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城录

　　感觉桑城投过来的目光定格在自己脸上，钟离烟有些许不自在，便赶忙拎着酒坛转身走到屋前紫藤树下的石桌凳前，将酒坛放在桌上，又掏出两个酒杯分别摆好。

　　桑城定定站着，看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才举步走到她身侧，目光停留在桃花酿上，沉声道：“大夫说，受伤之人不能饮酒。”

　　钟离烟轻挑秀眉看他：“我不觉得桑公子会是遵循医嘱之人。”

　　桑城难得嘴角露出浅浅笑意。

　　桑城本就生的极为英俊，平日总是板着个脸让人不觉就心生畏惧，这样一笑，竟让钟离烟都有些许恍惚。

　　眨眼的功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钟离赶忙别过头，拿起酒坛，趁着倒酒的功夫稳了稳心神，而后又正色道：“这酒是我自己偷偷酿的，不怎么醉人。”

　　桑城看着低头斟酒的少女，心下微微讶异她竟然还会酿酒。

　　“钟离小姐总是给人惊喜。”

　　听他如此评价，钟离烟没说话。待杯中酒满，钟离烟伸手示意桑城落座，桑城顺着她的指引坐了下来。

　　两人坐定，相对无言，钟离烟率先拿起酒杯，对着桑城恭敬道：“这杯，是向桑公子赔罪，今日钟离着实莽撞，得罪了公子，望公子海涵。”

　　说罢，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桑城默不作声施了一礼，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钟离烟又倒了一杯。

　　“这杯，是为齐衡公子……”她顿了顿，道：“你与齐公子不是手足胜似手足。我今日细细想了想，虽然齐公子是打着为你鸣不平的旗号去告了御状，可他不让我父亲出面，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希望我名誉受损。终究，是我害了他。所以，你怨我，也是情有可原的……”

　　说着，她举起酒杯：“这一杯，为齐公子舍命相护。”

　　说着，她再度一饮而尽。

　　这次，桑城没有跟着她同饮。他看着她，握着酒杯的手逐渐收紧。

　　一个声音在桑城心底响起。

　　不是这样的。

　　他从没有怨过她，他只是……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才好。

　　犹豫半晌，桑城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举起酒杯，狠狠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钟离烟察觉出他的异样，心中微微期待他能说些什么，可看到他将酒饮尽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垂下眼眸微微遮掩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失望，而后去倒第三杯酒。

　　“这一杯，是感谢你们，在书院对我的维护。”

　　“不必。”这句，桑城接的很快，钟离却摇摇头，垂眸道：“女子的艰辛，公子怕是不能体会。如若我去书院的第一日，公子没有出手相助，钟离往后的日子，定不会如此顺遂。”

　　桑城定定看着钟离烟不再争辩，将第三杯酒也一饮而尽。

　　四月的夜依旧微寒，三杯桃花酿下肚，倒似是暖了些。

　　三杯酒后，两人静默无言，微风吹过已经结了花苞的紫藤藤蔓，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显周遭寂静。

　　钟离烟虽然想到，和桑城一起喝酒可能会陷入僵局，可真当这一刻来临时，这要命的窒息感当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料这时，桑城忽然开口道：“三年前的春试，是我与齐衡第一次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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