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掉落小青梅

　　大学必有的秉烛夜谈，被凤娇娇以不早睡会变丑为由，严词驳回。

　　三人没什么意见，以后有的是机会聊天，不差这点时间。

　　暴晒在烈日之下，皮肤灼痛感愈发剧烈，几乎让人怀疑，这种日子永无止境。

　　一面晒好翻一面晒，教官说要黑的均匀。

　　米栗不是神仙，她也会又黑又累，但高强度她都坚持下来了。

　　休息时间，建筑物侧边，环境幽雅宁静，周围种满花草树木，绿荫遮蔽了大部分阳光，偶尔吹来阵阵凉爽的风。

　　唐糖心疼坏了，赶紧给她和司响上冰镇青柠汁，还用手帕将汗擦个干净，重新补回防晒霜。

　　“羡慕，你可以不用训练。”

　　把爪子摊开，明显比之前黑了一个色号，米栗叹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还是非常美丽动人。”

　　唐糖扑哧乐，伸指弹了一下她额头，“你就贫吧。”

　　因为心脏病，就算想接受训练也不可能，学校怕她一个不慎发病，成了要学生性命的倒霉背锅侠。

　　下午训练时，发生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教官严肃脸，一本正经说教着，有人偷袭被狠狠踹一脚。

　　“哼，去年就想踹死你。”

　　蒋春池一甩头发，捋捋衣领，斜嘴长笑。

　　果然不出所料，现在所有人都在看我。

　　肯定都觉得我非常的帅，他们只是不好意思在公共场合直接说出来而已。

　　我再跟教官多顶几次嘴肯定非常有面子。

　　以秋风扫落叶姿态再蹬出一脚。

　　愉悦吹个绕弯口哨，在人群中扫来扫去，看到米栗，生怕不够丢脸般的用力挥手。

　　这不纯纯二缺么……

　　眼睁睁看着蒋春池被教官打，还桀骜不驯地疯狂挑衅，米栗扶额，心想他完蛋了。

　　某种程度上，他很勇敢。
　　但勇敢的结果是被揍趴。

　　学生们看着蒋春池被按在地上摩擦，不断吐槽，“这货简直太智障，他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怎么考进来的？”

　　“哈哈哈，高考过滤学渣，不过滤二臂。”

　　“挺可怜的，我们休息他挨打。”

　　“哎，这也不怪他，谁让他惹谁不好，偏惹教官呢。”

　　“嘘！闭嘴，被听到小心教官揍你哦。”

　　米栗坐在树荫底下，撑着下巴注视蒋春池被揍。

　　教官体格健壮，每次拳头落下，蒋春池闷哼几声，随即不怕死的，嗷嗷叫唤道。

　　“我靠，你特么下手轻点。”
　　“艹！”
　　“卧槽！老子的英俊潇洒的帅脸！”

　　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传遍四野，惊动整个操场，引得众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

　　无语凝噎，不知该佩服蒋春池，还是同情他，或者骂一句大傻缺。

　　因为他，硬生生延迟了十分钟午饭时间，食堂饭菜不仅冰凉，稍微好吃点的，还被前面班级抢得不剩下什么。

　　站着吃，馒头配咸菜，这种滋味，真的是难以形容。

　　唐糖捂住胸口，内心饱受折磨，“栗子，我想吃白米饭，想吃肉。”

　　身为南方孩子，对大米饭的渴求，是骨子里流淌着的血液本能。

　　米栗馋肉馋到直接出现幻觉，瞧什么东西都像大鸡腿。

　　吃也吃不好，还要洗干净碗盘。

　　司响张望四周，偷摸从旁边屋内钻出，在迷彩服兜里掏一掏。

　　两个鸡蛋。

　　“你们分了吧。”塞到唐糖手里。

　　她惊讶极了，“这是哪来的？”

