要挑资源丰厚的雄性保证幼崽能活下来。人生短短几十载，为后代繁衍这件事，却要操心大半辈子，太苦了。”
　　“原来你是这样看待人类眼中的爱情的啊，你真是有成仙的天赋。有许多妖精，成仙就差临门一脚了，终是因为贪恋红尘，难以割舍，终至于落到妖不妖、仙不仙、人不人地混迹在世间，道行就这样蹉跎干净了，他们要是能像你一样看开些，就好了。”
　　“哪里哪里，并非我看得开，只是站在人的角度想想，确实是这样。仙、妖就另说了，我又不是他们，怎么能体会他们的感受？”
　　“我以前和你说过的，妖要成仙，需得有一颗道心。道心是什么样的呢？是洁净通透的人心。人生来就有心，只需要保持心灵澄澈即可。但妖，只有无中生有一条法子。成仙的必要步骤是有一颗人心，这颗心或偷或抢，都使得，只是罪业太重，不好成仙。最稳妥的法子是：妖将一腔真情全托付给凡人，再由凡人负心薄幸，如此凡人死后，他的心就归妖所有了，天经地义。”
　　“竟然是这样吗？”乔嘉霖呢喃道：“这样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了。”怪不得聊斋故事、神话传说中总有那么多痴情妖精、负心书生。又说那些书生一出场，无一不是天真赤诚、古道热肠、心慈手软，原来这正是他们被妖精盯上的原因。
　　倘若他们不与妖精邂逅，反倒去修仙，天然一颗道心，必定有所成就。这便是命吧，他们各自是彼此的劫数，可惜没有两全之法，非得一成一败、一死一活才算罢休。
　　她又问道：“难道没有不偷心也能成仙的法子吗？”
　　“难、太难了。”宫玉摇头叹息道：“大功德、大机缘缺一不可。”
　　乔嘉霖也跟着长叹一口气。
　　宫玉道：“我知道你在为那些无故遭逢妖精的书生惋惜。你不知道我们有多羡慕他们，他们生而为人，天生一副道体，但凡稍有天资，悟道飞升易如反掌。我们就连说话，都要从炼化喉咙中一块横骨开始。从开启灵智、到口吐人言、化形、领悟神通，一步一个大坎，每有精进，便有心魔伴着阵阵惊雷劈在身上。有天资修行的妖怪少，其中有机缘造化的更是少之又少，折损的小妖不可胜数。而人，可以稳稳当当地拜师学艺，修为精进水到渠成，成仙也并不出人意料。我有时会想：他们何德何能，有如此优待？”
　　“人其实没有师兄想象的那么好的，想修仙的人其实有限。人生苦短，寿命只有那么些，人若要修仙，需得争分夺秒地修行才能将将赶上你们的进度。松弛一下，便跑不过时间，老死了。
　　况且世俗里人那么多，每个人关于幸福只有一个概念：出人头地。这样注定了只有一小部分人才有资格幸福快乐。人人都出类拔萃，就相当于人人都是平凡人。说起来很奇怪呢，大家都能接受绝大多数人是平凡的，唯独不能接受自己是平凡的。”
　　“你们人真是喜欢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快乐那么简单的事，怎么变成了只有少数人才能享受的奢侈品了呢？”宫玉摇头叹息，“人类的故事里，曾提到一句话，当时我当笑话听的，人越穷，就越富；人越富，就越穷。说是富人都在自律地受苦，实在是除了钱一无所有；而穷人，则有享不完的清福和快乐，除了没有钱，什么都有了。我当时就觉得好笑，如今听了你描述的“少数人才能快乐”，更觉得这故事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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