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掉落小青梅

　　文理分科是个重要抉择。

　　现在填表交上去，高二便要开始整体大变，换班换同学了。

　　米栗弹着纸，斜眼一瞟，悄咪想看旁边叶淮洲写的什么，却发现是一片空白。

　　他会填什么呢？
　　大概率是理科吧，毕竟他那么会算，都难不倒他。
　　理科是最不擅长的，但是，如果是我努努力，会不会一切皆有可能。

　　叶淮洲见米栗偷偷往自己这边瞅，唇角微微扬起，眼眸亮闪闪的，似乎带着期待。

　　“栗子选什么？”

　　“理科！”米栗毫不犹豫回答。

　　他有些诧异，但尊重她的任何决定。

　　为了安她心，提醒一句：“我跟着你，你选什么我选什么，我都可以的。”

　　“真的？”米栗惊喜。
　　“当然是真的。”叶淮洲信誓旦旦道。

　　下了课，米栗还没出门口就撞上唐糖，两人捂着胸口直拍心脏。

　　唐糖也是来问文理分科大家都是怎么决定的，和司响的目标是理科。

　　其实由叶淮洲和司响辅导，五人小队的成绩并没有很偏科或很差。

　　连热衷于吃饭睡觉的郝有钱每天回到宿舍后，也要被两人轮流抓住学功课，流着泪既痛苦又幸福，成绩一点儿没落下。

　　大概是定下了，理科。

　　学学学，背背背。
　　重复乏味的学习生活，也总有些许欢快逗乐的事情发生。

　　例如现在。

　　语文老师是个喜欢把衣服扎裤子里的，偏生他腰带老土，显得整个人特别油腻。

　　此刻顾朝飞站在讲台上，拿着粉笔宛如失了智，那迷茫的小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阿巴阿巴。

　　习惯性把书一卷夹在胳肢窝下，语文老师冲上去给他屁股来一下！

　　“我昨天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回去好好背注释，你又忘了是不是！”

　　他气得直跺脚。

　　顾朝飞被打懵了，眨着萌呆萌呆的大眼睛看着他，一副无辜又委屈的模样，让语文老师气得想杀人，却无从下手。

　　面对学习，又凶又狠气质的顾朝飞也无从下手，语文老师只好拿着粉笔狠狠砸在他的身上。

　　笨鸟先飞，已经够笨的还懒！

　　“我接着讲，你给我想，想不出来别下去。”

　　说罢，他气呼呼地开始给同学们划重点，咬着后槽牙，余怒未消好似要狠狠咬人一口的架势。

　　那种忍笑忍到脸部抽筋的滋味真的很难受，怎么掐自己打自己都不行。

　　整个班级内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大家都低头，努力憋笑，就怕被语文老师发现。

　　米栗肩膀抖动得太厉害，头恨不得埋自己怀里，果然悲催地被注意到。

　　“米栗，你干嘛呢？”

　　拿书拍了拍小脑袋，语文老师轻声细语，眼底却充斥着，你要是回答不好就算成绩好也会被我打的哟。

　　几乎要把平生所有令人悲伤难过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个遍，循环往复，建设了好半天心路历程。

　　米栗咬着下嘴唇，抬头看他，一副很认真的表情，很诚恳地回答：“我在思考，思考刚刚那篇文章的深意和内涵，想的一时出了神……”

　　见过嘴巴向下微笑吗，她硬生生给自己憋成可达鸭，控制住了嘴角，没管住眼睛。

　　语文老师拉拉自己捆的死紧的腰带，塞进上衣，把领子口的纽扣全部敞开，展现他那根本没锁骨的脖子，摸摸大肚腩，伸手挖鼻屎，竟然还伸到鼻子下面闻一下！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熟练，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啊，救命！

　　米栗情难自抑地哭出来，泪水哗啦啦流淌，她的嘴皮子都要被自己咬烂。

　　语文老师抬眸就见这样一幅场景：

　　被清爽微风空调吹拂的小姑娘，好像想到什么极度悲伤的事情，脸都扭曲了，校服裤子被她抓的揪起来，好似揪住了人的心脏。

　　配合半放窗帘外的阴沉天空，雨滴全从她眼里落下，哭泣的模样实在让人心酸。

　　语文老师看向书本，《囚绿记》

　　有这么感人吗？
　　他不解地嘀咕，随后看向米栗。

　　他不看还好，一看神情就愈发悲痛欲绝。

　　语文老师：“你怎么啦？”

　　我怎么了？求求你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你的鼻屎没扣干净！啊！

　　米栗抽噎道：“我就是感情充沛，情绪收不住，老师你别看我…呵，我一会儿就好。”

　　叶淮洲听着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忍俊不禁，他强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音。

　　“别哭了，今天你值日是吧，上去擦黑板。”

　　这话让米栗解脱，她二话不说冲上讲台，只要不对着那张带着绿黄色鼻屎的脸，什么都好说。

　　蹦蹦跳跳擦黑板，扑面而来的全是粉笔灰，让她忍不住打喷嚏。

　　顾朝飞抢过黑板擦，帮她把顶上一点擦完，笑嘻嘻邀功：“我厉害吧！”