　　“我趁守门教官不注意藏的。”司响冲她眨眨眼，一副求夸模样，惹得米栗笑出声。

　　突然凑近虚环住唐糖，米栗立刻转头，装作洗碗很忙不要打扰的样子。

　　训练难免会出汗，不可能干干爽爽。

　　鼻尖轻嗅一下，不是酸臭，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男性独有的阳刚荷尔蒙，淡淡混杂着皂角清新香，萦绕着空气中的每一寸土壤。

　　“你干什么？”
　　“嘘……”

　　迷彩服口袋放进一个塑料包装的东西，擦过布料发出呲溜呲溜的声音。

　　贴近耳畔，司响悄声道：“找门路再给你带。”

　　他说什么唐糖根本听不清，思绪神游至九霄云外。

　　这家伙吃什么了？
　　同样是南方人，为什么他身高185，我还没过他肩膀？
　　不行，我不服，我要多吃点。

　　等司响身影远远消失不见，她才回过神来，捏出塑料包装，脸上浮起羞涩的红晕。

　　一块半融化的巧克力。
　　在平日里肯定不值钱，很容易得到。
　　可在军训期间，所有宿舍行李都被搜查过，零食通通没收，一颗瓜子也难逃。

　　拉住米栗找个角落蹲下，悄咪分了。

　　甜食总令人心情舒畅。

　　在艳阳高照的午后，一切愉悦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尽烦躁与绝望。

　　只要有一个人宿舍被子没叠成大方块。

　　集体受罚，俯卧撑半小时。

　　不同于男生撑住女生躺地上。

　　教官换了种风格，却让人更加卖力。

　　“教官，为什么是男生撑，底下躺的也是男生啊啊啊！”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呀，教官！”

　　“让姑娘来，他这体格我怕他砸死我！”

　　怨声载道的声音此起彼伏，充斥着浓浓的不甘愿。

　　刚入学还不熟，再加上都是大男人，使出吃奶劲儿也不愿意趴在人家身上。

　　冷哼一声，教官把叫嚣最凶那几个，一人踹一脚，“再嚷嚷我削死你们！”

　　“当我傻呐，让姑娘和你们搭对。”
　　“那一个个不得跟蛇精一样，没有骨头就往人家身上倒！”

　　指了下女生队伍，姿势歪七扭八但都没有抱怨废话。

　　“瞧瞧姑娘们，再瞧瞧你们！”

　　教官原地盘腿坐下，眼神冷冷盯住，不打算离开就关注他们。

　　吓得男生噤若寒蝉，纷纷不再言语，咬牙脸涨得通红，浑身肌肉绷紧，憋屈地想撞墙。

　　见教官没有注意，女生们不动声色偷下懒，轻轻靠在底下身躯上，眯起双眸享受午后的惬意。

　　米栗见凤娇娇宁愿累死，汗如雨下也不吭声，她抿唇浅笑，低声道，“大娇，要不你歇歇。”

　　凤娇娇瞪她一眼，“我不要躺你身上，还有谁是大娇？！”

　　无意间发现，她的脚很大，与纤细身材完全不匹配。

　　“行，你不觉得累就好。”

　　米栗耸耸肩膀，没再多劝，没心思勉强别人。

　　这副做派落在凤娇娇眼底，她反而尤为放松，舔舔干涩的嘴唇，脸色渐渐坏笑。

　　“咚—！”

　　一下子砸下来，两人皆是捂住胸口，痛的眉毛都皱成川字。

　　米栗：“这么用力，不会轻轻下来嘛，你这点智商，不愧是捐楼进来的。”

　　凤娇娇：“你就是羡慕我有钱。”

　　“你有钱关我屁事。”

　　用衣袖擦擦汗水，米栗深呼吸几口，又是一阵热浪涌来。

　　万里无云飘着朵朵白云。

　　两人聊天的场景被教官发现，罚跑十圈。

　　人在崩溃变傻边缘来回穿梭，米栗感觉全世界都在旋转。

　　晒黑的皮肤被汗水浸透，黏腻湿润，黏糊糊的。

　　脱掉迷彩服，拧干汗巾抹去脸上的汗珠。

　　“我要喝水。”
　　米栗嗓子快冒烟，咕噜咕噜灌水。

　　“你刚刚怎么不吃饭？”唐糖问。

　　米栗苦兮兮摇头，“没胃口，没有任何胃口。”

