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恶龙的童话结局

　　“……从那以后，我总是在想，作为克里斯，我到底能做些什么。”

　　索拉闭了闭眼，抬头望着繁星，像是在寻找什么：“像玛丽那样的不幸，我不想在看见了。”

　　艾克不知不觉间坐得极规矩：“这很难。玛丽的事……说到底，也并不怪您。”

　　“杰森和米莉亚也这么说。”说完这句，索拉又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作为王女，我要做的还有很多。”

　　“您没必要事事亲为。”艾克认真地回到，“您是运筹帷幄的人，在我看来，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索拉略略笑了一下：“艾克，你才认识我多久？”

　　“我确实不了解您本人如何。”艾克说，“但每个安斯特人，都熟悉克里斯。这几天下来，我看到您深陷困境，却从未停止思考对策，连下官的身体状况，您也都看在眼里……”

　　“索拉殿下，您是个十足的克里斯。我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全心效忠于您。”

　　索拉那双烟灰色的眼睛定定看着艾克，忽而扬起笑容：“我明白你的忠心了，艾克。”

　　她起身，素手一翻，抽出了艾克坠于腰间的长剑。艾克先是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单膝跪于索拉身前。

　　索拉挽了一个简单的剑花，在艾克两肩、后背和心口轻轻一点。

　　“亚里之母为证，遵我本心，以艾克·怀特为索拉·伊莎贝尔·克里斯直属骑士。
　　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虔诚，守信，公正。以骑士精神为指引，以全部忠诚为我驱使。
　　愿星空永远指引我们的前方。”

　　艾克垂下头颅，声音郑重恭敬：“星空为证，臣艾克·怀特，将永远追随索拉·伊莎贝尔·克里斯殿下。”

　　“起来吧。”索拉收了剑，伸手把艾克拉起。

　　艾克来菲尔德森林之前，伊莎贝尔曾册封他为直属王女管辖的骑士，但那更多为完成任务的性质。
　　而索拉的选礼，才真正意味着他们互相认可了彼此的存在。至此，艾克作为骑士，只受王女一人管辖。自然，和之前地位又有所不同。

　　艾克长睫轻颤：“谢殿下抬爱。”

　　男人生得高大，低头时，索拉能闻见他颈间淡淡的水生调香。心里仿佛被羽毛撩动了一下，索拉不动声色地说：“你的能力值得这份认可，不是吗？”

　　艾克眼睛亮亮的，即使月色微暗，也能看清他脸上淡淡的玫瑰色红晕。他腰背挺得越发直了，提着剑走在索拉身边，慢慢回了暂居的石库。

　　*

　　次日清晨，弥娅早早便醒了。等索拉和艾克走出居室木门时，正见她一身红衣，立于熠熠生辉的宝石林中。

　　见二人醒来，弥娅回了头。索拉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当真看见了妮芙圣女。

　　“既然都醒了，现在就出发吧。”弥娅淡淡地说，“去得早些，你们还能赶上早饭。”

　　索拉一个眼神过去，艾克退回居室，把已经收拾好的行李拿出来。趁这时间，索拉好奇问道：“我以为，您会想徒步去看妮芙圣女。”

　　“妮芙确实喜欢这么做。”弥娅笑了笑，“但我到底不是她。我忘记她太久，现在只想早点见到她。”

　　索拉哑然。弥娅现在说话正常了，可自己似乎更不知如何与她对话了。弥娅也没有想找活人倾诉的意思，两人一时双双陷入沉默。

　　所幸艾克很快出来了。三人走出石库，临行前，弥娅想起了什么，问索拉：“那只月灵乌呢？”

　　索拉俯瞰崖下广袤的森林：“昨天，她带我去了她家里玩。见她父母不舍，我就劝她回家了……”
　　“嘎！”一声鸟鸣打断了索拉的话。

　　索拉惊讶抬头，只见一只雪白的长尾月灵乌直直往这边飞来。是雪拉，她兴奋地声音远远就传了过来：“索拉，艾克——看我和弥娅长老给你们带了什么！”

