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无限游里反PUA

　　如果我一直生活在那座囚牢里，那不过就是在黑暗中独自歌舞，借此偷愉的一生。可偏偏，那朵纯白无暇的白玫瑰出现了……

　　那是我被家人送进女校的第一天。

　　在我们这里，大部分女生都会被送到女校，就像是送到工厂里进行加工包装，以此供上流社会人士选择。

　　每个人接受着洗脑的教育，以嫁与上流人士为目标。却没有人知道，一但嫁入，自己也就永远失去了人权。

　　这是他们这个世界一个不成文的准则。

　　“你好，我叫余望，以后……我们就一起住了！”

　　我看着那双带着红玛瑙珠串的纤纤玉手，就这么伸着等待自己的回复。我晾了她好一阵，可她好似一点也不在意，脸上依旧扬起明媚般的笑容。

　　我一瞬间，只觉得，这个笑容很刺眼。

　　她不应该属于这里的。

　　我依旧在收拾东西不理她，这里每个寝室只住两人，除了我就只会是她了，有什么好打招呼的。

　　可她却上前强制性地举起我的手和她自己相握，还义正言辞地说这样才对嘛。

　　对，对个屁。没看到我不想理她吗！

　　很明显，她没有看到。

　　短短开学几个月，她总是与我黏在一起。上课要坐在一起，吃饭要一起，完成作业要一起。我一度觉得是不是因为她不会做作业，才跟我一起。毕竟，除了这点，我想不通我有什么特别的了。

　　我从小就接受着这些教育，老师所讲的这些早在我心中滚瓜烂熟了。可她……一窍不通。我却觉得，这样很好，这些知识，不学也罢。

　　她就应该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小鸟，不必像雄鹰一般展翅翱翔于高处，却也应有自己小小的一方天地。自由，才是最适合她的。

　　她的手上没有带那一大串红玛瑙珠链了，因为太过张扬，被老师扣在办公室，禁止她再带任何首饰。她好像很难过，那一天，她连她最擅长的音乐课都没有得到A。

　　可正悄悄潜进办公室的我，却怎么也想不通，她难过关我什么事，我干嘛来办公室给她偷手链。

　　当天晚上，我鬼使神差地潜进办公室，拿到了红玛瑙珠链。哪怕是被保安发现，从窗户摔下去，逃回寝室，也依旧没有丢掉它。我想，我只是拿一个东西交换罢了……就让她别再黏我好了。

　　明明……是这样想的。可我把珠链给她时，她那一瞬欣喜的表情，我的嘴又不听使唤了，我竟然对她说：“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朋友……应当如此。”

　　谁要跟她是朋友啊！

　　可她却什么也没说，扫视了我一眼，又去找什么东西了。可恶，有点难过怎么回事。不当朋友就不当，我本身一个人就很好。

　　嘶，什么东西，碰到脸上冰凉凉的，还有点痛。

　　我看着她一脸严肃地拿着棉签蘸药敷在我脸上以及身上其他受伤的地方。本来想说，我小时候总受伤的，这点小伤，我都习惯了。可她却莫名瞪了我一眼，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得乖巧的等她给我擦药。

　　她可真善变，明明看到珠链那么开心，下一秒对我又这么严肃。

　　“下次不要这样了。”

　　我一听她这么说，我就想反驳。可她紧接着又说，“珠链没了就没了，你可不行。”

　　“嗯，我下次一定不让保安发现。”

　　我一说完，就听到耳边银铃般的笑声，我转头看着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无尽的黑暗活了十九年，余望，是我见过笑起来最好看的人。

　　她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真是醉人。

　　我被她扶到床上，她轻柔地给我盖上被子，然后转身关灯，爬到了自己的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总有点怪异的感觉，特别想弄清楚。于是我小声地对她那边试探道：“手链对你很重要吗？”

　　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令我有些意外，“嗯，很重要。是我妈妈的遗物。”

