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说话

作者:路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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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鬼大会(一)


      回到一天院,陈野板着脸教训了我一顿,无非是说我闯去将军府大吵大闹太有失体统了,但我掉了两滴眼泪之后,他就改去骂陈鱼和陈忧了,说他们不该带我过去。后来又改骂陈零,说他不该打架,害得大家都替他担心。
      陈零用一只脚蹦来蹦去,给这个倒茶,给那个递扇子,连连赔不是。
      陈平道:“其实也怨不得老七,那个水夜名声很差,仗着他舅舅的势力横行霸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陈忧道:“可不是,我听说他前年还逼死了一个戏子呢。”
      我立刻竖起了耳朵:“怎么回事,讲来听听。”
      陈忧刚想说话,被陈野在头上敲了一记:“那些混话也是能讲给小妹一个女儿家听的?”陈忧吐了吐舌头。
      我道:“那戏子是男的还是女的?”
      陈忧笑道:“哪有女戏子啊?除非是谁家里自己养的小戏。”
      我一拍手,道:“那肯定是水夜有断袖之癖,想强迫那个戏子和他欢好,那个戏子很有骨气,誓死不从。结果就被他逼死了。对不对?”叫戏子可真不习惯,应该叫小明星的。
      陈忧傻傻地点头,陈野皱眉道:“小妹,这些话你跟谁学的?”目光在几个弟弟身上一扫,陈平回望过去,陈鱼做无辜状,陈忧连忙摇头,陈零呆呆地一笑。陈野不由得叹了口气。
      嘻嘻,有点得意忘形了。
      铺宣进来禀道:“大少爷,大少奶奶说二少奶奶房里的敏儿家里头来赎她出去,大少奶奶念在她服侍二少奶奶这么多年,没收她的赎身银子,还赏了她二十两,方便她家去做个生计。大少奶奶叫人来知会大少爷一声。”
      陈平一愣,道:“敏儿家里不是只剩一个叔叔了吗?当初卖的又是死当,怎么会有心来赎她回去?”
      我猜多半是秋素商查出敏儿的行为,又碍着陈平和明妍的面子不好处罚,当然这其中更可能是因为如果处罚敏儿就会牵出舞燕和姜姨娘来,所以便叫她叔叔来带她回去,对其他人就说是赎身。这倒是个不惊动大家又处理了事情的好办法,那个倒霉的小丫头不必无辜受罚,敏儿也不至于被人牙子卖去青楼妓院,各房主子的面子又能保全。可是,既然查出了敏儿,就不可能不知道是舞燕在背后主使的。秋素商又会如何处置舞燕?
      陈平也只是随便一问,没有再继续深究,看来对府内事务的确不甚在意。
      陈言和陈棋也过来看陈零,一进门陈言就笑道:“老七,你怎么成了独脚虾啦?哈哈哈。”爽朗的笑声把陈野脸上的严肃都驱散开来。
      众人闲话了一会儿,我突然一拍手,笑道:“刚刚想起一个故事来,要不要听我讲?”
      陈忧连忙点头:“要听。”
      陈零也好奇地看着我,其他人看起来兴趣不是很浓,但都很给面子,做洗耳恭听状。
      其实这个故事是我从网上看来的,清清嗓子,稍作编排,我道:“有一对年轻的姐妹,和父亲相依为命,有一年父亲忽然死了,伤心的姐妹俩就为父亲办了一个隆重的丧礼。在灵堂上来了一个远房亲戚,是姐妹俩从未见过的,那是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少年。姐妹俩不知不觉都芳心暗许。一个月后,妹妹杀了姐姐,请问:为什么?”
      他们都没料到故事的结尾还有问题,都是一怔。陈忧茫然道:“什么为什么?”
      这个不开窍的脑袋,我在他头上敲了一记,道:“为什么妹妹要杀死姐姐?”
      陈言道:“她们父亲都过世了,就剩姐妹俩相依为命,她哪有理由要杀自己的姐姐啊?”
      我道:“可她就是杀了。为什么呢?”
      陈忧道:“那个妹妹疯了。”
      我摇头。
      陈野道:“难道是那个妹妹和姐姐吵架,错手杀的?”
