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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笑话
23.
虽然西迪鼓足了心思想要表现一番，但阿默尔的注意力却没有为他多做停留。
庸碌之庭的氛围已经焦灼到了滋生萎靡的地步。
往日里，万事都走在最前列的行动派、生发座首席、“掠夺位”米路·瓦布拉一反常态地坐在了虚构的席位上，他背靠着椅背，俊朗而神气的脸上布满了肉眼可见的疲倦。
这位激进党的领袖不站着说话，也就没人会站着出来发言。
除阿默尔和依耶塔娜外，所有人都沉默地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或者闭目沉思，或者神游天外，没有人多看手头的工作一眼。
空旷的庭院里，复杂繁琐的灵性处理装置照常运转着，仪器发出的声音反倒比这群位于人类权力巅峰的存在更有活力。
没有一个人说话，新的会议又即将开始。
打破沉默的还是“掠夺位”米路·瓦布拉。
生发座首席讥笑了一声，他在椅背上，双手随便搭在扶手两侧：“现在好了，我们预估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撑到了过年。我们的心腹大患——可能引发社会动荡的羽族提前被驱逐出了帝国领土，德瑞奥姆（‘蜉蝣之王’的孢子构建成的城市）直接从‘物质界’版图消失，菲尼克火山的问题也从根源上得到了解决。”
“这个冷笑话不好笑。”
虔诚座首席“缥缈位”穆琳·艾斯特的左手撑着下颌，右手把玩着一支钢笔，长裙袖口的黑白纹蕾丝花边堆叠在异形的桌面上，毫无往日的优雅风度。
她说：“再来个新的。”
“那叫伽波·维德给你讲。”米路·瓦布拉随口道。
被点到名的公正座首席没有半点反应。
“缄默位”伽波·维德垂着眼睛，一丝丝灵性波动微弱到近乎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还是我来吧。”
“彷徨位”贝昂兹·阿利撒说。
没有任何过渡的环节，贝昂兹·阿利撒一板一眼，语调中没有一丁点的情绪起伏，仿佛在念什么事先写好的文章段落。
他说：“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们才是拖慢了人类文明的进步的元凶。荣光教会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刻意隐藏了大部分神秘知识，阻止了人类的正常进化，干涉了人类文明的前进发展，导致大多数群众无法适应‘物质界’和‘构想界’的常态生活。帝国人民缺乏对现实世界的宏观概念，又缺乏对真实生活的细致了解。大家被迫生存在荣光教会划定的世界里……”
“如果人类社会没有荣光教会这种长期压在人民群众头上作威作福、为非作歹的老派势力，必然会发展得比现在更好。”
贝昂兹·阿利撒的话音落下，安静的庸碌之庭里响起稀稀拉拉的笑声。
“缥缈位”穆琳拿手背挡住了嘴巴。
米路·瓦布拉面无表情地鼓了鼓掌。
生发座首席说道：“下一个环节要怎么讲？帝国教育问题和群众思想问题的根源都来自生发座。‘掠夺位’米路·瓦布拉长期把控思想开放的渠道，生发座连同公正座从法律层面对各种思想的发展加以打击，扼杀了群众自由思想生根发芽的机会。社会的蒙昧全部来源于教会的封闭……哈，我把在常务会议上收到的弹劾全部丢进生发座的废物回收装置里，产生的灵性都可以供一个普通人从灵知者摸到超凡阶级的边了。”
“‘彷徨位’大人，没想到你还有时间读城市午报，看来放逐之野的工作对你来说很清闲。我可以把虔诚座在教会内部刊物上留给我的板块免费送给你，让你放手盘点一下七座参政以来犯下的重大政治错误。反响不错的话，就直接转载刊登到安琪拉午报上去，为帝国的文化建设添砖加瓦。”
“我更想要一个单独的板块，如果你愿意的话。”
贝昂兹·阿利撒说：“这种题材顶替生发座的版面，只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揣测，新的栏目更方便操作一些。”
“我代表虔诚座倒是很乐意接受你们的投稿，但是——不好意思，打扰到了你们的情感交流。”
“缥缈位”的声音插入了“彷徨位”和“掠夺位”之间。
穆琳·艾斯特说道：“但是虔诚座近期人手不足，这一期教会内部刊物的汇编由依耶塔娜冕下负责，主体内容由‘节制位’大人撰写，你们对内容安排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找两位大人。”
零零散散的笑声又多了点。
“缄默位”伽波·维德抬起头，突然问道：“虔诚座次席的人选定下来了？”
“听说这期热门人选是公正座的人。”贝昂兹·阿利撒说。
“热门人选之一就在你那边。”