　　跑完十圈的人，原地出家，无欲无求。

　　回宿舍走得很慢很艰辛，步伐沉重，仿佛一条被抽筋拔骨的鱼。

　　就这样，晚上还不能睡觉，轮到她们值夜站岗。

　　发配到校园一个边角，很僻静。
　　撑了几个小时，两人开始打瞌睡。

　　“啪！”

　　打死一只不知死活的蚊子，米栗猛然醒神，揉揉眼睛，侧头看向唐糖，她正闭眼靠墙休息。

　　已是深夜，没人检查。
　　梧桐树枝繁叶茂，挡住月光，只留下稀疏的星辰，映衬漆黑夜空。

　　忽然有一声怪叫传来，米栗心跳漏了半拍，抬眸望过去，只见不远处校墙边，出现一个黑影，努力爬动。

　　惊呼压下，她抄起身旁扫帚，蹑手蹑脚靠近。

　　黑暗中，那个人似乎察觉有异，停下来扭头看来。

　　米栗距离不足二十米，手拿扫帚，蓄势待发。

　　“栗子。”

　　惊喜的声音骤然响彻，将米栗惊得险些跌倒。

　　“胖墩？”

　　和月光同款发色的青丝凌乱，身上脏污一片，狼狈不堪。

　　向南咧嘴笑笑，露出洁白牙齿，“我在这儿。”

　　“你，你怎么搞成这幅鬼样子？”

　　他不急不缓，干脆坐在墙头，朝米栗招招手，示意她靠近。

　　左右张望，确定没有巡逻教官，便迈动步伐，慢慢靠拢。

　　向南伸长胳膊，向下递给她一大袋子东西，“小心藏好，别被发现啦。”

　　泡面、饮料、零食。
　　各种各样，全是她爱吃的。

　　米栗怔愣，脑海中瞬息闪过数个念头，仰头轻声问，“吃的？”

　　一个大明星，三更半夜做贼一般。

　　把浑身弄得脏兮兮，就为了偷偷送份吃食给自己。

　　“当然。”向南理所当然点头，“不够吃再打电话告诉我。”

　　米栗眼眶发烫，心中五味杂陈，这份好意不知如何回报。

　　“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表达心情。

　　似乎终于想起形象，他捋头发，摆出优雅拍照姿势，笑容灿烂。

　　“不许说谢谢。”

　　“我没上过大学，不懂里面规矩。”

　　“网上说军训很苦，怕你辛苦还吃不饱，本来是想去宿舍找你的，哪知正巧碰上，哈哈哈。”

　　墙头有些陈年青苔，向南嫌弃甩甩手，随即站直身子，背靠树干，一脸轻松道：

　　“没关系，回去洗洗，还是你帅气多金的未来丈夫。”

　　不着调的玩笑，米栗却听得鼻子发酸，眼前模糊。

　　忍下哽咽，用下巴努努树干，“有虫子，你还要靠着吗？”

　　闻言，他立刻站直，轻咳两下，掩饰怕虫子的尴尬。

　　米栗：“回去洗澡睡觉吧。”

　　活动下身躯，把兜里一块牛奶糖抛投进袋子里，“栗子，我先撤，下次再来看你。”

　　米栗：“拜拜。”

　　背过身三秒，向南回眸，轻轻一笑。

　　好似见到高悬于天上的月亮下凡，温柔得不像话。

　　“晒黑了还是这么好看。”

　　说罢纵身一跃，米栗听见车辆的警报声和他压抑住得痛呼抽气。

　　摔车顶上，会特别疼吧。

　　垂下视线，低头凝视袋子的零食，鼻尖酸楚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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