      “也不对。”
      陈平道:“这个故事太离奇了,不可能是真的。”
      “没让你猜是不是真的,只是问你为什么。”
      陈言道:“猜不出来。”
      陈鱼道:“难道是为了争夺家产?”
      我推推身边的陈零,道:“你猜呢?”
      陈零道:“姐妹俩抢点心吃,妹妹抢赢了,姐姐输了,一生气就气死了。”
      陈鱼道:“莫不是和那个出现在灵堂里的少年有关?”
      我喜道:“对,贴边儿了。”
      陈忧道:“是那个少年把姐姐杀死的?”
      我摇头道:“不是。”
      陈棋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地道:“会不会是那个做妹妹的还想再见到那个少年,就把姐姐给杀了?”
      陈言大笑道:“哪有这种事,想见就见呗,杀她姐姐做什么。”
      我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陈棋:“没错,就是因为妹妹爱上了那个少年,可是又找不到他。所以认为再来一场丧礼,就又能看到他了,所以才杀了姐姐的。妖精哥哥,你有做变态杀手的潜质呀。”
      陈棋:“什么是变态杀手?”
      “就是那种很不按常理杀人的,嗯,想法和别人都不一样,很阴暗的,对杀人过程蛮享受的,会杀死自己亲人的,会用很异常的手段去杀人的,可能还会和尸体共处一室然后仍旧照常生活的……”我发现随着我的解释,室内的气流越来越显得诡异,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我只好笑道:“故事嘛,听听就算了,当不得真的。”
      陈棋沉吟了一会儿,道:“变态杀手……这个称号不错。”
      拈豆儿在他身后道:“对,比‘财神少爷’好听多了。”
      陈野道:“老五,你要是敢让人出去张扬你是什么‘变态杀手’,我就让你这辈子都住在祠堂里,对着祖宗牌位去。”
      陈棋和拈豆儿的脸上都出现了遗憾的神色,我也连连叹气。
      陈平笑道:“小妹这个故事真离奇,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高兴地道:“好玩吧?这据说是美国FBI测试变态杀手的题目,能做出正确答案的人就有可能成为变态杀手呢。”
      “美国?爱福什么爱?”陈忧问道。
      呃,又得意忘形了。正在想着如何瞒过去,陈零道:“再讲一个吧。挺有趣的。”
      我忙道:“这也是姐妹俩的故事,姐姐的情人要和她分手,她就告诉妹妹说那天晚上她要在门口跟那个情人谈判,让妹妹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到了晚上,妹妹一个人留在房里,听到外面传来‘吱——扑——,吱——扑——’的声音,然后又是三声敲门声。因为姐姐有言在先,妹妹就没有理会。第二天一早,妹妹打开门,发现姐姐已经死在了门口。请问:姐姐是怎么死的?”
      陈野大汗:“小妹,你就不能讲些不血腥的故事吗?”
      “可以啊,有一对情侣,一年前女孩掉进河里淹死了,男的下水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她的尸体。一年后男孩又来到河边,看到一个老人在钓鱼,发现钓上来的鱼身上一根水草也没有,就问老人是怎么回事。老人说这河里从来不长水草。于是男孩大哭着跳进河里自杀了。请问:他为什么自杀?”
      陈野无奈地揉着太阳穴,道:“我还要去看看秦海送上来的帐本,先走了。”说着站起身。
      陈平忙道:“我约了朋友在正德楼见面,再不去就要迟了。”
      两个人都忙忙地走了,我好生无趣。
      陈忧追问道:“这两个故事的答案是什么?”
      我懒洋洋地道:“不告诉你。”
      陈零道:“诶——?”
      陈忧也道:“这不是吊人胃口嘛?好妹妹,讲给我听听。”
      我道:“你问妖精哥哥去。”
      陈忧果然便去缠陈棋,陈棋淡然道:“我不知道。”
      陈鱼道:“小妹想玩什么,告诉四哥,四哥给你买去。”
      我道:“啊,对了,不如我们今晚来个讲鬼大会吧。”
      陈言打了个寒颤,道:“讲鬼?”