　　随着长长的嘶鸣，一匹棕身雪蹄的长脚马轻盈地从山坡小路上奔来。艾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步迎了上去：“布瑞！你是怎么上来的？”

　　他惊喜连连地抚摸棕马的鬃毛，听月灵乌得意洋洋地说：“我昨天去和爸爸妈妈摘果子时遇见他的，就在一棵榕树下面嘀嘀咕咕，似乎是要等他的朋友一起离开——我已听说他的朋友是你，就去找弥娅长老啦！弥娅长老给他施了魔法，以后就是上坡下坡，布瑞也能很轻松办到啦——”

　　艾克不由得看向弥娅：“多谢前辈。”

　　“不必。算是我对你们的一点感谢吧。”弥娅说，“不止这些，之后科伦会把我石库宝石中的一半转交给克里斯城堡。”

　　听见这话，索拉算盘又噼里啪啦地打响了。光是想想这一堆宝石价值几何，将要怎么用，索拉就觉得神清气爽。见弥娅看过来，她干咳一声：“那我们要怎么过去？”

　　弥娅收回视线，火焰凭空生起，把索拉、艾克和棕马包裹其中。月灵乌扇扇翅膀，向索拉告别：“再见，索拉！以后要再来森林玩呀——”

　　“我会的。”随着渐渐升空，索拉用力地向月灵乌挥手。“再见，小雪拉。”

　　地面越来越远，月灵乌雪白的身影模糊拉远，成了看不清的小点。然后，他们升入了云层，索拉念念不舍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弥娅专心往前，没说话。艾克想起月灵乌跳脱的样子，目光也柔和了：“我相信，您和雪拉用不了多久就会再见的。如果您迟迟不去找她，她恐怕就要飞出森林来找您玩了。”

　　“……哈，确实有可能。”

　　说话间，索拉低头，看见脚下山地森林逐渐变为城楼林立的平原。很快，他们到达了王城附近。弥娅降低高度，隐没身形往克里斯城堡一闪。

　　伊莎贝尔守在书房，桌上的橘叶茶热气缭绕，却是一口未动。她面上仍是惯常的风轻云淡，但放在扶手上的指尖轻轻叩击着，“笃笃”的响声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咚！”书房门被猛地推开，杰森和米莉亚冲进母亲的书房，异口同声：“索拉是不是回来了？”

　　国王长长吁了口气，似是无奈似是妥协：“别慌慌张张的，别忘了，索拉是顺利结束外交回来的。”

　　两人勉强冷静下来。米莉亚又问道：“怎么没看见姐姐？”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又被不疾不徐叩响了。杰森喜上眉梢就要去开门：“肯定是索拉过来了。”

　　门被拉开，索拉一眼就看见戴着眼镜一脸喜色的杰森。她刚要朝人笑笑，一道身影直直冲过来，一把把她抱得死紧。

　　“欢迎回来，索拉姐姐。”米莉亚哽咽着说。杰森也别开了眼，似是落了泪。

　　索拉温柔地拍拍妹妹的背，又摸摸她的脑袋：“别担心，米莉亚。我已经没事了。”

　　杰森总算控制住了情绪，扶着妹妹让索拉进屋细谈。索拉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米莉亚向艾克点头致谢，和哥哥一样，困惑地看向索拉身边，另一个长得和妮芙圣女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

　　索拉这会儿来不及跟两人解释，她立于书房前，强忍激动地向国王行礼：“母亲，我回来了。”

　　没人知道，米莉亚夺门而出抱住姐姐的一瞬间，伊莎贝尔也微微起了身。国王慈爱地看着几天未见的女儿索拉，温声回应：“回来就好，坐吧。”

