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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案
个头高些的鬼差冷笑一声：“这还用问，定然是这泼妇将人杀死肢解，尸块已被偷偷运走，丢下这半根断手，事后试图重返现场寻回，却被我抓个正着！”
阿嫣一把鼻涕一把泪，嘴上却仍然不饶人：“呜呜呜呜你放狗屁......我要杀也第一个先杀你呜呜呜呜呜”
路长惟：......
更糟糕的是一旁的小鬼一拍脑袋，火上浇油：“头！我想起来了，这个阿嫣，我曾经在城门口见过她！当时她还向牛头大哥问认不认识一个姓‘乐正’的男人！”
它登时便如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兴奋道：“没错，就是她！我认得这条黄发带！”
鬼差头子大声道：“说！你寻乐正宿做什么？是情杀、寻仇、还是刺杀？乐正宿倒是花名在外，难不成你是他还未过门的十四姨太，来找负心人算账的？”
阿嫣脸色气得通红，“唰”地从腰间抽出一条金光闪闪的长鞭，反手猛地一甩，皮鞭所到之处燃起一阵炙热橙火。
那两个鬼差齐刷刷地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一步。
路长惟挑了挑眉，很有自知之明地默默退后，看着阿嫣咬牙切齿道：
“本姑娘今天就打碎你这张狗嘴！”
一时之间灵光暴涨、碎石横飞，木灰纷扬，间或夹杂着阿嫣的怒骂、大鬼哀嚎，小鬼痛呼。
路长惟眼疾手快抢抱过一只从百宝阁中坠下的玉瓶，检查一遍确认完好后，忍不住嘀咕：“打什么架嘛，打碎了东西，我可没钱赔。”
阿嫣耳尖，一边将套在小鬼脖子上的鞭子收得更紧，一边干脆利落道：“哼，就屋内的破玩意能值几个钱！就算把这枉生城里上上下下全都砸了，本姑娘也赔得起！”
路长惟忍不住竖起拇指：“一言为定。到时候若事后有人找我赔偿，我可一个字都不会掏的。”
大鬼差双手撑着支在地面、权做拐杖的狼牙棒，气喘吁吁道：“停、停、停！”
阿嫣冷哼一声，金鞭一松，那小鬼差便捂着脑袋，晕头转向“噗通”一声倒在地面，“哎哟哎哟”地叫唤。
显然胜负已分。
路长惟心道那两只鬼差看起来青面獠牙、威猛骇人，却没想到是个银枪蜡样头，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反倒是阿嫣，看起来娇蛮任性，却轻轻松松以一对二将人跳落，倒是不可貌相。
她方才仔细瞧了一瞧阿嫣灵鞭上的光芒，从乍泄一角的凶残程度上看，阿嫣的修为似乎已经比一个小宗的宗主都要高，只是她似乎有意隐瞒身份，刻意未动用全力。
路长惟心下暗中戒备。
大鬼喘过了气，又手忙脚乱地到处熄灭阿嫣长鞭上火焰在屋内各处留下的余火。
阿嫣发泄过情绪之后，平静了许多，但仍是气鼓鼓的模样。
她捡了个椅子坐下，时不时看一眼桌上那断手，眼圈微红。
小鬼差终于从被人勒住脖子的缺氧中恢复过来，不知何时凑到了路长惟身边，小声道：“常小哥？”
路长惟“啊”了一声，旋即才意识到它是在叫自己，便和颜悦色道：“何事？”
小鬼差支支吾吾：“我有件事，本想告知头，但头性子急，我怕他听了以后又要同阿嫣争打起来......他俩要是自己能打个有来有回也罢，但小哥你也看见了，真是大鬼惹事，小鬼遭殃啊！”
路长惟道：“你来找我，总不能就是为了向我埋怨你的头儿吧？”
小鬼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是见常小哥你看起来十分通情达理，才想请你帮个忙......”
