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迹]金婚

作者:蛲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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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年


      生活总是能让人在平淡中对周遭习以为常,以至于忘记某些很重要的事情。忍足和迹部的近况正是这句话最好的诠释。

      侑士,这或许是我们自从相识以来,最尴尬的一段日子。迹部坐在办公事里出神的想,差点忘记自己手边还有一大堆文件等着批阅。

      之前虽然迹部也曾经冷静的分析过现状和处理方法。那就是无论是自己还是忍足都需要好好冷却一下,好好思考一下自己应该怎么面对这些烦恼:孩子的问题、家庭的问题以及工作的问题。但是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迹部心里也清楚,自己那会儿本身就不冷静。

      不冷静时下的决定,实在没多少意义。因为问题本身的实质并不是靠两个人分别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就能够解决的。所以果不其然,事情拖到今天,只会变得比过去更糟糕,甚至于渐渐朝着迹部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着。

      其实如果他们在最初的时候能够像年轻时那样大吵一架,或许事情反而会比现在更容易处理

      这次的导火索起源于某个本该美好的晚上。亲昵的爱语,煽情的吻,熟悉温暖的爱抚,肢体纠缠的几乎将要融为一体……一切都和平时没有两样,但结果却完全不同。

      忍足在中途停下,抬起头盯着迹部的眼睛,“小景今天……不想要吗?”

      对这具身体如此熟悉,忍足第一时间敏锐的感应到迹部并没有这方面的激情,可以说是在身体或者是精神上都没有给予忍足回应。

      “对不起……可能我今天太累了。”说这话时,迹部心里是有点歉疚的。今晚忍足提出来的时候,迹部并没有反对。最近这段时间两个人工作都很繁忙,他们之间很久没有过这样亲昵的行为了。忍足最近也很忙碌,加上医生的工作时间不像寻常上班族那么的固定,使得两个人能共处的时光就更宝贵了。所以迹部并不想开口拒绝忍足的邀请。

      但是事情的结果就是,迹部的身体比他本人更诚实。向来敏感的身体因为过分疲惫并没有立刻点燃□□,这当然瞒不过同床共枕多年的爱人。

      听到迹部的回答,忍足叹了口气,翻身坐起,默不作声的背对着迹部。迹部仰躺在床上,轻轻调整着呼吸,“侑士……”

      “嗯?”

      “如果侑士想要的话,我……没关系的。”

      忍足扭过头来,微微勾起嘴角。“小景觉得,我饥渴到那种程度了么?抱歉,我没有兴趣对着没兴致的人努力。”

      “我没有说我不想要,我只是稍微有点累所以可能……”

      “睡吧。”忍足突兀的打断了迹部的话,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小景累了的话,就早点休息吧,我去洗个澡。”

      “……嗯……”面对着露出那种把心隐藏在背后的笑容的忍足,迹部除了点头,再也说不出别的语句。

      结果那一夜,迹部彻夜未眠,因为忍足去洗澡以后,再也没回到卧室来。迹部那会儿头一次在心里抱怨自家太大,使得自己都不知道忍足究竟躲到了哪里。可是第二天一早一起吃早饭时,迹部却又没有勇气再去追问忍足那晚为什么没再回来。

      他几乎可以想得到忍足会怎么回答自己:因为我想如果我回来睡的话,说不定会打扰到小景休息呀!而且说话的时候,脸上必然带着那种让自己最为反感的笑。

      没有吵架,也没有争执,甚至没有冷战,然而迹部却知道现在的状况才是最麻烦的。因为从那以后忍足再也没有提过这方面的事情,甚至等到迹部主动提及的时候,他都会以笑容拒绝自己的邀请并且搬到别的房间去过夜。

      事情简直已经麻烦到了极点。可工作这种东西往往就是这样,愈是心情糟糕,反而愈是加倍。迹部烦闷的强迫自己继续工作,到最后连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嘲笑这样不像话的自己。

