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力法则[娱乐圈]

　　花瓶碎了一地，露水洇湿地毯，散落的向日葵窝着叶子。

　　“你出轨，”女人卷着大波浪，眼睫卷翘，细细端详自己的美甲，“我不也原谅你了？”
　　高跟鞋尖一下一下点在地板上。

　　“你这个——”某个关键词触及那男人的神经，他恼怒大吼，一巴掌向女人脸上扇去。
　　他称那女人为：“婊子！”

　　“够了！”
　　默不作声在餐桌旁听了全过程，少女起身，看着貌合神离的两人，声音颤抖，“你们离婚。”

　　“离个屁！”男人把餐桌上的食物掼在地上，“说了工作需要——”

　　那女人嗤笑，没在意脸上的伤，仍旧抠着美甲漫不经心地说：“什么都是工作需要，工作还需要你出轨么，你是鸭？”

　　那男人怒不可遏，端起桌上的粥碗，扔过去。
　　“若衿！”

　　曲若衿猛地睁眼，胸腔起伏。

　　看向窗外，晨光熹微。
　　是在做梦。

　　手机已经满电，她吐出口气，缓步走出房间。

　　农家院内，外公仔细挑着木头。
　　见她走近，宋玉笑笑，“先吃饭，一会来斫琴。”

　　曲若衿轻声：“好。”
　　她从高中便与外公一起生活，大学毕业后便跟着宋玉斫琴。

　　选木置桌，等开工已是午时，六月的阳光正盛，照得人睡眼惺忪。

　　“年轮凸起的面做琴面。”年近七旬，宋玉动作依旧干脆。

　　二人后背微潮，光影斑驳中，砍斫打磨，木屑飞扬。

　　“你来落款吧。”
　　两张琴面做好，合琴之前，在槽腹落款，是宋玉的仪式感。

　　取出笔墨，砚台撞击几案，浑浊的木质声回落。
　　她端端正正在槽腹落款——
　　“岁在壬寅夏月书”。

　　“不错。”宋玉满意。
　　落笔沉稳，笔酣墨饱，却掩不住灵韵飞扬。
　　“收起来吧。”看看天色，宋玉叮嘱道：“一会人该来了。”

　　宋玉受邀参加《非遗风华传》的录制，节目组已经抵达民宿，马上就要开机。
　　曲若衿应下，放好琴板折身回屋，简单收拾后解锁手机，收到乔梵茜的消息。

　　「好消息！我通过《心夏》的海选了！我要跟帅哥明星恋爱了！」

　　暑期档综艺竞争激烈，星光传媒紧跟恋综热点，推出《心上的夏天》，主打共情观众心理，海选素人与明星进行一对一配对。

　　收到喜讯，曲若衿眉眼一弯。
　　「恭喜呀。」

　　手机备忘录弹出提醒——
　　【晚六点，发布视频。】

　　这才想起来，今天周二，该发新视频了。

　　前些日子曲若衿创了个视频号，在上面发布一些古琴弹奏视频，也积累了些粉丝。
　　应粉丝要求，今天弹《指上听》。

　　她取出古琴，在桌前架好三角架和相机，调了个不露脸的角度，点开录制键，坐下抚琴。
　　院内绿风荡漾，风铃声响，卷起股木头味，缭绕进窗内。

　　镜头刚刚卡到她的挂耳染，橙色T恤露出截白皙的手腕，指间挑拨，琴音泠泠。

　　笃笃。
　　敲门声截断琴响，曲若衿下意识止弦，望向门外。

　　“抱歉抱歉！”门口的人连忙解释，“我们是来拍摄的，没找到人……”
　　曲若衿微愣——门外两人，说话的这位应该是助理，后面那位……

　　穿着蓝色运动衣，带着棒球帽和口罩。下颌线凌厉，鼻尖把口罩撑出一个优越的弧度，黑色帽檐的阴影遮住了眼睛，让人窥不清神色。

　　揣摩来人身份，她慢慢起身。
　　“是宣传人？”

　　那人点头，曲若衿心下了然，“我外公可能……”
　　出门了。

　　后面几字被曲若衿吞下，眼前人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口罩扯下，露出优越的唇形，嘴角却是向下撇去，绷成了微弧。一双黑润的眼睛盯她半晌，短促地笑了声，语气却不怎么好。
　　“这就不记得了？”
　　声音干净，像溪水流过沙砾。