路长惟一挑眉：“该不会是，想让我帮忙找回乐正宿？”
小鬼长处一口气：“正是。实不相瞒，小的自幼长在枉生城，对上头的事情一概不清，但听你们方才口气，这个乐正宿应当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路长惟心道可不是么，堂堂水镜楼楼主，天下银粮尽在其掌握之中，要不是老来膝下无子、又宠妾灭妻，他死后水镜楼如何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小鬼见路长惟点头，露出一种忧心忡忡的脸色：“这可麻烦了！”
它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喃喃自语：“这种大能入了我们冥府之后都应当记录在册，并让我们每个鬼差都熟知记诵样貌特征的，可、可既然那乐正宿是个这么了不起的人物，怎么我和头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路长惟漫不经心道：“说明你们冥府管控有漏，看守不严呗。”
小鬼一呆，旋即面色发白：“这、这可不好，得、得立刻找到他！否、否则若是被城主知道，我、我——”
它急得满头大汗，险些跪下来求路长惟：“常小哥，你好人做到底，帮我找找乐正宿吧！他现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要是躲藏着也就罢了，可、可今夜烟火祭典，所有城内生灵皆会被城主感知，若、若是城主发现混进来了一个偷渡客、我、我等巡查差使的小命就真的不保了！”
听起来它确实挺害怕那位枉生城城主的，头上鲜红发亮的长角都开始发抖。
路长惟出谷做任务、游历九洲时，倒也偶尔听过这位黄泉之主的名号，上古以来先贤皆逝，却唯有这位冥府的主人始终安坐皇椅，也不知活了几万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论为天道之下第一人也不为过。
幸而它老人家似乎从不喜欢与人打交道，总是闭门不出，诸般事项只有几个近侍祭司传达。
路长惟想了想，便道：“我帮你寻来乐正宿，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虽然就算小鬼不请，她自己也是要去寻人的，只不过呢，送上门的肥羊，不宰了它属实是对它的辜负。
小鬼抓破脑袋想了半天，才从随身钱袋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昨日我守夜时，有个白胡子老头醉了酒，摔倒在门外，我好心扶了他一把，他便送了我这个。凡间的字我不识的，不过看那白胡子老头穿金戴银的，应当是个贵人。常小哥，要不你把这个拿去？”
路长惟接过，展开，粗略扫了一眼，上书“今谢小友仗义辅之，滴水之恩他日定当涌泉相报。老朽家中珍药数瓶，以作衔草报答......”云云。
落款是凌虚子。
名字下还附了详细地址。
行吧，看起来是张欠条。
路长惟对纸上说的“珍药”还挺感兴趣，这东西就算自己用不了，拿去琳琅市集拍卖也能净赚一笔。
她便安心收下，淡然道：“我应了你便是。”
在小鬼千恩万谢的感激声中，路长惟移到幸存的桌边，伸手捡过那只残肢。
囫囵的人是已经找不到了，唯一的线索只有这只断手，不如便从此查起。
拿近看了，才发现阿嫣所说不错，筋肉虬结、毛发浓密，掌间老茧厚厚，确实是一只男人右手。
断手的截面整齐利落，边缘皮肤焦黑，是被灼烧过的痕迹。从切口来看，利器一刀斩断，想来先前她在门外听见的一声痛呼和血流，便是断手时乐正宿发出的。
对了，当时她分明听见那屋内除了乐正宿之外，还有一个怒斥的女声——那女人去哪了？
路长惟凝目向阿嫣看去，后者正垂头拭泪。
仔细回想，阿嫣的声音，似乎同她窥听到、同乐正宿争执的女声有八成相似，甚至，剩下的两分也能归因于隔墙的不分明。
心念一转，路长惟随手捡了块溅在桌面上的碎瓷，往地下一扔：“哎呀不好意思东西掉了。”
她弯腰在地面假装摸摸索索了几下，借机靠近阿嫣，后者仍然双目呆滞，不知神游何处。
路长惟道：“阿嫣姑娘，我的东西掉到你裙后，能否劳烦你帮我捡一下？”
阿嫣呆呆地点头，心不在焉地弯腰，伸手。
路长惟睁大眼睛：阿嫣的右手手腕内侧，居然也有一个与乐正宿手腕上一模一样的刺青。
“你丢了什么？我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找到？”
阿嫣不悦地抬起头，正要抱怨，却对上路长惟直直的目光，一瞬间话到嘴边却卡了壳。
眼前人模样钟灵毓秀，眉间却一撇淡淡川字，眼神之中仿佛永远燃着一团永不熄灭的黑火，直要将人烧噬得灰飞烟灭。
阿嫣慌乱地别开脸，不知怎的觉得脸颊和耳畔着了火一般烧起来。
“你、你到底丢了什么呀！”
路长惟眨了眨眼睛：不会把不会吧，难不成手真是阿嫣砍的？
她不禁对面前面红耳赤的小姑娘另眼相看：原先只当她是无知任性才涉及此案，却没想到竟然是胆大心细、扮猪吃老虎！侦探话本里常道凶手喜爱重回案发现场，诚不我欺！
尤其阿嫣现在一脸慌乱失措，显然就是怕我拆除她的凶手身份，慌不择路。
路·查案界的明灯·自诩推理新星·长惟越想越觉得阿嫣嫌疑最大，便打了个哈哈：“没什么，我的钱袋掉了，但我刚才又找到了。”
阿嫣耳尖红得仿佛要滴血，却是薄怒道：“你少来捉弄我！”
路长惟拱了拱手，忙不迭道歉，却趁机又垂眼，仔细瞧了瞧先前阿嫣手腕上那道刺青，勉强能看出是个圆形的水波纹。
难道是水镜楼的门派纹饰？
“阿嫣也是水镜楼弟子？”
阿嫣一愣，否认：“不是，我......”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难堪的事情，柳眉倒竖，“呸，少拿本姑娘同水镜楼那帮狐媚子相提并论！”
路长惟一顿：“阿嫣你这话，听起来怎么颇有股争风吃醋的味道！”
阿嫣“哗”地站起来，一连几个“呸”：“我和乐正宿才不是那种关系！他那种老头，除了那劳什子勾栏出身的十几个姨太，正经良家女子如何能看得上他！”
路长惟：“唔......那你同乐正宿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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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双更！
今晚九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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