      其实忍足的心情并没有比迹部好到哪里去。不过,对忍足而言,工作是极佳的避风港。吸取了当年的教训,只有在工作中忍足才能抛却脑海中的所有杂念,只有全神贯注的投入在工作当中的时候,忍足才会感受到一丝轻松。

      对于敏感的忍足和迹部而言,对方心里在意的事情,思考的事情,其实并不是什么猜不透的谜题。又不是刚刚陷入恋爱中的男人,总要高声慨叹女人心海底针之类的话,然后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但知道病因不一定就知道如何对症下药,忍足和迹部现在正是这种情况。

      迹部知道,自从搬进迹部金汉宫之后,忍足就变得格外在意很多事。比如对于自己在这个家里的作用显得越来越微小,存在的意义似乎变得淡漠,失去了养家糊口的自尊等等。

      但对于迹部而言,这些事显然算不上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而且迹部也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一起过了十年的平凡生活,忍足居然还不能理解,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是永远无法取代的。不管外界生活环境又发生怎样的变化,只要有忍足侑士这个人在自己的身边,迹部景吾就可以毫不畏惧的继续向前走。他以为忍足会明白的,自己曾经丢下一切也要与他相伴的那种勇气和决心,是足可以证明他存在价值的。

      然而这种想法根本是错误的。明白是一回事,但能够说服自己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并不见得明白的事情就能做到。迹部太过于想当然的认为忍足理所应当明白这一切并接纳这一切,却没想过自己要在哪些事上相应的对忍足做出让步。可偏偏迹部从没想过这点。

      忍足知道,自从搬进白金汉宫之后,迹部就变回了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那个永远只能让自己仰视的男人。然后他承担起令人惊叹的重任,却能还举重若轻,再辛苦也显得游刃有余,再艰难也做的完美无缺,让人在他身边就情不自禁的自惭形秽。

      但对于忍足而言,面对这样的迹部时那种复杂的心情,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自卑感就能概括的了。明明知道那个人是如此的在意自己,明明确定自己在那个人心中有这何等不凡的地位,却仍然会不安,会为自尊受挫而伤感,简直就让人觉得这样的自己幼稚得可笑。更让忍足无法原谅自己的,是在和迹部温存时自己内心常常出现的某种畸形的满足感。

      然而这种想法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用一句俗烂的台词概括的说,就是忍足侑士毕竟是个男人。是男人,就会有莫名其妙的强烈自尊,会希望被自己所爱的人依靠,会在征服强者的时候得到满足。这仅仅是本性而已,完全无需为此畏首畏尾,可偏偏忍足没意识到这点。

      就在这时候,麻烦——虽然这样说很不妥当,但到底还是麻烦——又增加了一项:迹部顺一要回日本了。

      仔细想想,忍足和迹部之间矛盾的源起正是因为迹部顺一强迫式的要求忍足和迹部搬回迹部金汉宫,导致两人无法接受这骤变的环境而矛盾日增。这正应了一句老话:可以共苦,却难同甘。所以他的回国,忍足和迹部多少都有点头疼。

      当初迹部和忍足搬回迹部金汉宫之后不久,迹部顺一就打着去国外度假的名义出国了,这几年一直没有回过日本。起初迹部偶尔借着公干出国开会时顺便探望过他那么寥寥几次,后来越来越忙,也就渐渐的变成偶尔通几次视频电话,或者发发邮件什么的,而且还是谈公事比谈私事的时候还要多。

      虽说迹部顺一回国后到迹部金汉宫居住无可厚非,但对忍足来说,这当然不是什么太好的体验。迹部顺一固然愿赌服输,但和忍足秀信本质上的区别就是,他始终没有正式接纳过忍足。所以当初迹部顺一躲到国外,忍足自己都觉得松了口气。

      本以为,再过几年,自己一定能和小景一起用两个人的幸福生活来说服他的……可此时听到迹部顺一要回国的消息时,忍足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结果,他偏偏是在两人关系几乎降到冰点的时候回来了。不过这样也刚好,或许也是时候下定决心了……