提到虔诚座的次席问题，“缥缈位”轻叹了一口气：“虔诚座的次席人选两个人，一个叫卢安·安卡拉，出身帝国南部的小镇，从小生长在虔诚座下属教堂，擅长基层管理协调工作，经验丰富；一个是克莱拉·斯波纳客，洛伊欧的长女，在公正座负责区域巡查工作很多年，个人履历也很踏实。但我感觉都还差点气候。”
穆琳·埃斯特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节制位”，说道：“‘节制位’大人也见过他——卢安·安卡拉 ，他拿着虔诚座东部的支部教堂的推荐信，跟着蒙蒂利亚家族的车队来到安琪拉。因为蒙蒂利亚家族的专访和给您的单人采访，在教会内部人气大爆、选票激增。就实力来说，他离超凡阶级还差一线。性格上问题很多，思想极端，太容易冒险，我对他能否登上超凡阶级保有迟疑的态度。不过，这也不能作为主要原因。比起克莱拉·斯波纳客来说，他更适合虔诚座次席的位置。”
“至于另外一个人选，”穆琳·埃斯特完全不吝啬对这个人的赞赏，“洛伊欧·斯波纳客的长女，克莱拉·斯波纳客也算是在我们眼睛底下长大的。她是个实事求是好孩子，勤劳肯干，明辨是非，与大多数贵族子女并不相同，而还是依耶塔娜冕下的信徒。可她的为人太过实在又太过正直了些。当然，对虔诚座来说，正直和诚实也不算大的缺点。可她保持这一秉性的同时，也将斯波纳客家族放在了重要的位置……她和她父亲倒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洛伊欧满心眼都是算计，一辈子扎在私利中，克莱拉倒是一心一意地践行着教会的教令。但虔诚座不可能让一个贵族的代表插手，如果她不能跟斯波纳客家族断开关系，她还代表着贵族，那么名望再高，支持者再多，我也不能给她机会。”
“你很赞赏她。”伽波·维德说。
“我不想因为一个人的出身而埋没她的能力。”虔诚座首席说。
听见伽波·维德的话，米路·瓦布拉哼笑了一声，语气冲动，比穆琳·埃斯特不客气百倍不止。
他对“缄默位”说道：“伽波·维德，你不也是吗？洛伊欧两头押宝，把亲儿子送到了虔诚座，却让他跟在你后面学习；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克莱拉加入公正座，放任她成为依耶塔娜冕下的信徒。你是公正座首席，愿意接受一个虔诚座的年轻人当你的学生，但却把推荐信给了他的姐姐，让克莱拉作为公正座的杰出青年参加教会内部的次席选举。”
荣光教会的内部晋升渠道限制并不多，主要原因在于教会的职工们——教士和执事，更早之前，这两套晋升系统还有一些地位的差异，到了“荣光位”巴尔·斯利奇这一代，就只存在职务方向的区分，即内务和外勤的差别。尤其是现在这几年，随着教会的工作量激增，外勤人员处理内务，内务人员执行外勤，工作范围的模糊导致对个人处事能力的要求大大提高。在生活的打磨下，荣光教会的各座职工都有了相当扎实的处事经验和工作能力，经过荣光教会内部的会议讨论后，七座也扩宽了新的晋升渠道。只要是七座人员，有十年以上的基层工作经验的，都可以申请参与七座次席的选举。选举的票源来自三个地方，一是荣光教会群体职工，二是代表最高议会的循环穹顶，三是教会七座首席，占比分别为3：3：4。
米路·瓦布拉对伽波·维德说道：“你不会也觉得‘一个人不应该因为出身而遭到不公平的待遇’才把公正座的推荐信给她的吧？”
公正座首席闭着眼睛，根本不看生发座的首席。
“贵族需要一个漂亮的门面。克莱拉·斯波纳客现在是帝国贵族代表公平的招牌。洛伊欧想要拿他的女儿向教会投诚，又想拿他的儿子给自己的家族做后手。米路，你总要允许别人的小算盘，才不会把他们逼到跳脚，以至于让他们跳起来反抗。”
庸碌之庭日常剑拔弩张的氛围在一刻点燃。
“掠夺位”随意搁在扶手两侧的双臂微微用力，米路·瓦布拉眯起了眼睛。
他说：“你是在说你自己，还是在说你的手下？”
“我在说你。”伽波·维德说道。
就在米路即将动手之际，一道声音插进来，直接压住了双方蠢蠢欲动的灵性。
“讲点振奋人心的笑话吧。”
“依耶塔娜冕下！”
荣光教会的大牧首之一，永恒座首席“忏悔位”依耶塔娜·沙弗斯微笑着偏过头。
这位地上的圣行者在行驶“慈爱”的权能时，就如同无声无息的空气；而她在展现作为“傲慢”的一面时，就变成了恐怖的强压。
一时间没有人接话。
“我们可以谈谈国家破灭之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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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两个连班要猝死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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