　　“顾朝飞你干嘛呢，厉害，你厉害怎么站那半天写不出来，气煞我也！”

　　揪住顾朝飞耳朵，语文老师把他拽走。

　　顾朝飞挣脱开，反驳道：“我不是在努力嘛，不许碰我，我说你暴力教育啊。”

　　这时他也发现老师脸上那团绿黄色。

　　后退三步，站在米栗身边，扯扯她衣服，被一把甩开，他继续黏上去。

　　“你看，你快看。”

　　“你起开，我不看，我哭不出来了…”

　　米栗侧脸看黑板，要把那盯出朵花儿来，一张脸皱成包子状。

　　会脑补实在要命，克制不住地回忆起那个画面。

　　顾朝飞摸摸鼻子下方，疯狂暗示，说道：“老师，你最近是不是很上火？”

　　“我哪有上火，就是上火也是被你气的！”语文老师恶狠狠瞪他。

　　顾朝飞：“不是上火你的鼻孔里为毛全是屎。”

　　噗！
　　米栗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飞快扑回叶淮洲怀里，拥抱遮掩了笑声，却止不住地颤抖。

　　“啊，我笔掉了。”
　　“本子我笔记本呢，容我蹲下找找。”
　　“谁，谁踩我脚！”
　　“忽然腿疼，我得看看。”
　　“你传染给我了，我也疼！”
　　“你鞋带开了我给你系上哈！”
　　“我没有鞋带……”

　　教室内层出不穷各式各样，令人哭笑不得的话语。

　　不能看，谁看到老师出丑的样子，作业写到死啊！

　　在顾朝飞直球的提醒下，语文老师背过身去用手擦出好大一团脏东西。

　　他沉默好久。
　　如果不是还有职业操守，现在教室内绝对看不到他人，连夜扛着火车回乡下种地去。

　　“你看嘛，我就说有屎在你鼻子里，我都暗示你了，你没……”

　　顾朝飞话音越来越小，他突然意识到他说错了什么，连忙闭紧嘴巴，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看什么看，还不快想，这么简单的送分题都写不出来，还好意思笑！”

　　恼羞成怒到极点，语文老师冲着他吼了一嗓子，把他吓了一跳。

　　顾朝飞不服气，“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好心当作驴肝肺。”

　　“你！”

　　语文老师发脾气伸脚一踹，姿势很帅，要是腰带不捆那么紧就更好了。

　　几天没洗粘腻的头发飞扬，脚踹空，自己一屁股摔在地上。

　　“我肚子疼！”
　　“老师我也疼，我要上厕所！”
　　“一起啊？”
　　“去拉屎吧，拉不被定义的屎。”
　　“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拉粑粑。”
　　“组团拉屎的有没有？”
　　“别废话，我和你拼团，纸巾对半分。”
　　“快走快走！”
　　“走走走，早餐没吃更想上厕所了呢！”

　　呼啦啦教室内一群人走得一个不剩，连米粟也跟随大家急促步伐，推着叶淮洲赶紧逃命。

　　瞬间只剩坐在地上的语文老师和摸自己断截眉毛，偏头看桌椅的顾朝飞。

　　鸦雀无声的教室内，一丁点细小的动静都能轻易被人捕捉。

　　顾朝飞不过咽了下口水，语文老师就啪一下丢书在地上。

　　他惊恐看到语文老师阴沉着一张脸，满脸黑线，眼眶里闪烁着熊熊烈火。

　　连忙从旁边挪过来，连忙道歉，“对不起，老师，对不起。”

　　伸出手想拉语文老师一把，回忆起老师之前用手摸过鼻子，他又缩了回去。

　　让语文老师手僵在半空，进退两难，尴尬惨了。

　　“你给我滚！”

　　顾朝飞快跑到门口，又折回来，“老师，您没事吧，要不要叫校医。”

　　“再不走作业超级加倍！”

　　顾朝飞讪讪，转身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帮语文老师把门关上。

　　“砰”的一声响彻教室，震耳欲聋。

　　这个臭小子，那么用力干什么？门坏了还得赔。

　　语文老师自暴自弃般不起来，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威严荡然无存。

　　他不敢想象，刚刚自己挂着那团…在教室里来回走，都有多少学生看到。

　　社死不分年龄，每时每刻都能发生。

　　“啊，苍天呐！”
　　“让时光倒流吧，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玛卡巴卡，米卡巴卡，玛卡巴卡轰！”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疯了似的在空无一人的教室唱歌，回音袅袅。

　　他觉得自己的名字已经钉在十字架，威严在时间长河中逐渐消散。

　　不行了，真的受不了了，下午没课，必须回家了，否则会疯的！

　　语文老师爬起来，整理好东西垂头丧气打开门，差点撞上轮椅。

　　学生们根本没走，围在门口窃窃私语。

　　见他出来纷纷躲开，讪笑着，不少同学偷偷瞄了他一眼，低声交谈起来。

　　他脸色变得更加黑。

　　刚刚在里面唱歌全被听见了对吧，对吧？！

　　“作业……”

　　他没说完人群顿时散个干干净净，一个个像避瘟疫一样逃命去了。

　　语文老师：“……”
　　这群兔崽子，还是作业布置太少，都有闲工夫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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