      迹部是亲自去机场接机的,还带着理香和雅彦,忍足并没有去。这件事或许是最近他们最有默契的一次——在迹部顺一突然回国原因不明的时候,忍足还是先暂时回避比较好些。

      但是再次见面的迹部顺一却让迹部大大的吃了一惊,他实在没想过父亲有一天会消瘦成这个样子:双颊全都塌陷下去,眼窝也深深的低陷,只有颧骨显得格外突出,脸颊苍白而没有血色,手上的血管和青筋却相反的变得格外明显,身体单薄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去似的。

      “喔。景吾。”然而看上去,迹部顺一眼中的神采如故,仍然锐利而具有压迫性。

      迹部一手牵着理香,一手牵着雅彦,慢慢而有些迟钝的走到父亲面前。“父亲,理香、雅彦,叫爷爷。”

      “爷爷!”曾经见过迹部顺一的理香率先挣开迹部的手冲到爷爷身边,而雅彦则是有些拘谨的微微低头行礼,叫了一声“爷爷”。

      “这就是雅彦君啊。”迹部顺一拉着理香的手,又摸了摸雅彦的头,随即温和的看向儿子,“你和忍足还好吧?”

      “嗯。”迹部不自然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家里的情况多半瞒不过父亲的耳目,也无意撒谎,但在孩子们的面前,他们之间的异样一直没有表现出来过,现在他也不打算让孩子们知道。

      迹部顺一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破。

      来机场这一路上迹部都在想着这么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今后究竟应该怎么处理眼前的问题:迹部顺一和忍足侑士同处于一个屋檐下的时候,那种尴尬感究竟该怎么消除?

      可等到他真的和父亲碰面才知道自己所担心的事情都纯属多余。因为迹部顺一根本没打算再回到迹部金汉宫去住,他已经在回国前就预约好了医院,确切的说,他是从国外转院回国的。

      迹部顺一罹患淋巴癌,如今正在急剧恶化中。

      由于这消息实在太过突然,迹部甚至几乎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完整的把消息接收到自己大脑里的。事后回忆起来的时候,迹部只能记得父亲安详而缓慢的语气,以及唇边淡然的笑意,但究竟那样的父亲用什么样的字眼向儿子宣布自己的死亡即将来临的呢?他怎么也想不起。

      早在几年前,迹部顺一便已经确诊为淋巴癌,虽然曾以手术和药物双管齐下一度遏制了癌细胞的发展,但如今再次发作,病情来势汹汹,医生也已对他的情况不再乐观。在这种情况下,迹部顺一决定回国度过最后的岁月。这就是为什么他会突然决定回国的原因。

      原来父亲早已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直到那时候,迹部才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会让桦地接自己回家,为什么突然丢下所有的工作交给自己,丝毫不顾他是不是能立刻在财团中站稳脚跟就甩手远走异国。

      迹部失魂落魄的斜倚在医院的墙上,感觉心蓦地空了一大块,好像是疼,但又哭不出来。那个永远比自己站得高,永远比自己还要强势的男人,生命也终于和普通人一样将要走到尽头。
      他一个人和疾病奋斗多年,不想对儿子透露只言片语,固执的一个人承担的个性到这种时候还丝毫不改,想起来就叫迹部心头火起。

      但是再恼火又有什么用呢?就算是生气,又有多少时间让自己对他生气呢?那么强大的男人,怎么会就这么快的倒下去了呢?迹部紧紧的闭上双眼,反复深呼吸,他不想像个女人似的在医院里一个人哭哭啼啼。

      就在此时,忍足却已收拾好了行李,正襟危坐在客厅里等待迹部父子回来。早在一个月之前,他就收到了国外大学的邀请,现在趁着迹部顺一回来的时机,忍足决定暂时出国。

      现在或许是自己出国最好的时机。忍足的手轻轻摩挲着行李箱确认着,他努力摆脱脑海中的另一个声音——
      忍足侑士,你这是在逃避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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