　　曲若衿忽然哑声。
　　邵衡，她前男友。

　　旁边的助理还在惊喜地说：“姐姐，你和我们邵哥认识啊？”
　　……是啊。

　　曲若衿有些尴尬，助理话中的某个关键词让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些旧事。

　　也是在夏天，她拍作业误了约会。匆忙赶到时，邵衡正站在树下，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篮球，有一下没一下抛着，一双桃花眼看了她半晌，才不咸不淡地开口。
　　“姐姐，你好忙。”

　　她听出他是心情不虞，连忙解释是小组成员临时撂担子，她不得不赶工。

　　“是陈羿？”猜出成员身份，他掀掀眼皮，俊气的桃花眼此时微微上挑，神色有些压人。
　　陈羿追了曲若衿近两年，在他们谈恋爱后才消停下来。
　　曲若衿犹疑点头。

　　他嘴角抿平，“好。”
　　“现在，”捞起差点脱手的球，他牵她的手，“来看男朋友打球。”
　　“你……”她捏住他的手，“不生气？”

　　“没事。”他表示理解，又挑眉向她陈述：“我很大度的。”
　　“喔。”曲若衿踮脚，揽着男朋友肩颈，在他脸侧落下一吻，“那你好棒。”

　　当晚，校园广播的大喇叭里，清越的女声一板一眼念着留言——
　　【下面这首歌送给大三年级的陈羿同学，希望您以后也能像歌词一样，《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兜兜转转，恰巧又是夏天，当时的男朋友如今成了——
　　“我们是校友。”

　　她按捺下心绪，低头囫囵应答了一声。
　　“走吧，我给你们带路。”

　　邵衡并不让路，伸手朝她身后一指。曲若衿以为他有话要说，仰起头来，陌生的雪松木香扑面而来。未等到他开口，她下意识想歪歪头，却又顿住。
　　这个动作她以前常常做。

　　明明已经分手，此时却条件反射般摆出熟悉的动作，就跟应激反应似的。

　　“你，”邵衡定定看她几秒，语气平直地陈述道：“相机没关。”

　　听到这话，刚实习俩月的助理小赵不由为自己掬一把汗。
　　他看向曲若衿，低头时耳后碎发滑落，遮住白皙脖颈。
　　原来邵衡脾气不好是真的，对美女校友说话也这么冲啊。

　　“……”
　　曲若衿默然几秒，抿嘴道：“……谢谢。”

　　她盖上镜头盖，一路无话将他们引到堂屋，推开门后，正巧瞥见宋玉身影，已是回来了。
　　曲若衿轻声道：“外公。”

　　公事公办交代好事项，她便率先离开，没注意兜中重物滑落，身后啪嗒一声，被人捡起。

　　见前任之后应该怎么办？
　　她性格从来坦荡，此时却难得有些不知所措，乔梵茜说得好……
　　“别比较，不纠结，按照路人处理。”

　　曲若衿笑笑，折身回屋，计划趁剧组赶到前录好视频。

　　她做事时一向专注，视频拍摄顺利，她稍做检查设置定时发布，又发送微博预告。再出门时，发现院内已是人来人往，摄像机滑轨、镝灯三脚架……都是熟悉的设备。

　　这些设备勾起曲若衿的拍摄瘾，见阳光正好，索性回屋取出相机，准备趁剧组开工的时候去拍些风景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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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内，邵衡松垮地靠着椅背，见曲若衿走远，沉默地盯着捡起的钥匙链。
　　“这是什么？核桃？”

　　助理扭头看，钥匙链上除了红绿两颗珠子，还缀着一个木质物。
　　“缅茄菩提子。”

　　邵衡语气淡淡，指腹摩挲着底部，那里是一个“曲”字。

　　是他亲手刻的印章，送出去的时候还被嘲讽审美差。
　　“好丑，”曲若衿眯起杏眼评价，端详着两颗珠子，沉吟笑问：“你这是给我串了个红绿灯吗？”
　　没想到还是用到了现在。

　　但是人都不要了，留着这东西做什么？
　　邵衡嗤笑一声，钥匙链在空中一抛，被他收入口袋。手指灵巧拨开车锁，迈开长腿。
　　“走了，拍摄。”