　　“哦，对不起，我……”让她想起了伤心事，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的！你帮我拿回珠链，我很开心！”这句话说完后，宿舍又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沉重地呼吸声，我装作睡着了，可又听见她说，“谢谢你，姜希。”

　　听到她这么说，我很开心，我下意识地学着她嘴角扬起，心里感觉甜甜的。但我意识到后，立即转身面对墙壁，裹紧被子，低声嗯了下。

　　冷漠，是最好的保护色。

　　但嘴角就是控制不住的上扬，那……或许我对她不需要什么自我保护。

　　今晚，一夜好梦。

　　后面，我跟她的关系越来越好，我甚至发现她才不是什么温柔顺良的人。她有自己独特的小叛逆，她喜欢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还会偷偷找人送进来很多奇怪的‘宝贝’。对她而言，那些东西都是她的好宝贝。

　　有天，她悄悄地把我拉回寝室，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给我看了个玉石项链。我不以为意地觉得这就是个普通项链，没什么奇特的。可她却坚持，这是个有神力的项链。她专门去寺庙求来的。

　　她说，有个和尚给她说了，人死后，可以把自己的一缕灵魂附在这玉石之上，送给亲近之人。这样，她就可以在玉石上看着亲近之人，保佑对方，平平安安，度过余生。

　　我还是不信，觉得这就是骗人的，她肯定被人狠狠地坑骗了一番。说着说着，她还生气了，怎么都不相信这是假的。

　　算了，真假都无所谓，她开心就好。毕竟，在这个地方，有个能寄托快乐的事物，真的很难。我不再与她唱反话，而是顺着她说了下去。她很快又开心地笑了起来，那天，我们说了很多很多。

　　我们说等毕业后就去逛遍这大千世界，看遍一切美丽的景象，知晓一切奇妙的事物。我们不委托于人，依附那所谓的权势。我们要为自己而活，享受这世界的美好，她去山间游玩，我便陪她一起。

　　后来，插花课上，我专门挑了朵白玫瑰给她，我说这就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可她笑而不语，把白玫瑰插在了我的花泥上，又转头拿出一朵红玫瑰。

　　她说，这是她对我的第一印象，有刺。

　　我不可置否，指着白玫瑰回了一句，她也一样。

　　“对啊，我们都是有刺的。所以，无论是红玫瑰还是白玫瑰都无需依附其他草物，它们就应该是一起的，而非相对。”她笑着把手里的红玫瑰插在白玫瑰旁边，窗外的阳光照在花瓣上的水珠，晶莹透亮，红白两色，甚是绝也。

　　那节插花课，我竟就这样交了作业。一块花泥，插着两只红白玫瑰，就连玫瑰根上的刺都没处理，直接原生态地上交了。那是有史以来，我第一次得了F。可当我看到气得歪鼻子瞪眼的老师时，心里极其愉悦，顾不得课上礼仪，直接和余望冲出教室，来到教学楼下，仰望天上的彩虹。

　　好美啊！

　　我突然发现，我再也不是一个人在黑暗中偷愉了，我也是可以在彩虹中与人相伴了。

　　如果，一切都像那天就好了。

　　明明，她说一起逛遍世界的，她说一起看遍美景的，她说要一直一起的啊……明明就是她说啊！

　　做下承诺的是她，背叛誓言的也是她。毕业前，她支支吾吾地跟我说她家给她安排了一桩婚事，毕业后就结婚。

　　我根本无法接受，我讨厌她当时信誓旦旦地嘴脸，却也更讨厌现在的自己。她回来只是为了收拾东西离开，那我便将她的东西都扔了出去。我将她关在门外，我拒绝跟她交流拒绝跟她见面。

　　我一个人静静地靠着门坐在地上，我说了很多以前从不会说的话。我甚至还说这一辈子都不想看见她了。我讨厌她，从一开始就讨厌她。我讨厌她黏人，讨厌她总笑，讨厌她吃饭总要给我碗里夹肉，讨厌她在我生病时跑来跑去，逼着我吃那些苦药，讨厌她……