      我来了兴致,这游戏以前常和朋友们玩的。我道:“对,就是在一间黑屋子里,每人面前点一根蜡烛,每个人都要讲一个鬼故事,讲完一个故事就吹灭一根蜡烛。很刺激的。”
      陈言站起身,道:“啊,我突然想起来了,我还有事没办呢。”我一把拉住他的衣摆,把小脸皱起来,可怜兮兮地道:“nod哥哥,你不陪婴儿玩了吗?婴儿好孤单啊。”陈言无可奈何地又坐了下来。
      陈鱼笑道:“既然如此,不如今晚就在以沫居后头的曲水亭,我做东,请大家吃酒。”
      陈忧喜道:“这样最好。”
      陈零道:“不知道大哥二哥肯不肯来?”
      陈鱼道:“只说是吃酒,他们定是会来的。药泉,你就去准备一下吧。”
      我在药泉身后叫道:“把气氛弄得阴森点。”
      药泉不知何故踉跄了一下。
      既然定下了晚上的聚会,大家也就散了,临走时陈忧还道:“晚上妹妹可要告诉我那两个答案啊。”
      兄长们都不在面前,陈零也就不用那么规矩,倒在床上歪着,让见夏给他按摩肿起来的脚腕。我也歪到床上去,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陈零说话。今天折腾了这么一回,我还真有些累了,不知不觉就迷糊过去了。
      陈零叫醒我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他拿着一张月白色压青花纹的纸笺,笑道:“四哥还特意下了贴子呢。”
      我拿过来看,上面的字倒还认得:“曲水亭上请喝酒,来是不来?”字迹如灵蛇飞舞,豪放而不失俊秀。我忍不住笑:“这样就叫请贴吗?”
      陈零笑道:“四哥一向不爱在繁文缛节上下功夫。”
      我纳闷:“那还真看不出来,我以为他会是很计较小节的人呢。”洗了把脸,我便和陈零赶去曲水亭。
      陈零还不便行走,小萤火虫就背着他,想不到这个脸蛋鼓鼓像个小包子似的小家伙还是很有力气的,背着陈零居然还健步如飞。
      曲水亭下是一条贯通全府的活水,水流到此处九曲十八弯,亭在水上状如飞翼,从亭中向外看去,弦月映着流水,清风吹着树梢,很是雅致。曲水亭内设了两张席,其中一张是给小萤火虫他们准备的,酒菜也颇为丰富。四角都设着明灯火盏,照得亭内一片明亮。
      陈野陈平果然也都来了,众人落座,另有小丫头侍候,便叫拈豆儿、小萤火虫他们自去另一桌吃酒。陈平的洗毫和陈忧的研墨我都是第一次见,洗毫长得高高瘦瘦,样子有点呆呆的。研墨长得倒和见夏有几分相像,有些阴柔之气,但笑容灿烂,看起来倒也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
      酒过三巡,拈豆儿他们便热闹起来,不知是谁提议的,大家开始扳手腕子,输了的被弹脑门儿。拈豆儿一路过关斩将,很是得意洋洋,铺宣、端砚等都被弹得满头是包,研墨捂着额头眼泪汪汪。拈豆儿又拽过小萤火虫要比,小萤火虫嘴里塞得满满的,含含糊糊地道:“我吃饭呢。”
      拈豆儿道:“比完再吃。”
      小萤火虫还不肯,研墨道:“和他比,弹他个老大的爆栗子。”
      拈豆儿已摆好姿势,小萤火虫只得擦擦手,伸出右手与之相握。研墨等人都凑到跟前去,有的给小萤火虫鼓劲,有的给拈豆儿加油,热闹非凡。
      洗毫道一声:“开始!”
      拈豆儿手上用力,竟然是…………秒杀!
      只不过,是拈豆儿被小萤火虫秒杀了,研墨兴奋得跳了起来,大声叫道:“弹他!弹他!”
      小萤火虫笑嘻嘻地在拈豆儿额门上弹了一记,拈豆儿疼得直咧嘴,不服气地道:“再比一次。”
      “好,好。”研墨等人都起哄,推着小萤火虫再比。
      小萤火虫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
      这次拈豆儿多坚持了两秒钟,大概是男子汉的自尊心受损了,他生起气来,凶巴巴地瞪着小萤火虫。小萤火虫在他头上又弹了一下,这次拈豆儿也不去揉,直接道:“再来。”
      小萤火虫的表情有点为难,但经不住伙伴儿起哄,只得再比。
      拈豆儿还是输,他怒气冲冲地把头伸过去:“你弹吧。”
      小萤火虫犹豫道:“算了吧。”
      拈豆儿怒道:“愿赌服输,弹吧。”
      小萤火虫道:“真的算了吧。”
      拈豆儿大怒:“快点!”
