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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枕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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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等越陵稍微适应了一下眼前的场景时,生理和心理都打了一个哆嗦。

      她来到了雪山。

      什么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华美辞藻固然能够描述出眼前的场景,却难以让人体会到这个情景特有的磅礴气势,又或者说危险。

      冷和痛是越陵的第一感受。

      虽说她所在的现实也已经入冬,但室内的温度再低也能有个十几二十度,也不被风雨侵袭。雪山则绝对是零下的环境。系统发放的装备保暖性很好,越陵尚且能感觉到自己的胸腹还是热烘烘的,但厚实的手套下,越陵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冷得发痛。

      她把手攥了起来,又拍又打地试图促进手上的血液循环,待手指缓过来一些后,越陵便将手揣进兜里。只是手尚能这样处理,脸上露出来的部分就怎么样也躲不了了。

      可怜越陵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此时竟有种感受到自己的皮肤水分直接被冻结升华的感觉。她的大部分面部都被面罩遮挡住了,但呼吸吐出的热气被面罩吸收后就很快冰冷起来。

      越陵只能故技重施,尝试用自己行走时产生的自热来对抗这种极致的严寒。固然是个天真的想法,但越陵此时也已经没有什么别的主意了。

      好装备的功用此时就发挥出来了。虽说雪山上的积雪很厚实,令越陵即便走一步都得重复着“将脚从过膝的积雪里拔出来”、“重新找地方下脚”、“确认下面能踩不会踩空”、“踩下去,然后把另一只脚挪过来”的复杂过程,但动作的繁复也让越陵一时间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火热。

      到这时,越陵终于短暂地渡过了刚被传送来的懵逼状态,得以审视一下自身。

      雪山无疑是一个极端恶劣的自然环境。可怕的低温足以让一切生灵畏惧,也因此雪山上的生命迹象可以说是极其有限,这也意味着越陵这样被丢进这种环境的人所能获取的资源极其有限。好在系统将这个副本的难度设置为两星不是没有道理的,越陵的背包可以说是鼓鼓囊囊,塞满了各种防寒用品和食物,但重量明显和物品不符。

      这应该也是系统为越陵贴心地减负重了。

      护目镜是橙色的,越陵带上以后就觉得那些被雪反射进眼睛的强光削弱了不少。她扯下面罩,又给自己塞了一根牛□□进嘴里。连续的咀嚼让越陵的注意力不会被冰天雪地吞没,她又开始思考除了充足的装备,还有什么有利于自己的部分。

      首先就是副本的等级。

      上一个副本也是两星副本,但就环境的恶劣程度来说,山林和雪山绝对是两个量级的,光是装备的充足尚不足以抹平这两者之间的难度,那问题或许就是出在任务目标上。

      丁小磊。看名字这像是个男性,会出现在副本范围内不是无缘无故的,或许他本身就是本着户外登山的初衷,却意外迷路,这才需要越陵加入任务。她的存在并非是什么引导、帮助之类的意义,而更多是一种陪伴与告知,令丁小磊自己就能意识到,他已经偏离了路径。

      同样的,丁小磊既然不是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片雪域,那便至少应当是从一个有人的地方出发。那地方或许是某个村落,又或许是某个滑雪山庄。看任务情况,他应该是在单人行动。并非大部队出行的他所带的装备应当有限,所以也不太可能是在雪地里已经走了几天,人都快没了。反推过来,就是找到丁小磊的地方应该离人类的聚居地不会太远。

      更何况雪山和一般的山野不一样,在那些人们已经探索出来的路径上往往会设立安全小木屋。或许找到丁小磊,进到某个安全小木屋并用里面的无线电联系上救援队,越陵的任务就会算结束。

      不管是哪种情况,越陵在雪山里待的时间都不会太长。

      天实在是太冷了。越陵曾经以为自己是不怕冷的,大冬天也能在外头活蹦乱跳,越好说她是个小火炉。但显然那只是因为环境还不够冷。如今的她必须保持高度的专注力去控制自己的行为,有时候她甚至理解了为什么资料上写的“在深海中必须时刻提醒自己呼吸”。如今的她身处人类世界的“深海”,也确实要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呼吸,不要忘记思考,才不至于因放空而冻结在这片冰天雪地里。