　　我，更讨厌我自己。

　　毕业后，她的婚礼我没去，我也又变回了从前麻木的自己，我应下家里安排的婚事，草率地结了婚。

　　这个婚姻，说好也好，好在所有人都满意，又或是说，好在没有人在意。我不在意，对方不在意，我的家庭不在意，对方的家庭也不在意。没有人知道，这婚为什么要结。

　　结婚后，我的任务只是生下一个孩子。每次，我们两个也只是晚上完成任务，白天形同陌路。

　　而我，再也没有跟余望联系了，整整几年，我已经在努力把她从我的生活中剔除，却发现我根本做不到。每天晚上，那个人干完事都会离开，而我躺在床上，看着床头放的白玫瑰，就会想起她。

　　后来有天，我让人把白玫瑰扔了后，却收到了她的消息。她说她想见见我，她想告诉我当年的事情。我拒绝了，我没有回她。我不想见她，更不想以现在这个样子见她。

　　我在生气吗？或许吧，不想看见她，哪有什么理由。

　　要是去见了就好了，再后来我每次想她的时候，心里都会说这句话。

　　拒绝消息后的某一天，我收到了一个包裹。我不用看就知道是她的，因为包装盒的花纹，黑底红玫瑰，很多朵红玫瑰。本来不想打开的，但心里总是不爽，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盒子里只放着一条玉石项链。

　　我记得，是她的那一条，那天她拿出来时被磕着了，这条上面也有那个痕迹。

　　所以……

　　我把项链放在了我的私藏柜子里。

　　那天，我把所有人都关在门外，不顾任何的敲门声、叫喊声，只静静地看着窗外。就好像，我一直看着，外面就能出现那道彩虹，那道和当时一样的彩虹。

　　可惜，那天是大太阳，阳光刺眼。真的很刺眼啊，要不然……我的眼睛怎么会睁不开呢。

　　在其他人眼里，我好像发了一天的疯，那天之后我又恢复了正常。

　　我和那个人生了一个孩子后，没多久他就死了。而我，当然什么都没有，只带着孩子离开回了自己家。我原以为我的后半生只会在家里安安分分照顾孩子，却没想到我又被家里人安排了一桩婚事。

　　对方也是离过婚的，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虽然与上一个相比没落了许多，但总比没有的好。这是他们说的，我也知道，他们只是嫌我一个外人用的太多了，想把我名正言顺地赶出去罢了。

　　我已没了争论的力气，既然如此，就顺了他们的意，只要，我的贝贝能过得好就行。

　　我随着那个叫何生的男人来到了他的家。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感叹血缘关系的强大，太像了，那个女孩，简直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取下脖子上的玉石项链，给何晚晚带着。也许是太激动了吧，我的手不停地颤抖，项链带了几次都没带上。本来还想抱抱她的，最后还是忍住了。

　　何晚晚，是她的女儿。

　　可她也要被送进那个压抑的地方了，我不能就这样看着她的女儿受罪，跟何生提出后，他直接就驳回了。我想，余望，这就是你嫁的男人吗？

　　既然无法阻止，那就由我对她的儿女好，我时常想，她附在玉石上的那缕灵魂应该看得到吧。那看得到的话，她应该会放心吧。

　　我总是回去女校看何晚晚，哪怕我讨厌那个地方。我会带各种生活用品以及我能想到的一切给她，我想让她在这女校能够快乐一些。在家里，对她的儿子，也是尽心尽力。我好像变得温柔了许多，我会对他们笑，会给他碗里夹肉，会生病时跑上跑下给他熬药，会为他做很多我觉得好的事情。

　　就连我的女儿贝贝都说，我好像变了。我问她，变成这样不好吗？她摇了摇她的小脑袋，又想了想，笑着对我说：“好！”