　　弥娅早就自行找了位置坐下了。索拉自然而然地把还杵着的艾克牵去沙发处，与弥娅相对而坐。艾克脸红了一下，眼神乱飞，倒也没有推开。

　　且不管索拉和艾克之间微妙的氛围，伊莎贝尔三人听完了索拉这些天的整个经历。待索拉说完，弥娅也适时开口：“这段时间，是我给贵国添了麻烦。”

　　“可以理解。”事情已然过去，弥娅也做出了一定补偿，伊莎贝尔没有什么好苛责这位的。她轻轻略过了这个话题，“您接下来，是准备去圣女墓吧？”

　　“正是。”

　　弥娅注意到，随着她话一出口，米莉亚和杰森这两个年轻的克里斯露出了古怪的神情，而国王神色一闪，和妮芙相似的蓝眼睛里透出难以捉摸的精光。

　　“这的确是件巧事。”伊莎贝尔叹道，“就在前天，我们从曼里城——也就是圣女墓所在的城市那里，收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什么消息？”索拉不由得紧张起来，“难道兽潮上岸又提前了？”

　　“别担心，姐姐。”米莉亚笑道，“这次消息如果是真的，那绝对是件大好事。”

　　“正如米莉亚所说，”伊莎贝尔说，“这次是里斯海洋的海兽——它们向我们发来了讯息，告诉我们，它们选择了新的一族为首领。”

　　“原来海兽还真有首领，”索拉扯了扯嘴角，“这算什么好消息？难不成新首领就不上岸，不劫掠了？”

　　“至少它们的意思，是这样的。”见索拉愕然，伊莎贝尔缓声解释道，“据来使说，最近百年，里斯海洋中的海兽也分为了两个派系。之前的异变之潮，正是原来的首领渐入颓势后，企图祸水东引，将矛盾转移到岸上，才不顾海兽繁衍循环强行上岸。也正是这次上岸伤亡惨重，才加速了原首领一族的灭亡。”

　　艾克听得认真，问了一句：“那，现在的首领一族，又是？”

　　“现在是水母一族统治里斯海洋。”伊莎贝尔温和地说，“它们从未有过上岸劫掠的行为，是海兽中的和平一派。据说，它们已经找到了另一发展的前路，所以特派使者前来。待我们愿意为它们前线后，还要与菲尔德和科弗里细谈合作等事”

　　索拉如遭雷击，说不清海洋来了和平使者要谈合作，新首领一族竟是幼年见过的水母，哪个更让她震惊。

　　弥娅倒是很高兴：她了解妮芙，要是她知道海兽现在也能沟通休战了，一定会全力推动此事。哪怕她自己死在了和海兽的对抗中。她压下心中酸涩，道：“这是好事。等祭拜妮芙时，我会好好转告她的。”

　　伊莎贝尔斟酌着说：“不仅如此，来使告诉我们——当初海兽与三族第一次举兵相见，击落了妮芙圣女……当时，水母一族正商议避世，恰巧捡到了坠海的妮芙圣女。”

　　弥娅腾地站了起来。伊莎贝尔的话还在继续。

　　“因对圣女生前事敬佩，水母一族妥善保存了妮芙圣女的尸身。现如今，里斯海洋有意与亚里大陆三族合作，打算近日把妮芙圣女的棺木送还，以示合作诚意……”

　　良久，还是索拉打破了沉寂。“这新的海上霸主——水母它们，”索拉艰涩地问，“它们想要怎样的合作？”

　　伊莎贝尔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它们愿意停止战争，派出化形海兽与我们交易海里资源——但有两个条件：其一，它们需要能在海中发展城市、开拓荒芜的技术；其二，它们需要点亮海洋、生生不息的怕鬼花。”

　　索拉呼吸一滞，听母亲安静地说：“索拉，你是克里斯这一代，唯一一个自然系天赋的孩子，又经历了这些事……你有没有想过，亲手培育一株驱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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