      但这种冷又是矛盾的。起先越陵是在背阴处,山风和环境里的低温都快要了她的命。所以当越陵按照任务的指示向前走,走入阳光时,隔着厚重的衣物她也感觉到一阵异常的灼热。越陵刚开始还有点懵,随即便反应过来,这是阳光带来的温度。高海拔地区的紫外线也是格外强烈。越陵只走了一会儿就热了——但要她脱去保护她的衣物也是不可能的。这种灼热只是一种错觉。越陵一低头,就能感觉到自己笼罩在阴影里的面部温度骤降,颇有种在极寒和极热之间随意切换的感觉。

      雪山里的天气尚算晴朗,天空中有云,但不多。入目之处只有一片模糊了界限的惨白,白得刺眼,白得即便越陵已经戴好了护目镜眼睛也非常不舒服。再往远处,才能看见碧蓝的天空和皑皑白雪之间裸露的灰色山脊。那是越陵唯一比较好找聚焦点的地方,所以越陵时不时就抬头看一眼。但不论越陵走出多久,山脊还是那么远,周围还是那么白,四周一成不变的,越陵很难据此判断自己究竟走了多少路。

      这更像是一种心理上的折磨。越陵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忍耐着这份独行的、漫无目的的路程,跟着任务的指示往前走。

      这倒是与这些时日以来越陵对自己在现实中的处境的思考应对上了。这算什么,人生道路照进副本?

      越陵的不断自嘲,心情倒是出乎意料的舒畅了一点。

      脚下的积雪并不厚实,表层更是有一种微妙的粉质感。每随着越陵前进时重心的转移,她的脚就会下陷。刚开始越陵还很狼狈,后来便找到了在雪里“游泳”的技巧。如果陷进去,这里积雪最深的地方可以埋过越陵的大腿中段,那些被冰雪包裹住的躯体也会极速降温,像是被这里的温度挽留。越陵能怎么办呢,她只能不顾体力分配地让自己前进,产生一些微弱的热量。尽量用匍匐或者滑行的方式蜿蜒前进,好增大身体与雪地的接触面,不那么轻易的蹭进去。

      似乎是在行了一段路后,越陵发现脚下的雪似乎变得坚实了一些。

      越陵胡思乱想,或许是因为这里的积雪很稳定,它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存在着,不曾融化。于是被天上新下的雪重重地积压沉降,最后成为了一片冰山。

      越陵仍是不敢掉以轻心。万一什么地方的冰山没有冻结实,或者冰山开裂,给越陵留出了一条缝呢?她对雪山的了解确实不多,但也看过一些登山客跌落冰缝最后命丧雪山的故事。

      她不打算在求生副本里做作死的尝试。

      越陵的整体行动趋势是向山下走的,所以很多时候越陵还是能够依靠滑行来借力。她会小心地让自己不要失去对速度的控制,滑一会儿,停一下。

      于是随着越陵下山的距离增加,坚实的冰层似乎又变得不那么方便行动了。

      越陵的呼吸透过面罩变成一股又一股的白气。她想起自己匆匆瞥过的雪山的资料里这么写道:如意外在雪山中失去方向,建议寻找避难所或就地制造雪屋节约体力等待救援。

      越陵倒是也很想,但现在的她被迫前进。

      大约两个小时后,越陵觉得自己或许是个潜在的赌徒。她还是不能判断出自己到底走出了多少距离,中途更是产生过无数次放弃的念头。但她也总会再逼自己一把,说服着自己“万一呢”?

      万一再往前一点,就可以找到救援的目标呢?

      于是,这个万一终于出现了。

      起先那只是一个不远处移动的小黑点。越陵差点以为是自己的眼睛终于出问题了,但只是凝视了那个黑点一会儿,她便意识到,那个黑点并不会跟着她的眼球移动,而是自行自主地在向越陵所在的方向移动。

      越陵忍住了自己大喊出来的冲动。万一引起雪崩,越陵和丁小磊都得玩完。越陵完全不认为电影里那种跑赢雪崩的情形可以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更何况两个人的距离并不近,风也会截住她的声音。

      但越陵以为自己要抬不起来的脚此时又多了一些力气。

      越陵补充了一根能量棒,专注地往哪个小黑点的方向前进。

      于是小黑点也有了颜色——那应该是一个身穿艳蓝色冲锋衣的人,而且对方也似乎正在向她这边移动过来。

      等越陵隐隐约约能辨认出对方并非自己想的那样魁梧,相反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女生时,久违的幽绿色的字重新出现在越陵的视野中。

      -任务:找到丁小磊...完成!
      -任务更新...
      -当前任务目录:
      -任务:活着离开
      -任务:帮丁小磊离开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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