　　余望，我活得越来越像你了。

　　本以为生活也就这样过下去了，谁知何生那个畜生竟觊觎我的女儿，他怎么敢的啊！那天，我发了最大的一次火，直接跟他扭打起来。

　　许是我平时表现的太温顺了，他从没想过我原来带刺。他本身也需要我家的力量，无法与我真正地撕破脸，只是保证到不会再如此了。

　　可我的贝贝有什么错了？哪怕他没有得手，贝贝心里一辈子的阴影，谁来负责。我每每看见贝贝紧缩地房门，心里就不由地刺痛。我可怜的贝贝，竟还不想我担心，总是会装作一副天真无邪地样子，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余望，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啊。

　　余望，何生这样的人，你又经历了什么呢？

　　余望，我好想见你啊。

　　我再次去女校时，意外发现何晚晚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她们竟在商量一起出逃。我第一眼看到她那个朋友申金时，我就知道她和我是一样的。

　　明明，我应该支持她们出逃的，可我还是阻止了。我不能害了晚晚，我听见何生对她的处置，甚至听到了何生对她不同意的一系列措施。何生就算再没落，也不是两个孩子能抵抗的。

　　我第一次做了一件怕余望生气的事情。

　　我找到申金对以警告，甚至用她的家人威胁，我让她不要再和晚晚一起了。我成了我最讨厌的样子。

　　晚晚没能出逃成功，她嫁给了周邢律。那是我千挑万选，尽我最大能力选出的人。我用周邢律换掉了何生原本的选择。

　　希望，晚晚不要像我们一样，能有个好的归属。

　　再后来，我知道申金嫁给了周邢律的朋友。我也知道，那是她故意的。我说了，那个孩子跟我是一样的。我自然懂她在想什么，只是看看就好了，对吗？

　　许是对何生的怨念太大，竟引来了怪物。怪物每天都会吞噬我的怨念，每天晚上我都会失去部分意识，被控制做些奇怪的事。起初我觉得没什么，晚上还能吓吓何生，何乐而不为。

　　可后来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次被控制后，都需要很长时间清醒。

　　晚晚突然离婚回家是我没预料到的，但我却觉得很好，能够自行离婚，这份勇气是很多女校的孩子所没有的。可何生不觉得，他总是想让晚晚回去。

　　我只想让他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哎，怨念又深了一分。

　　申金突然来访，我更是没想到。我明明跟她说了，不要来，为什么还要来呢？至少，也不应该是现在。

　　我制止了她想要提及的出逃，我打算晚上再去找她谈谈。可意外出现了，我敲了她的门，她不开。那天下着大雨，许是没听见？我继续敲，她好不容易开了，却又趁机逃跑。

　　那天，我亲眼看见她死在了我的面前。

　　可我却想的是，晚晚知道会伤心吗？要是伤心了，余望看到肯定会怪我吧。

　　余望，我是不是疯了啊。

　　我失了魂般地回家，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了。我听见客厅里的哭声与嘶喊声，以及各种无法形容的喊叫声。我不顾身上的痛楚，急着下楼看他们。果然，是何生那个畜生。

　　许是因为何生经常被我吓到，真以为我是什么怪物，对我也有点害怕才停了手。贝贝扑到我怀里，我看着何期和何晚晚的满身伤痕，我心里就像有千万根针狠狠地扎进去。

　　余望看到肯定会怪我吧，怪我没有好好保护他们。

　　那个怪物说如果我主动献祭，他可以帮我完成一件事情。

　　那就帮我杀了何生吧，我要他痛苦地死去。像往常一样，我让她们好好地呆在房间里。我想等我死后，晚晚肯定会好好地照顾贝贝，我相信她就像相信余望一样。

　　余望，你在玉石里看到了吗？你不是说那个很灵吗，那它肯定会保晚晚他们平安顺遂吧。

　　你可不可以再见见我啊，就像当初那样。我好像又看见你了，周围一片漆黑，还好，还好你在我面前。

　　能抱一下吗？我想抱抱你。

　　下一次，我们都别在女校相遇了。

　　不用担心，红玫瑰和白玫瑰就应该是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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