　　——

　　古村小镇傍山，道路纵横如迷宫，但巷道窄深通幽，是出片的好地方。曲若衿盯着取景器，且拍且停。
　　日落，她想发消息询问宋玉是否收工，才意识到没带手机。

　　此时长风忽起，惊起天边闷雷滚滚。云层变为浅灰，叶间闪着波。
　　竟是下起了雨。

　　曲若衿无法，只得暂到凉亭避雨，不料雨势愈大。
　　望着天色，她心中暗叹，希望雨能在天黑前停下。

　　她有点夜盲，摸黑回去有些不方便。

　　南方黑天很快，几分钟后，曲若衿见雨没有颓势，不再耽误，索性拍拍裤管起身，准备淋雨回去。

　　走到亭口，巷口的路灯亮起，她不由得拿出相机，想拍张照。
　　滴滴两声，画面聚焦，巷口处停了一个人。

　　取景器中，灯光和雨雾交错，对方俊气的桃花眼此时有些晦暗不明，他单手插兜，手机压在耳边，食指轻叩，有些不耐。

　　曲若衿端着相机愣在凉亭，镜头中邵衡掀起眼皮，朝她掷来一眼，看见她时似乎怔了下。

　　随后他收起电话，又恢复为面无表情，穿过雨雾走来。
　　步伐快而稳。

　　雨水将他的卫衣打湿为深色，鞋面落在木桥的声音跃入雨中，她下意识按下快门。

　　“曲若衿。”邵衡叫她的名字。

　　盛夏雨夜，空气闷热，虫鸣窸窣，灯火遥遥倾洒，树影婆娑。
　　曲若衿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你怎么来了。”

　　邵衡借着身高优势睨她半晌，嘴角平直，最后只拎着棒球帽扣在曲若衿头上，惜字如金道。
　　“跟我回去。”
　　语罢大步率先离开。

　　曲若衿在他身后压了下帽檐，忽然想到。

　　有次拍作业，她也带了顶棒球帽在公交站台边等车。公交车门打开，内外压差带来的风直接将她的帽子卷到大街上。

　　车内司机乘客和她面面相觑。
　　那一刻，她想。
　　这帽子不要也罢。

　　惨遭嫌弃的帽子是被邵衡捡起的。
　　“曲导，”邵衡桃花眼眯起，“帽子掉了。”

　　曲若衿讷讷：“喔。”
　　被他拉着上车，坐在窗边。

　　他将帽子扣在她头上，微微用力固定。
　　“这次不会掉了。”

　　——

　　来到车边，邵衡拉开后座，曲若衿犹豫了下，还是选了副驾。

　　知心小赵见他哥脸色不太好，以为是找人累了，不敢打扰。转而找曲若衿搭话，“姐，你是什么专业的啊？”

　　曲若衿有些晕车，不太想说话，简略回复：“纪录片。”

　　“哦！”小赵惊喜，“那跟我们邵哥一个班！”
　　怪不得刚刚邵哥那么着急。

　　刚刚拍摄结束，宋玉遍寻不到曲若衿，刚叹气说这孩子出门不知道带手机，邵衡就主动搭话，要过来找。

　　“开你的车。”邵衡瞥见曲若衿的面色，“车窗打开。”
　　小赵噤声。

　　车窗打开后，曲若衿面色微缓，又听身后的人用很平的语气陈述，“我们不熟。”
　　他手指搭上副驾驶椅背，微微凑近，语气隐隐带着刺，“对吧，校友？”
　　曲若衿不知如何回复，只得沉默。

　　手握方向盘的小赵：这俩人不会有什么感情纠纷吧？
　　尴尬的气氛蔓延一路，幸好停车的时候来了个电话，小赵连忙接起，示意二位自便。

　　曲若衿轻轻关上车门，正要向邵衡点头致谢，就听他说。
　　“我送你。”

　　曲若衿有些讶然，默了默还是点头。
　　走过一小段路，见邵衡仍旧不紧不慢缀在她身后，出声解释，“我挺熟悉这儿的，不会走丢。”

　　而且这里有路灯，也不是很黑。
　　这句话，她没说出口。

　　走到门前，曲若衿正想开锁，却没摸到钥匙。
　　“在找这个？”

　　红绿灯菩提子在她眼前一晃。
　　“都分手了，还留着这个做什么？”
　　“……”

　　感到空气静了几秒，邵衡又开口。

　　“我对这里倒是不太熟。”
　　他双手插兜，“不知道你们这里的人是不是……”

　　他一双桃花眼环视四周后，又落在她身上。
　　说出的话带着讽意，刺进曲若衿心里。

　　“都把前任叫成校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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