      小萤火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在拈豆儿头上轻轻弹了一记,拈豆儿火冒三丈地大声道:“谢谢你啦!”
      小萤火虫赶忙道:“对不起。”
      研墨道:“嘁,明明就是他输了,还生气。”被拈豆儿一瞪,连忙闭上了嘴。
      我在这边笑得肚子疼,真是一帮小孩子啊。
      待酒席撤下,众人围成一圈坐下,让拈豆儿他们也都过来坐着,每人面前摆一个小几,放一壶酒一碟点心。小萤火虫还心有余悸,远远避开拈豆儿,坐到洗毫和药泉身边去。四角的明灯也都熄了,每人面前点一只蜡烛,光线顿时黯淡下来。
      方才还觉得清心明目的夜景,此时却变得有些阴森,淡淡的月光让潺潺的河水闪着微微的鳞光,树林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连前面的以沫居里都一丝光亮也无,这气氛顿时压抑下来。
      陈野奇道:“这又是什么新花样?”
      陈鱼笑道:“讲鬼大会啊,大家轮流讲鬼故事。”
      陈平笑道:“这一准儿是小妹的主意,别人再没这么精灵古怪的。”
      我把蜡烛举到下巴那里,明知道光线从下方照上来时人的脸会显得很恐怖,还要咧嘴一笑,把对面的端砚吓得一哆嗦。故意压低声音道:“那么,从谁那里开始呢?”
      侍候的小丫头们都已离开,这里就剩下我们十几个人,风从背后一吹,端砚先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下,道:“白天来这儿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么阴森啊。”
      陈鱼道:“我先来吧。”
      他学我的样子把蜡烛举到胸前,道:“我要讲的这件事,就发生在咱们胤川城里。”
      端观移动了一下身子,挨近了旁边的拈豆儿。
      “有一个人在城西北角上租了座房子,价钱很低,但是房子也很小。因为他孤身一人,没有什么家人,这个人也不在意房子大小,有地方住就很高兴了。第一天安然无事,第二天夜里他就常常被不知何处传来的哭声给吵醒,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是邻居家的孩子在哭,后来觉得有些奇怪。因为那孩子一哭就是一整夜,而且不住地叫:‘娘……娘……’。天天如此,这个人睡不好觉,实在忍不住了,有一天晚上又听到孩子哭,他就跑去敲邻居的门。邻居家出来的是个老丈,他向老丈抱怨了一通,老丈却回答他:‘你听错了吧,我家里只有我和老婆子两个人,哪来的什么孩子?’这人一听就愣住了,只得又回到房里去,但那哭声却越来越凄惨,越来越清晰,就像是从院子里传来的。于是他就趴到窗前去看,只见院子里一个红衣服的小孩正在飘来飘去,忽然,小孩飘到窗前来,正好和那个人脸对脸。那小孩的脸上血肉模糊,一双眼睛向上翻着,露出眼白,眼睛里还流下血来。那人吃不住吓,晕了过去。第二天醒过来,这人就赶紧去邻居家,跟老丈说了这件事。老丈告诉他,原来那房子里住的是一个寡妇和她的儿子,后来寡妇和一个屠户成了亲,那屠户性情暴躁,成天打骂虐待那个孩子。有一天,屠户喝醉了酒,就把那孩子活活打死了。屠户酒醒之后,就把孩子的尸体埋在了院子里,带着寡妇逃走了。所以,那个人看到的就是惨死的小孩的冤魂。”陈鱼吹灭了手中的蜡烛。
      拈豆儿道:“端砚,你不要抓我抓得那么紧,很痛的。”
      端砚不好意思地松开拈豆儿的胳膊。
      陈零道:“那孩子真可怜,他娘亲就眼看着他被打死,也不阻拦吗?”
      陈棋道:“事后还跟那屠户一起逃走,连儿子的尸首都不管了,也不报官。这个做娘的可真狠心。”
      陈平点头:“就是。”
      陈鱼失败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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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废柴小平胸到坑蒙拐骗无所不精的纯爷们儿。priest大人的文几乎每篇我都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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